第一卷 風在吼 0064 出診費
“共黨怎麽了？共黨……共黨？！”
葉正文下意識反駁了一句，忽然間意識到“共黨”這兩個字的含義，臉色不由得變了。
共黨？在司令部？這兩樣聯係在一起，該不會是有共黨被小鬼子在牢房裏折磨的快不成了吧？
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一些情愫，忽然間就爆發開來，尤其安倍教授的臉，在他眼前瞬間閃現。
這一刻，葉正文有種衝動，立刻去司令部看一看，看一看青木口中的這名疑似共黨傷勢如何……
但話到嘴邊，葉正文強行克製住沒有擅動，輕笑一聲：“共黨受了傷，在我眼裏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傷病號。青木副官刻意提醒我這一點，是千葉副司令官教的吧？想要看看我什麽反應？”
“葉大夫誤會了，我隻是希望提前告訴葉大夫一點傷者的情況而已。”
青木眼底劃過一絲絲的失望，接著說道：“不管怎麽說，還請葉大夫抓緊跟我走一趟吧。”
“還有一個問題……”
葉正文問：“你們自己醫院的人呢？沒必要舍近求遠，找我一個民間醫生吧？”
“醫院的醫生已經看過了，他們建議我們放棄。”
青木說道：“但傷者對我們很重要，千葉副司令官知道葉大夫醫術精湛，所以才想到請葉大夫伸出援手。”
“這是你們治不了了，才想起我來了是吧？好吧！我去一趟。”
葉正文盡最大可能的排除掉這又是一次試探的可能，這才站起身來，朝著青木伸出手，說道：“青木副官，出診費是不是先付了？”
“出診費？”
青木早就快失去耐心了，此時終於忍不住臉色一黑，沉聲問道：“葉大夫，你這是跟我要出診費的意思？”
“青木副官，我是坐堂醫生，坐堂懂不懂？坐堂醫生一般不出診的，既然出診，當然就要收出診費。”
葉正文理直氣壯的說道：“上次我就吃了你們的虧，你們千葉副司令官火急火燎的把我接走了，結果我把人給你們治好了，到現在還沒給出診費。怎麽，青木副官是想不給錢就讓我去救人？拜托，你不怕我到時候不盡心治嗎？”
“八嘎！”
青木忍無可忍，怒喝道：“葉大夫，請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我請青木副官也不高挑戰一個坐堂醫生的規矩！”
葉正文叉著腰說道：“一句話，要麽先給出診費，要麽你另請高明，要麽……”
他指指自己的腦門，說道：“你現在給我來一槍！”
“你……”
青木的確有試探一下葉正文會不會聽到“共黨”兩個字就會火急火燎的跟著他走的意思，但很顯然，眼前的葉正文完全像是一個市儈的醫生，認錢不認人。
可是，你葉正文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我要錢？你真當我不敢崩了你？
然而，於他而言真正的問題在於，來之前千葉英助交代過，務必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葉正文請過去。
這是命令。
深吸一口氣，青木伸手掏錢，咬牙問道：“出診費的，要多少錢？”
“十塊大洋。”葉正文伸了一根手指出來。
“十塊大洋？”
青木被這個數字噎的不善，氣鼓鼓的問道：“怎麽會這麽貴？”
“其實正常的話，我隻要十塊錢法幣。”
葉正文有些戲謔的接過他遞過來的十塊大洋，說道：“不過，誰讓你剛才罵我呢。”
青木眼前一黑，差點沒被憋出內傷。
……
……
邱蔚然一大早空著肚子到了醫館，習慣性的朝醫案背後的方向打招呼：“葉少爺早！”
但她今天打完招呼之後接著就發現不對了：“咦？”
原來，今天坐在醫案背後的不是往常這個時候悠哉悠哉看報紙的葉正文，居然是二流子。
“小劉，你怎麽在這兒坐著？葉少爺呢？”邱蔚然很好奇。
“少爺被日本人請去出診了……”
二流子迷迷瞪瞪的應一聲，看清是邱蔚然之後立刻訕訕然的站起身來，賠笑道：“邱醫生過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你是走神了，還是沒睡醒？”
邱蔚然倍感好笑，又問：“日本人怎麽又來請少爺出診，不是說葉少爺跟千葉副司令官鬧翻了嗎？”
“誰說不是呢？這幫小鬼子真不要臉，跟咱家少爺翻臉了，還能厚著臉皮過來請人！”
二流子鬼鬼祟祟的從口袋裏掏出來不知道什麽東西攥在手心裏，把拳頭送到邱蔚然麵前，賊兮兮的問：“邱醫生，你猜這是什麽？”
“這我上哪兒猜去？”
邱蔚然是沒心情猜，她在心裏琢磨著日本人請葉正文過去做什麽的事，問道：“誰來請的，千葉副司令官？”。
“不是，是千葉副司令官的副官，叫青木。邱醫生，你看——當當當當！”
二流子嘿嘿笑著展開手掌，把十塊大洋亮給她看，說道：“少爺給那個青木要的出診費。”
“這麽多？”
邱蔚然有些錯愕，問道：“青木腦袋讓驢踢了？怎麽給這麽多錢？”
“他肯定是腦袋讓驢踢了，要不然也不會在少爺麵前說髒話。少爺說了——”
二流子洋洋得意的學著葉正文的口氣說道：“我問別人要出診費，一般都是10塊錢法幣，誰讓你罵我來著，你得給我十塊大洋——這不，青木沒辦法，乖乖掏錢！”
他搖頭晃腦的說道：“要不說還是我家少爺厲害！當時他跟青木杠著要錢的時候，我都打軟腿了，真怕小鬼子惱羞成怒當場發飆。沒成想，青木壓根就是個軟蛋。”
邱蔚然也忍不住莞爾，說道：“他應該不會是軟蛋，不然做不到副官的位置。應該是千葉副司令官給了命令，必須要把葉少爺請去。不然的話，你以為小鬼子這麽容易服軟？”
“這倒也是……”
二流子表示讚同，接著又說：“不過這也是咱家少爺牛氣！要不然換個人試試，肯定大嘴巴子早挨上了。”
邱蔚然抿嘴輕笑，又問：“說半天了，青木請葉少爺過去出診有什麽事？”
“治病救人唄。”
二流子壓低聲音說道：“青木說了，傷者應該是一個共黨。”
“共黨？”
邱蔚然稍稍一愣神，問道：“小鬼子這麽好心，還給共黨看病？”
“誰知道呢？”
二流子聳聳肩膀，又說：“對了，邱醫生，你早上還沒吃飯吧？您稍等，我這就去買早飯！”
“別了，你跟葉少爺一起大早上的受了驚嚇，還是在家好好歇著吧，我去！甭問，你心心念念的還是淑靜嫂子的朝天鍋對吧？”
邱蔚然開他句玩笑轉身出門，橫穿馬路過去，走到海貨店門口的時候，笑著跟於掌櫃說道：“於掌櫃吃了沒？要不要給你捎點早餐？”
“那怎麽好意思讓您破費？”
於掌櫃看見她悄悄使的眼色，放下手裏的雞毛撣子，笑著應道：“邱醫生，您要不嫌我穿的埋汰，給您丟臉，我陪您一塊兒去買點吃的。”
他把店麵臨時交代給隔壁幹貨鋪子的夥計，跟邱蔚然一起走了。
避開行人的耳目，邱蔚然小聲說道：“日本人一大早把葉正文請走了，說是去救一個共黨，其它不明，你想辦法打聽打聽，到底什麽事。”
“共黨？”
於掌櫃心裏一驚，問道：“邱副站長，您懷疑是……共黨叛徒？”
邱蔚然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