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54 忙前忙後
“哎呀！這不是葉少爺嗎？”
茅季晨八姨太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一個花枝招展的身影跟一陣風一樣闖進了葉正文的眼簾，咋咋呼呼的招呼道：“您這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我怕找個地方一坐下，錯過了跟八姨太見麵的機會。”
葉正文咧嘴一笑，隨口恭維道：“八姨太今兒個真漂亮！瞧瞧這裝扮，這旗袍，跟電影明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葉少爺真會說話！”
八姨太心花怒放，瞅見他胳膊上掛著邱蔚然的小手，誇讚道：“您今兒個也挺風光啊，穿的這麽帥也就罷了，還帶了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起過來。嘖嘖嘖，年輕真好，看看人家這臉色，這氣色，哎呀呀，羨慕死個人了！”
“八姨太您好，我姓邱，叫邱蔚然，是葉少爺醫館的醫生。”
邱蔚然自報家門，然後提醒道：“八姨太，我說句大煞風景的話，您別介意啊！”
“原來是邱醫生啊，幸會幸會！”
八姨太不看僧麵看佛麵，笑著應道：“邱醫生你跟葉少爺混，那就是自家人，有話盡管說。”
“其實也沒什麽。我聽葉少爺說，您現在有孕在身，可千萬注意一下日常生活的一些小細節。我看您今天穿的高跟鞋有點高，萬一不小心閃著晃著，那可怎麽辦？”
邱蔚然微笑著說道：“八姨太，咱都是女人，肚子裏懷著男人的種，本來就夠辛苦的，再要身上受點傷，多遭罪啊！您說是不是？”
“邱醫生，您說的真是太對了！我有了身孕之後，身子沉，穿這雙高跟鞋也沒走多少路，就覺得累得腿腳疼。”
八姨太大有知己之感，上前挎了邱蔚然的胳膊，說道：“都賴我們家茅知事，說今天太君要來，一定要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旗袍呀高跟鞋呀全都捯飭上。這男人都是自私鬼，沒一個好東西。”
“所以唻，還得是咱們女人自己疼女人。”
邱蔚然笑眯眯的說道：“八姨太，您有帶替換的平底鞋嗎？我建議您最好還是換換去。”
“有有有，我都帶著呢！”
八姨太朝葉正文說道：“葉少爺，我們家茅知事跟太君說話呢，一會兒就來，您稍等哈！邱醫生我借走了，您無聊的話先喝一杯……”
她咯咯笑著把邱蔚然拽走了，倒是讓葉正文頓感瞠目結舌。
邱蔚然不是來跟我當女伴的麽，怎麽進來沒三分鍾，就先跟八姨太走了？
仔細想想，好像邱蔚然剛才跟八姨太說話，以退為進，不過兩三句話就說到了八姨太心坎裏，拉近了和八姨太的關係——這是故意的吧？
邱蔚然到底想要幹什麽？
葉正文正納著悶，聽見旁邊有人叫他，扭頭看看，卻是爸爸葉景鑠和二舅汪俊友。
“爸，二舅，你們怎麽來了？”
他迎上前去，好奇的問道：“你們也接到請帖了？”
葉景鑠瞪他一眼：“你都有請帖，你老子有份請帖還很奇怪嗎？”
“鳶都城但凡手裏有買賣的，都拿到請帖了。”
汪俊友壓低聲音苦笑著說道：“正文，你真當茅季晨大宴四方呢？他還不是為了斂財？”
回頭指指門口的接待處，他又說：“他都有交代的，像你這樣他以後用得上的，都是在門口簽到，我們這幫做買賣的，是在隔壁偏廳簽到。你要去偏廳看看就知道了，恭賀的大洋都攢了兩大箱子了。”
“不像話！連你們倆的錢也收，給他茅季晨臉了？”
葉正文不高興，扭頭要走：“我找他去！”
“算了！他在日本人麵前裝了三個多月的孫子，還不就是為了撈錢？咱家不差這百八十塊的大洋，就當打發要飯的了。”
葉景鑠叫住他，嚴肅說道：“正文，見到茅季晨了？”
“還沒。剛剛跟八姨太見了一麵。”
“找找他在哪，跟他打個照麵就走吧！”
葉景鑠一臉嫌棄的說道：“你一個當醫生的，以後也是他求你，你求不著他，跟他在這裏瞎攙和什麽？跟這種漢奸為伍，還挺光榮嗎？”
葉正文倒是想走，但在找上茅季晨剛剛說了兩句的時候，就被千葉英助叫住了。
“葉桑，你沒事了吧？”千葉英助上來就是這麽一句。
“我沒事，我就是來恭賀一下茅知事。”
葉正文看他臉色不對，問道：“千葉君，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你恭賀過茅知事了吧？”
千葉英助不耐煩的拉住他的手腕，說道：“走！陪我喝酒！”
葉正文沒招，隻好跟他走，回頭朝茅季晨擺了擺手。
茅季晨一臉諂媚的拱手，非但沒有半點怪罪，反倒是滿眼豔羨。在他看來，能跟千葉英助副司令官把關係處到這麽好，實在是本事大大的。
……
……
千葉英助這天晚上情緒很差，喝了不少酒，最後告辭離開的時候，是兩個小鬼子把他架走的。
葉正文跟在一邊，把他送上車，又目送他遠去之後，才在嘴角翹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茅季晨小聲打聽道：“葉少爺，千葉副司令官今晚看著不太高興，不會是埋怨我招待不周吧？”
“怎麽可能？”
葉正文說：“如果真是埋怨你，千葉副司令官早就發火了不是？”
“有你葉少爺在，肯定會幫襯我一把的。”
茅季晨嘿嘿笑了，悄悄塞了一個紅包給葉正文，說道：“以後還請葉少爺在千葉副司令官麵前替我多美言幾句。”
這事讓邱蔚然看見了，回去的黃包車上，邱蔚然問葉正文：“葉少爺行啊，人家都是來給茅季晨送禮的，你倒好，反倒收了他的紅包。”
“他還收了我爸我二舅一人一百塊大洋呢！”
葉正文不以為然的掏出紅包拆開，發現裏麵是一張五百大洋的銀票，就咧嘴笑了，說道：“得，這下倒是回本了，還賺了一筆。”
“財迷！”
邱蔚然好似無意的問道：“千葉副司令官今天晚上喝得有點多啊，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他沒心事，他是有煩心事。”
葉正文隨口應道：“前兩天清剿遊擊隊失利，他被上頭罵得狗血臨頭，心裏一直鬱悶著呢！”
話說到這兒，他忽然有所警醒，扭頭看看邱蔚然，說道：“別光說我呀，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呢。”
邱蔚然好奇的反問：“我有什麽好說的？”
“你說呢？蔚然我發現你交際能力很強啊！”
葉正文感歎道：“我好幾回出來去衛生間，看見你跟一堆一堆的官太太、貴夫人混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呢！”
“我還不是為了咱們醫館著想。”
邱蔚然振振有詞：“葉少爺你想啊，這些官太太、貴夫人不也是人，她們也會生病，也會頭疼腦熱，我跟她們搞好關係，她們以後哪好意思不去咱們醫館？我這是給咱們醫館做宣傳呢好吧？”
葉正文一直懷疑她今晚是帶著任務去的，回來路上比較欣慰的是，至少邱蔚然沒在宴會現場搞鬼，但要說她忙前忙後隻是為了給醫館做宣傳，他也是不信的。
至於邱蔚然究竟想做什麽……管她呢，隻要別給我惹事就好了。
晚風習習，已經有了些夏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