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46 看錯了他
邱蔚然眉頭一皺，沉聲說道：“葉少爺昨天晚上沒回來，等於在醫院待了一天多了，難道他把江口救活了？”
“目前還沒有確切消息，不過，四兒說，千葉英助調集了將近五十名便衣特務，騎著自行車從醫院分散出發，估計都是奔火車站方向的。”
於掌櫃說道：“還有千葉英助本人，他也換了便裝，和葉少爺一起坐了一輛車出發了，好像也是奔火車站方向。”
“誌明上次刺殺江口的位置，離火車站很近，那個時候江口身上已經沒有那份調動圖了，說明調動圖肯定藏在火車站附近，或者就在火車站。”
邱蔚然心頭有點悶悶的，說道：“這樣看來，他們十之八九真就是奔調動圖去的。”
“那我們怎麽辦？”
於掌櫃問道：“要不要組織一次截擊？”
“來不及了。”
邱蔚然略一思索，搖頭道：“我們的人太分散，緊急召集的話根本沒這個時間。而且，就算召集起來，也未必就能成功得手。不說鬼子派了近五十名便衣特務，就是千葉英助一個人，也不是好對付的。”
“這份調動圖一旦被鬼子拿到，後果不堪設想啊！”
於掌櫃擔憂的問道：“咱們這邊還好說，鳶都一帶基本上沒有正兒八經的隊伍了，可八路軍那邊有不少遊擊隊在活躍著呢。總裁現在要求雙方合作，聯合抗日，咱們明明知道這份調動圖的存在，卻沒有及時阻止，是不是不太厚道？”
“問題在於——”
邱蔚然問道：“我們現在還有誰能聯係上八路軍的人？”
“這個……”
於掌櫃歎息道：“老茶館沒搬走之前，我還能冒險旁敲側擊的透露點消息過去，他們搬走了，我也沒辦法聯絡他們了……”
“所以，隻能聽天由命了。”
邱蔚然的目光重回醫館，語氣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如果這次八路軍遊擊隊因為這份調動圖受挫，我們家這位葉大少爺的罪過可就大了。”
“邱副站長……”
於掌櫃眨眨眼睛，小意問道：“如果事情確鑿，他不單單是罪過大了的問題，是給我們添活兒的問題。這種出賣國家出賣民族的行為，必須嚴懲，這種人……必須清除呀！”
“……再看看。”
邱蔚然皺眉道：“我總感覺這事有點不太對勁……”
究竟哪裏不對勁，其實她也說不上，仔細想想的話，似乎最大的不對勁的地方就在於，葉正文在這次事情上的表現跟此前她了解到的她看到的葉正文不太一樣。
所以，將近一個小時之後，葉正文被紅光滿麵的千葉英助送回醫館的時候，她很想當麵問問葉正文這究竟怎麽回事。
但葉正文一回來，就直接回臥室躺下了，別說中午飯，就連晚上飯都沒出來吃。
二流子上樓去看過，說葉正文睡得昏天黑地，鼾聲如雷，叫都叫不醒。
當天晚上，邱蔚然臨下班前又去了一趟海貨店，借口道：“於掌櫃，中午買你一條鹹魚實在太好吃了！本來想留幾塊宵夜就饅頭呢，都讓小劉給我造了。麻煩您再給挑一條唄！”
“沒問題！邱醫生，您裏麵請……”
還是上午的小儲藏室，於掌櫃語氣十分沉重：“千葉英助已經拿到調動圖了，今天中午開始，司令部就秘密宣布進入大部備戰狀態。有消息說，鬼子幾個中隊都已經秘密在城外集結，包括周邊幾個縣城的鬼子，也都進入了戰備狀態。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晚上就要行動了。”
“這下麻煩了！”
邱蔚然皺眉道：“看來鬼子們這次想玩一個大的。”
“他們應該是想一舉肅清鳶都的抗日力量！”
於掌櫃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憐八路軍的那些遊擊隊，可能今天晚上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他朝醫館方向努努嘴，又問：“邱副站長，葉少爺回來之後沒說點什麽？”
“什麽都沒說，上樓就睡了。”
邱蔚然歎息道：“我剛才下班的時候還去看了看，還沒睡醒呢。”
“葉少爺這人……唉！怎麽說呢？”
於掌櫃歎息道：“學一手這麽好的醫術多不容易，怎麽就跟鬼子同流合汙呢！”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還想借他這個地方潛伏下來，多做些工作呢！”
邱蔚然皺著眉頭說道：“現在看來，我應該是看錯了他。”
“那怎麽辦？”
於掌櫃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問道：“清除？”
邱蔚然沉默了一陣，說道：“他這人膽小，也可能隻是被小鬼子嚇唬的，才不得不把江口救活。再看看吧，先不著急著朝他下手。你這樣……”
……
……
李永福打著哈欠邁著疲憊的腳步走在曹家巷的夜色裏，嘴裏不住聲的嘟囔著：“早知道巡查這活這個樣，還不如守城門呢……”
前天晚上，曹家巷和胡家牌坊交叉口電話亭裏有個叫小野正一的皇軍被人打死了，維持會這邊吃了好大掛落，茅季晨下令加強夜間巡邏。
李永福倒了血黴，原本他跟一哥們倆人隻是需要白天出來巡查的，現在倒好，分了白班夜班，白天一個晚上一個，今天晚上正好輪著他晚上遛街。
是，晚上清靜，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個人影，也就有數的幾個位置上夜間還有擺夜攤賣飯的，好像活兒比較輕鬆的樣子，可這也太清靜了，萬一哪條胡同鑽出個什麽人來，他李永福一個人可攔不住啊！
“祖宗保佑，千萬別出什麽事啊……”
李永福在心裏暗中祈禱著，忽然間發現前麵似乎情況有點不對，好像有個人影在某處門臉前麵活動。
他渾身一個機靈，趕緊躡手躡腳的溜到一邊一家店鋪的門洞裏，朝著前方仔細看了看。
這一下，他看清了，原來是在曹家巷的南頭路東，剛開業沒兩天的那家葉正文醫館的門口有人活動。
距離有點遠，他看不太清那邊的人影究竟在忙活什麽，正猶豫著是該站出來嗬斥還是裝瞎子裝啞巴呢，那道人影忽然退到了街麵中間，猛地揮了揮胳膊。
但聽哢嚓一聲，卻是醫館二樓臨街的一扇窗戶玻璃被什麽東西砸碎了。
“娘唻！那是葉大少爺自己臥室的窗玻璃吧？他這是得罪什麽人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玻璃被砸碎的聲音尤其刺耳，李永福覺得自己的那副小心肝都快被這聲音嚇得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然而更讓他感覺驚悚的是，伴隨著兩點火星閃爍，醫館樓下居然響起了兩聲槍響。
醫館二樓的燈就是這個時候亮起來的，而李永福被嚇得嗷一聲大叫。
他這身大叫，換來了那道人影手裏的第三聲槍響。
叭的一聲，一顆子彈遠遠奔襲而來，打飛了李永福腦袋上的帽子。
李永福雙腿一軟，褲子裏當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