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36 鹹魚以及當鋪和照相館
葉正文歸來，在一樓打瞌睡的二流子高興的迎上前來，問道：“少爺，您出診回來了？是不是還沒吃飯？您收拾一把，咱去淑靜嫂子那裏吃朝天鍋吧！我都給她說了，給咱留著呢！”
“我累了，不願動彈了。”
葉正文不動聲色的背著門口給他悄悄使了一個眼色，說道：“這樣，你去淑靜嫂子那裏給我買一口回來吃就行，我先上樓，好吧！”
二流子賊精賊精的，立刻意識到有事；他答應一聲，快步到了門口，拉開門之後又回頭問了一句：“少爺，那我給你買幾個朝天鍋？兩個？卷豬心的一個，卷豬大腸的一個？”
“你看著買吧！”
葉正文已經上樓梯了，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好唻！”
二流子果斷出門，跟門口還沒走的車夫小野正一擦肩而過，沿路走到城隍廟那邊，找到了淑靜嫂子的飯攤。
“狗蛋兄弟來了？”
飯攤上已經不忙了，隻有寥寥兩三個客人就著肉湯在吃肉火燒，淑靜嫂子笑吟吟的招呼二流子：“是不是撐不到葉少爺回來，你自己餓得吃不住勁了？來來來，嫂子先給你卷個餅！”
“別別別，嫂子，你給多卷幾個，豬心的、豬大腸的都來一個，再來倆豬肺和豬頭肉兩摻的吧，總共四個。”
二流子笑著說：“少爺回來了，看樣累得夠嗆，不願出來了，我給他買回去。”
“那你可得照顧好葉少爺！”
淑靜嫂子說：“你等著，這就好！”
“謝謝嫂子！”
二流子嘻嘻哈哈的掏出腰包數錢，眼角的餘光卻是悄悄瞄了瞄從曹家巷拐到城隍廟這邊的那個路口。
果不其然，剛才在醫館門口撞見的那個車夫就在那裏守著呢。
……
……
二流子從淑靜嫂子那裏買了四個朝天鍋回醫館，路上看見海貨店的於掌櫃一塊塊上著門板，就打了個招呼：“於掌櫃，今天關門關的早啊！”
“反正也沒啥生意，幹脆早關門早歇著！”
於掌櫃打個哈哈，問他說：“狗蛋好生活啊，又跟著你家少爺吃朝天鍋？”
“那是！少爺疼我！”
二流子笑著回了醫館，於掌櫃哼著小曲上好最後一塊門板，又回屋拿麻繩捆了一條鹹魚出來，才鎖了店門，晃晃悠悠的南行，去了東門大街，折而向東。
夜色漸濃，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於掌櫃走到海島寺巷路口上，看見路邊一家雜貨店的門口，有個小夥計正在往屋裏搬東西，就打了個招呼：“四兒，準備關門了？”
“喲！於掌櫃啊！”
小夥計四兒抱著一盆茉莉花，掃了一眼他手裏拎著的鹹魚，眼神微微一動，笑著問道：“您老今天關門挺早啊，這是去哪？”
“去九曲巷找朋友喝一盅。”
於掌櫃拎起鹹魚在他眼前晃了晃，嗬嗬笑道：“今兒個新到的鹹魚，還不確定什麽味兒，問問朋友有興趣沒，晚上一起嚐嚐。”
“於掌櫃好口福！”
四兒也笑了，說道：“那您快去吧，不耽誤您喝酒了。”
“回見。”
於掌櫃抿嘴笑笑，背著小手走了。
四兒進屋把那盆茉莉花放下，來到臨街櫃台上，往外瞄了瞄，確認街上沒什麽閑雜人等之後，摸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等對方接聽，他壓低聲音說道：“有新到的鹹魚，還不知道什麽味兒，希望九妹有空的話，可以去嚐嚐。”
……
……
撞鍾院後街的夜色，貌似比鳶都城其他街道更加深邃一些。
胡記當鋪也到了即將關門的時刻，一個雜工剛剛上好臨街窗戶的門板，連文山胳膊底下夾著一個卷軸來到了門口。
“關先生，今天這麽早就關門？”
他笑吟吟的打招呼道：“能不能耽擱一點時間，我有樣東西想請胡老板給看看。”
“原來是連老師啊！”
姓關的雜工看看他，有點嫌棄的說道：“連老師您來的真是時候，您再晚來一步，我把門板都上好了。”
“對不住啊，我下午有課，想早點過來的，沒來得及。”
連文山拱手道歉，指指店裏，問道：“胡老板還沒歇下吧？我找他看幅畫。”
“老板在後麵喝茶呢，您自己進去吧！對了連老師，您可抓點緊啊，我這都準備關門休息了。”
姓關的雜工擺手讓連文山進了門，他自己卻是打著哈欠，擺弄了擺弄店門兩邊靠牆建造的小花壇裏的花枝，這才回到店裏。
店裏亮著燈，照亮了靠近大門口的一張頂牆擺放的長桌，姓關的雜工坐在桌前，悠哉悠哉的翻著一張報紙，一隻手卻是不動聲色的伸到了桌子下麵。
燈光輕易照耀不到的那個角落裏，一把槍掛在那裏，被他輕輕抓握在手中。
但凡有不明身份的人悍然闖入，他隻需要摳摳食指，就能輕易在對方身上留下一個血窟窿……
……
……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
在白浪河東臨的估衣街拐了個彎之後進入九曲巷的於掌櫃，敲響了一家河東照相館的門。
一個二十多歲的學徒過來開門，嘴裏嘟嘟囔囔的說道：“都打烊了還來敲門，這是誰啊這是？”
“我，老於！”
於掌櫃拎著手裏的鹹魚在門板玻璃背後的學徒眼前晃了晃，笑嗬嗬的說道：“我隻當我今天關門早，老鍾今天關門也這麽早？快開門！”
“原來是於掌櫃啊！”
學徒換了笑臉，忙不迭的打開門，說道：“鍾老板下午還說，忙完這兩天找您喝酒呢，沒成想您倆跟心有靈犀一樣，今兒個晚上您就過來了。於掌櫃，快裏麵請！”
他開門接人，隨手又把房門關嚴了。
再回頭，於掌櫃臉上已經換了一個嚴肅的表情，沉聲說道：“守好門，九妹可能一會兒到。”
“副站長就在這裏。”
學徒低聲說：“她下午有事過來找鍾老板，一直就沒走，現在在暗房下麵的地窖呢。”
於掌櫃稍稍一愣神，接著點了點頭，說道：“那我知道了，你這邊千萬看好門。”
“好唻！”
學徒抬高了嗓門，笑著說道：“於掌櫃您放心，您要的照片我一定給您裁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