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11 化腐朽為神奇
“你就胡鬧吧！前輩醫書上還能教你給病人灌泔水？”
汪俊友哭笑不得，問道：“說了這半天，你倒是給你二舅透個底，茅會長家的八姨太究竟得了什麽病？”
“翻症。”
葉正文微微挑眉：“母豬翻。”
“母豬翻？”
汪俊友稍稍愣神，隨即恍然。他畢竟是開藥鋪的，雖然不坐診，但醫書沒有少讀，葉正文這一提，他也就記起了自己看過的一本書：《七十二翻症》。
《七十二翻症》一書，也叫《繡像翻症》、《新刊翻症圖考》。古代醫家認為，霍亂危急階段出現抽搐動風症狀就叫翻症。但翻症分類，自古以來就有不同說法，有人認為有七十四種翻症，有人認為有二十四種翻症，還有人認為有二十一種翻症。
《七十二翻症》一書，顧名思義是將翻症分為七十二種，這本書語言鄙俚，用藥奇詭，近乎荒誕，配圖簡約草率，還有張冠李戴的跡象，曆代醫家不敢輕信。
不過，要照八姨太犯病時的情形來看，倒真是跟《七十二翻症》之中記載的“母豬翻”一般無二。
母豬翻，說病人發病，像是母豬一樣拱地，治療方法很簡單，先挑舌根，後針灸，最後灌泔水。
葉正文的治療方案，正是《七十二翻症》之中記載的古法。
照這樣看，今天葉正文的那勺泔水，還真是灌的有理有據、理直氣壯。
“太冒險了！”
汪俊友心有餘悸的說道：“《七十二翻症》這本書我看過，上麵有些記載過分荒誕，從來沒哪個醫生把這本書的記載當真。萬幸八姨太用了裏麵的法子有效，如果不然，還不定茅會長今天怎麽收拾你呢！”
“二舅，這個你放心。”
葉正文笑道：“既然我敢用，肯定是有把握。那個茅會長凶得很，這點把握沒有，我哪敢拿著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他是真有把握。
前生前世的一段時間，他還不是博士生導師的時候，曾經接受醫院委派，前往國外某地執行醫療救助任務。當時衛生條件奇差，而且是那種讓人看著模樣聞著味道都惡心的那種差。
在那裏，他遇上過不少霍亂病人，按照常規用藥治療效果慢不說，最要命的是藥品嚴重不足，有些病人進入霍亂危急階段之後，幾乎隻有等死一條路。
情急之下，葉正文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用《七十二翻症》上記載的治療方法施救，奇跡般的救活了不少病人，積累了大量的危急霍亂治療經驗。
盡管這些經驗回醫院之後，藥房有大量藥物做後盾，根本用不上，但還是留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當然了，1938年的時候，他用正常手段治療八姨太也不是不行，但他故意用這個灌泔水的法子救人，其實最主要的用意，就是為了惡心一下茅季晨。
他相信，不出一天，茅季晨家八姨太喝泔水的事，就能傳遍整個鳶都城！
艸！你特麽不是想砸我二舅的招牌麽，我就讓你丟臉丟到姥姥家！
……
……
事實證明，葉正文的這個想法有點過分的想當然了。
回春堂的事情傳開之後，整個鳶都城議論紛紛的主題，並不是維持會會長茅季晨家的八姨太喝了泔水，而是他葉正文一勺泔水救了八姨太的命。
泔水什麽玩意，垃圾，可就是這樣一勺泔水，居然被葉正文化腐朽為神奇，變成了救人的良方！
這是何等醫術？
一時之間，葉正文在鳶都城的百姓口中傳來傳去，傳承了絕世神醫。
消息傳到葉家，聽二流子轉述了一下這個傳聞，葉正文一口熱茶差點沒噴他臉上。
更要命的是，在這個傳聞在鳶都城傳得甚囂塵上的時候，茅季晨居然攜八姨太帶著禮物親自登門，到葉家向葉正文當麵道謝。
葉正文哭笑不得，把人送走之後，對他的爸爸葉景鑠說道：“爸，也就您跟二舅瞎緊張，還不讓我出門。你現在看到了吧，我為他八姨太喝泔水，他都要上門來感謝我的！”
葉景鑠昨天從汪俊友口中知道葉正文剛進城就作下這麽大業的時候，好幾年沒見兒子帶給他的重逢喜悅還沒散盡，就大發雷霆，宣布對葉正文禁足，未經他允許，堅決不許出門。
他是鳶都城富商，和茅季晨以前也有些小小的往來，自然了解茅季晨究竟是個什麽貨色，尤其現在茅季晨還做了日本人的維持會會長，風頭無兩，葉正文那麽做簡直就是老虎嘴上拔胡子啊！
讓葉正文禁足，不是他埋怨葉正文魯莽，隻是希望萬一茅季晨惱羞成怒，要找葉正文麻煩的時候，葉家大宅多少還能給葉正文一點庇護。
茅季晨這次登門，安了葉景鑠的心，不過他還是黑著臉訓斥道：“上門感謝你就了不起了？不過是因緣際會湊巧治好了茅家八姨太的病罷了！”
“我也不覺得我有什麽了不起。”
葉正文悠悠說道：“要是咱們家天天都有人登門感謝的話，我才覺得我多少有點了不起的樣子。”
“白日做夢呢！”
葉景鑠忍俊不禁，終於樂了，說道：“我跟你講，茅季晨這個人反複無常，不是好相與的。你這幾天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家給我待著，不要出去給我惹是生非。”
“爸，您這還是準備繼續對我禁足啊？”
葉正文忍不住抱怨道：“我都好幾年沒回鳶都啦好吧？還想出去好好轉轉呢！”
他對鳶都的記憶，絕大部分來自原來的那位葉正文，而前生前世的他，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僅限於世界風箏之都、全國衛生城市等等，說句實在話，他還真想出去逛逛，看看現在這個曆史時期的鳶都城究竟什麽樣。
“不許去！”
葉景鑠死活不鬆口：“外麵兵荒馬亂的，有什麽好轉的，你老老實實在家給我待著！”
葉正文苦了臉：“那您是看不到再有人登門感謝我了。”
第二天一早，葉家大門就被人砸得山響。
管家開門一看，居然是個扛槍的二鬼子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