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07 教訓老子
汪俊友一愣神,總算看清了門口這兩個破衣爛衫的年輕人之中,有一個是自己的外甥葉正文。
“正文?正文是你嗎?”
他倍感驚喜,趕緊對攔著葉正文和二流子的二鬼子說道:“老總,這是我家外甥和……和他朋友,自己人。”
“自己人那就進去吧!”
二鬼子咧嘴樂了,果斷放行,說道:“弟兄們這兩天手癢,多倆人進去,搞不好一會兒就能多活動活動拳頭。”
汪俊友臉上肌肉一抽,想說什麽卻沒敢說。
“這你恐怕得失望了。”
葉正文卻不吃這一套,翹著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嗚哩哇啦的甩了這個二鬼子一臉的日語。
前生前世的他,經常參加國際性醫學會議的緣故,通曉六國外語,雖說的確不懂日語,但是已經死掉的那個葉正文卻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他繼承了死掉這個葉正文的記憶,自然也繼承了他的語言能力。
二鬼子乍聽日語,渾身一哆嗦,差點沒當場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的來上一聲“哈依”,仔細看看葉正文,再看看汪俊友,才不太確定的問道:“汪掌櫃,你外甥他,他是太君?”
“這就不是你能問的了。”
葉正文哼了一聲,帶著二流子拖上汪俊友回了回春堂大堂,留下那個二鬼子一臉迷茫,使勁抓耳撓腮。
“正文,你怎麽穿了這麽一身回來了?”
汪俊友小聲問:“一個月前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回來,家裏一直盼著呢。前些日子聽說城東老百姓鬧事,你這一路沿途都不安生,你……你沒事吧?”
“舅舅,一言難盡,回頭再給你細說吧。”
葉正文看看門板上被子底下的人影,又看看茅季晨,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噓……”
汪俊友提醒他說:“你剛剛學成歸來,家裏老多事還不知道,就別多問了。一會兒呂德庸呂老先生過來給茅會長的八姨太看病,我就顧不上你了,你先等等,忙完手頭上這個事,我就送你回家。”
正說著話,一個老先生就從回春堂的後堂走了出來。
這是一位看上去有六七十歲年紀的老人,一聲青藍色的半舊長袍,梳到腦袋背後的頭發已然花白,但老人精神矍鑠、皮膚圓潤,顯然保養有道。
“呂老先生!”
汪俊友好似看見了大救星,趕緊迎上前去,把茅季晨八姨太的事情簡單一講,最後說:“老先生,煩請您快給看看吧。”
呂德庸乃鳶都名醫,其祖上當過禦醫,這份家傳的醫學到呂德庸這一代,算是第六代了。
對他,茅季晨也不太敢怠慢,上前抱拳道:“呂老先生,我家八姨太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呂德庸看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救死扶傷,乃醫家本分,茅會長不必客氣。”
他命人掀開床板上蒙著頭的那層被子,就看見八姨太以頭搶地,趴在枕頭上,雙眼緊閉,渾身顫抖,嘴角全都是吐出來的白沫。
“你現在是個什麽感覺?”
呂德庸蹲著先問了一句,又自問自答一般說道:“忘了,你現在神誌不清,問你也是白問。”
他問人要了一塊濕毛巾,擦了擦八姨太嘴角的白沫,掰開她嘴歪著身子看了看舌苔,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眼睛,最後拎起她一隻手腕號了號脈。
這一通忙活下來,蹲的時間有點久,呂德庸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好似有些頭暈,身子晃了幾晃,站不穩腳跟的樣子。
葉正文就在身邊,跟著一起看了看八姨太的病症,順手把他扶住了。
“多謝。”
呂德庸溫和致謝,倒不像是對茅季晨那般冷淡。
“呂老先生,我家八姨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茅季晨上前說道:“前幾天的時候,她第一次犯病,我讓人來請了回春堂另外一個大夫去看了看,開了兩副藥吃了吃,有所見好,但是沒成想昨天後半夜又犯了。”
“不急下結論。”
呂德庸問:“茅會長,前幾天開的藥方還在嗎?”
“這個……”
茅季晨說道:“都是家裏下人去抓的藥,藥方應該在,我找人回去拿?”
汪俊友站出來說道:“茅會長,呂老先生,我這裏有鄭大夫藥方存根。”
“鄭大夫,你說的是鄭新知小鄭大夫吧?”
呂德庸微微皺眉,說道:“小鄭大夫應該還是有些水平的,按說不該用藥之後反複發作。”
藥方存根很快被藥店夥計送來了,葉正文跟著掃了一眼,悄悄搖頭。
他雖然沒給八姨太號脈,但是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望聞兩步他算是已經做過,單憑八姨太的發病症狀,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是危急霍亂。
鄭新知給八姨太開的是一味經典的理中湯,由人參、幹薑、炙甘草、白術等藥物組成,是治療霍亂的一個經典方劑。
但這劑理中湯用在中度霍亂身上沒問題,用在八姨太這種危急霍亂身上,卻是力有不逮,應該考慮理中湯和四逆湯的合方。
葉正文注意到呂德庸看清宮粉的時候也在輕輕搖頭,顯然也是對這個藥方有所不滿。
不過,呂德庸家學淵源,謙謙君子,開口之時卻是說道:“小鄭大夫的用藥並無太大問題,隻是可能藥量控製不算到位。無妨,我來稍作調整,重新開個方子吃兩劑試試。”
尋常病患家屬這個時候一般都會大大送上一口氣,畢竟呂德庸乃鳶都名醫,說是吃兩劑試試之類的,不過是謙虛一下,一般不會有太大差錯,病人康複有望。
但茅季晨一聽這個話,卻是勃然大怒,瞪眼喝道:“果然是庸醫害人!汪掌櫃,都是你幹的好事!不是你找了那個鄭新知前來坐診,我家八姨太哪能吃錯藥?今天本會長一定為民除害,砸了你這回春堂的招牌!”
“茅會長,使不得呀!”
汪俊友大驚失色,說道:“小號邀請大夫坐診,一向謹小慎微,鄭大夫這次可能也隻是一時疏忽而矣,他……”
“好一個一時疏忽!”
茅季晨厲聲喝問:“一個一時疏忽,不偏不倚的疏忽到我家八姨太身上了?汪掌櫃,你是故意整我吧?”
汪俊友都快被嚇傻了,上下牙打架,想要說些什麽不知道,反正一個完整字都沒說出口。
茅季晨現在有日本人撐腰,在鳶都城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他說要砸了回春堂的招牌,誰敢懷疑是說說就完的?
“茅會長是吧?”
葉正文挺身而出,叉著腰說道:“哪兒說話哪兒話了。你是病患家屬,上門求醫的,別管前事如何,隻要把你家八姨太的病看好不就完了?動不動就砸人招牌,似乎不太恰當吧?”
“你是哪個?也敢來教訓老子?”
茅季晨橫他一眼,一拍桌子,冷聲厲喝!
門外的二鬼子聽到動靜,紛紛闖進大堂,舉起了手中長槍,全都對準了葉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