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蹤的沈家診箱
不知魏大人如何做到的,不到半個時辰就收到確切消息——永安城大亂、疫病肆虐,病患和掖庭男監完全相同,太醫院院判劉博親臨惠民藥局,指導治理疫病之事,然而疫死人數還在上升,宮門緊閉以杜絕疫病傳入。
接到這個消息,一室靜默,原以為掖庭已經夠慘烈了,沒有想到永安城會變得如此可怕!
魏大人呆立片刻,又帶著皂吏們繼續手中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女監,保住女監也就是保住自己。
擠得滿滿當當的屋子,轉眼又隻剩下鍾雲疏和沈芩兩個人。
沈芩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坐在擺滿吃食的矮幾上,喝了幾口熱水吃下一塊糕餅,很快鎮定下來。
不時瞥鍾雲疏幾眼,沈芩見過各式各樣的病人,也就他一個人,仿佛全天下都是他家後園,事事操心得閑不住。
“沈家姑娘從不斜眼看人。”鍾雲疏躺得渾身不舒服,借機閑聊。
沈芩一個激靈坐直,隨後就看到他臉上略顯惡意的笑,配著半臉大胡子,特別像美劇裏心懷不軌的怪大叔,故意噎他:“經曆生死,我徹底想明白了,從今往後想幹嘛幹嘛,愛誰誰。”
鍾雲疏的眼角顯出幾條笑紋,眼瞳裏暗藏算計:“沈姑娘,本大人給你透露一些消息怎麽樣?”
“什麽?”沈芩很好奇。
“查抄沈家時,沈石鬆的診箱、沈家諸藥秘方和沈家醫技相關的物品,”鍾雲疏故意說得極慢,隻見沈芩的鳳眼波光流轉,又略作停頓,“一概沒有,害我想假公濟私盜個倉庫都不行。”
“……”沈芩的臉色一暗,隨後發現他挖了個坑,“你以為我知道?”
鍾雲疏纏滿繃帶的雙手一攤:“沈姑娘,生死關頭,再裝傻就不合適了吧?”
“我要是知道早去拿啦,還等到現在?”沈芩哭笑不得,“鍾大人,您平日辦案也這麽想當然嗎?”
“沈家治理疫病很有手段,很多秘藥都是針對疫病的,”鍾雲疏難得正色道,“沈芩,人命關天,你還記得沈家祖訓嗎?”
“我忘了。”沈芩雖然是個冒牌貨,對沈家大難的憤懣並不深刻,現在還弄不清楚事實,如果沈家蒙冤,換成是她也不會乖乖交出秘藥。
“死鴨子嘴硬!”鍾雲疏調侃味道很重,但是神色卻並不輕鬆,“我身上的傷,你自己的傷,沒有沈家秘藥和手段,哪能恢複得這麽快?”
“……”沈芩一臉懵,急忙辯解,“我們是被陳虎趙箭他們送來的,我醒來時渾身的傷已經處理過了。”
“我是被魏大人叫醒的,她很著急地說,什麽藥都用過了,你還沒醒,然後我被她們送到這裏,一直到你醒來都沒見到其他人。”
“我還問你,掖庭有什麽深藏不露的名醫嗎?你當時還嘲笑我自命不凡!”
鍾雲疏一臉錯愕,怔住半晌:“可是,沈芩,我身上用的正是沈家獨有的金創藥,那藥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名叫……續骨,先止血保命、後活血散瘀。”
“你身上也有沈家秘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名叫……凝雪,雪融為水、再難凝成,去除陳舊傷疤有奇效。”
“……”這下輪到沈芩呆住了,“你的意思是……”
“不論誰替我治的傷,失落的沈家藥箱就在掖庭,”鍾雲疏一黑一藍的眼瞳裏,暗藏著極複雜的情緒,“或者……”
“或者什麽?”沈芩追問。
鍾雲疏怕隔牆有耳,向沈芩勾了勾手指,等她湊近以後用最低的聲音說:“沈家有人在掖庭。”
“不可能!”沈芩驚呼聲陡然轉低,和鍾雲疏咬耳朵,“我記得很清楚,沈家男丁全部流北疆,女眷自盡身亡無一幸存。況且,女眷中學醫的隻有我,男丁如何進入女監?”
鍾雲疏忽然幽幽地哼了一句:“那你記不清楚的是什麽?”
“我……”沈芩的直覺提醒自己,鍾雲疏的心眼兒太多,話裏常常有坑,一不小心就被埋,轉而一笑,“家中突遇變故,以這幾日的經曆,沒瘋就是奇跡了,忘記很多事情又算得了什麽?”
鍾雲疏見沈芩突然後退,立刻低眉順眼地悻悻抱怨:“剛才還靠得很近,一不順心,翻臉比翻書還快,真不知道沈家哪位姑娘是這樣的?”
“那就不勞鍾大人費心了,”沈芩毫不客氣地回擊,“畢竟您年事也不低了。”雖然觀察他的骨骼和眼睛,年齡應該是二十多,隻是半臉胡子活脫脫一位中年大叔。
“……”鍾雲疏不敢相信地捂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沈姑娘,我鍾雲疏是大鄴公認的青年才俊,芳齡也才二十四,哪有年事不低???”
“你?”沈芩驚到了,“今年二十四?”所以,鍾雲疏是查案太厲害,導致英年早衰嗎?為什麽看起來這麽……成熟?
正在這時,魏大人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地仿佛又要地震:“鍾大人,女監倉庫內的吃食滿打滿算,最多維持十日,十日之內沒有補給,我們就隻能等著餓死渴死。”
隻能十天?沈芩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二件事,有消息說,您很快就會官複原職。”魏大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官複原職是好事,”鍾雲疏冷笑一聲,“隻怕,前提是我收拾好掖庭這個爛攤子,才算將功贖罪,不然免談。”
“是,”魏大人的橫向圓臉上,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剛才收到永安的手諭,任您暫代掖庭主使一職,控製掖庭的疫病蔓延,將功補過,待一切安好,官複原職。”
鍾雲疏合上雙眼,像是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沈芩這才想起來,鍾雲疏的頸部還留著刑訊的痕跡,心中湧出無數謎團,他犯了什麽罪被收進掖庭的?還是得罪了什麽人?
“魏大人,麻煩轉告,鍾某死裏逃生重疾纏身,生死未卜,請另尋高明。”鍾雲疏的語氣很冷漠,與剛才閑聊時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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