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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醒

  沈芩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一直聽到忽遠忽近的聲響,卻聽不分明;昏昏沉沉,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仿佛斑駁的老照片一張張飄近又飛遠。


  “芩兒乖,抓鬮啦,看看,你喜歡什麽就拿什麽?”


  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穿著嶄新的大紅綢襖,大大的眼睛含著水汽,咿咿呀呀的,人見人愛,像個頑皮的小蛙,蹬著小短腿上下上下。


  “喜歡什麽呀?”


  寬大的羅漢榻上,擺著抓鬮常用的刀、尺、針、縷,以及沈家抓鬮特有的藥材,白芷、當歸、黃芩……


  沈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看似輕鬆,實則頗有些緊張,不知道少有的玉娃娃,會有什麽樣的前程?

  小娃娃摸摸這,摸摸那,抓了一手五彩絲線興奮地呀呀呀。


  “芩兒這是專工……”女紅二字還沒說完。


  小娃娃把絲線一丟,搖搖晃晃地捏著一片白芷,又拿了一塊當歸……然後在眾人的倒吸氣聲中,撲通摔倒,不哭不鬧地把藥材全都攬到身下,滿滿當當地壓住,笑得可開心了:“咿呀咿呀!”


  滿座皆驚!


  “這……”沈石鬆驚得目瞪口呆。


  沈家抓鬮是件隆重的大事兒,“試兒試女”在此一舉,三個兒子的前途都按抓鬮來定,女兒當然也不例外。


  沈石鬆家有三個兒子,大兒子供職太醫院,二兒子拜入名門專心讀書,日後要考取功名,小兒子剛開蒙入學。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女兒,當仁不讓的掌上明珠。


  沈石鬆隻希望女兒平順健康,沒想到抓鬮上會出這麽大的事兒,抓取藥材就是要繼承家學!可是,懸壺濟世哪是易事,勞心勞力,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女兒怎麽受得住?

  “夫君,這……當不得真?”沈夫人不同意。


  “抓鬮之事,豈容兒戲?”沈石鬆當著滿屋的親朋好友,“既然是天意,待芩兒六歲,自當開蒙習字讀書從醫……”


  大鄴從未有過女醫,沈家嫡女學醫的決定一出,頓時在永安城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沈石鬆人如其名,不動如石、堅韌似鬆,他決定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無數奏章彈劾沈石鬆,沒想到沈家沒受半點影響,沈石鬆還連任太醫院院判十五年,每有天災疫病,隻要沈家藥鋪開著,百姓就不會驚慌。


  沈芩自小與醫書藥材為伴,身上自帶藥香,不是苦藥味兒,而是極淡的馨香。


  ……


  沈芩看著原主成長的一幕幕,忍不住吐槽,她和原主簡直就是鏡子的兩麵,像得不能再像。


  現代社會裏,沈芩出身在外科世家,父母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再往上,全都在各個外科工作,大年初一全家團圓要提前一個月調班,坐下來就可以開外科學術會議。


  沈芩學醫的原因也很簡單——抓鬮,據說,她抓著《柳葉刀》雜誌,外公的聽診器,還有爸爸開處方的鋼筆。


  然而,沈芩自小耳濡目染,卻對學醫沒有半點興趣,立誌要開蛋糕店,最後仍然成為出色的外科醫生,其中的滋味兒隻有自己知道。


  一覺穿越,滄海桑田,沈芩從沒這樣感謝過“抓鬮”這件古老又玄妙的事,現在,她要靠醫術開創自己的新生活。


  仿佛躺在雲朵上的沈芩,突然失重往下墜,耳畔圍繞著魏大人的大嗓門:“沈姑娘,快醒醒,鍾大人快不行了!”


  “沈姑娘!”


  鍾雲疏?!


  ……


  掖亭,魏大人房間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沈芩突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魏大人冷汗直流的胖臉。


  “醒了!”花桃長舒一口氣,“沈姑娘醒了!”


  沈芩掙紮著坐起來,環顧四周,沒有讓人眩暈的異味兒,全身上下的衣物也換過了:“鍾大人呢?怎麽樣了?”


  魏大人的眼淚在眼眶打轉:“金創藥、止血藥……什麽藥都用過了,還沒醒,還有氣息,可是……”


  沈芩硬撐著下床,雙腳剛著地又摔回床榻上,一陣天眩地轉:“麻煩魏大人,送我一些吃食。”


  很快,屋裏的矮幾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吃食。


  沈芩雖然還在眩暈,大腦卻出奇清醒:“魏大人,準備些溫熱的蛋羹,一把小勺,如果有牛奶羊奶什麽的更好,煮沸後放溫。一會兒要用。”


  花桃立刻應聲出去。


  沈芩閉著眼睛往嘴裏塞吃的,把自己喂飽以後又喝了不少粥,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能量補充完畢,眩暈感很快消失。


  細想起之前的經曆,沈芩與鍾雲疏生死關頭時,以為上過鎖鏈的雙臂很可能會廢,所以她不管不顧地敲東西傳遞消息,雙臂能回複五成功能就算是奇跡了。


  萬萬沒想到,現在雙臂活動自如。


  “魏大人,請帶我去看鍾大人吧。”


  魏大人的眼神一頓,眼中的哀傷轉瞬即逝。


  沈芩在皂吏的攙扶下,見到了昏迷不醒的鍾雲疏,一番聽觸以後,除了知道他還活著,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沈姑娘,鍾大人怎麽樣了?”魏大人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輕柔。


  沈芩輕輕搖頭:“我手裏什麽稱手的東西都沒有,隻能等蛋羹或熱奶來,看看能不能喂下一些……”


  忽然,外麵傳來花桃的聲音:“魏大人,男監那邊有人傳話。”


  魏大人腳步匆匆地走了,臨出門時,還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鍾雲疏,眼中帶淚。


  沈芩拖來一張地榻,坐在低矮的床榻邊,從被褥邊緣拽了些絲綿,沾水粘在鍾雲疏的鼻翼邊緣,絲綿隨著呼吸起伏。


  魏大人手段了得,鍾雲疏也被裏外清理幹淨,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卻因為受傷頗重,本就深邃的麵部輪廓更加分明。


  那雙一黑一藍的異瞳,在薄而柔軟的眼皮覆蓋下,正快速轉動。一瞬間,之前笑得欠揍、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鍾雲疏,恍如隔世。


  “沒事,這樣的深度睡眠是身體在自我修。”沈芩這樣安慰自己,然後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腕,才發覺原來他挺瘦的。


  地震時的記憶,排山倒海般地襲來,壓得沈芩有些透不過氣。


  疑問再次浮上心頭,不管原主還是她這個冒牌貨,此時此刻都是一名罪女,有什麽值得他舍命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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