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凜冬（1）
“————據警方發言人所稱，前不久被發現在龍潭村的池塘中女性屍體的身份已經被查明，係京陽市某公司白領，更詳細的身份信息目前無法公開。接下來是我台記者對龍潭村村民的采訪————”
電視畫麵一晃換到了體育頻道，正在播放早間體育新聞：某籃球隊零點一秒絕殺對手，但樂極生悲，主教練被己方瘋狂揮拳慶祝的隊員誤傷，索性傷勢並不嚴重。
“哥哥！”葉梓轉頭看向葉楓，“你給我撥回來。我沒看完呢。”
“大早上的就看跟屍體有關的新聞，你也太重口味了吧。”葉楓把遙控器攥在手裏，“這些事情就讓我們這些大人來煩惱好了。想看動畫片嗎？”
葉梓白了他一眼：“討厭.……”
“行了，遙控器給你，我要去上班了。”葉楓放下碗筷，向衛生間走去，出門之前，他得刮刮胡子，“你今天上午沒課？”
“沒有。”
“下午有？”
“嗯，可能吧。”
“可能是什麽鬼？”葉楓從衛生間探出頭，“你——”
“白癡哥哥，我已經放寒假了啊。”葉梓無可奈何的看著他，“你能不能長點心？都快半個月了.……”
“呃……好吧。”
“真的是，一點都不關心人家。”
“我的錯，我的錯。”葉楓從衣架上拿下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走過來抱了妹妹一下，這才快步走向門口。
“哥哥，慢點開。”
“我知道。”
算一算，葉楓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去NHD的辦公室了，畢竟他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住院，實在是空不出時間去上班打卡。
今天是新的一年裏，他第一天去上班。
雖然距離除夕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街道上過年的氛圍已經有內個味兒了。兩旁綠植上張燈結彩，光禿禿的樹幹上被纏上了一條條的小彩燈，大紅燈籠也一個接一個的亮著，晃得葉楓看不清前方的路況。
一路上還算是順利，慢吞吞的開了四十五分鍾的車，葉楓來到了闊別已久的總署大樓。和熟識的麵孔打著招呼，葉楓心情愉快的溜達著來到了NHD辦公室所在的地下樓層。聽張芷晴說，辦公室內的供暖係統已經正常運轉了，雖然仍有些陰冷，但是十八、九度的室溫至少不用人裹著大衣辦公了。
雖說也沒什麽工作。
推開那扇熟悉的雙開鐵門，葉楓幾乎沒看王建仁的辦公桌，直接說了聲“大王早”。這算是王建仁的設定吧，葉楓想，隻要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準在。
張芷晴也在。
這不奇怪，張芷晴算是王建仁手下唯一一個能堅持正常打卡上班的部下了。
但是上官明也在。
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難不成是新的一年，這曠班成性的上官明也有新的氣象？
“早，葉楓。”張芷晴頭都沒抬的打了聲招呼。
至於上官明，他趴在自己那張幾乎沒怎麽用過的辦公桌上正睡大覺呢。
葉楓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仍舊是那把不舒適的椅子，仍舊是那張略有些低矮的辦公桌，仍舊是身旁傳來的清新的薄荷的味道，一切都是老樣子，沒什麽改變。
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他喜歡生活的一成不變。
畢竟他經受了太多的震驚和巨變了，不安分的葉楓也想過幾天安穩日子.……
“芷晴，他怎麽回事？”葉楓把外衣疊好，放在桌麵上，輕輕的捅咕了一下張芷晴，他指著仍在呼呼大睡的上官明問道，“來收拾東西走人的嗎？”
“你就不能盼著點別人好嗎？”張芷晴翻了個白眼，“有任務了，大王讓我一定把上官明叫來。”
“任務？啥任務？”
“你沒看群裏嗎？”
“沒看呀。”葉楓掏出手機，剛準備解鎖屏幕，他又放下了手機，“我費那二遍勁兒幹嘛。芷晴，你說說情況，記住一定要言簡意賅，我才剛痊愈，腦子可能不夠用。”
“就像是你之前腦子夠用過似的。”張芷晴揶揄道，“其實任務的內容很簡單，上麵讓我們去判斷一個自稱擁有預言能力的怪大嬸是不是新人類。”
“啊？”
“你知道你現在嘴張的有多大嗎？”張芷晴身子往後仰，“塞進去個榴蓮都綽綽有餘。”
“不是，芷晴，你說什麽？上麵讓我們去判斷一個瘋婆子是不是新人類？”葉楓稍稍閉上了嘴，“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嗎？”
“我會開這種毫無笑點的玩笑嗎？”張芷晴說，“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說些不好笑的冷笑話還不自知。”
“這就是我們新的一年裏的第一項任務？判斷一個裝神弄鬼的怪大嬸是不是新人類？我還是回家養傷去吧.……”
“NHD執行這樣的任務又不是第一次了。”張芷晴說，“這就是NHD的日常職責之一：尋找和確認新人類。這種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遲早是會惹出麻煩來的。為了京陽市市民的人身財產安全，這項工作的開展非常有必要。”
“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算是吧。”張芷晴苦笑著點點頭，“我們總不能白拿工資不幹活吧。”
葉楓爭辯道：“可是‘結社’那群怪物——”
“可遇而不可求。”張芷晴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遍地都是‘結社’的小嘍囉嗎？每一名新人類都是‘結社’的七十二柱魔神？當然不是，這個世界上是有瘋子，但是絕大部分的人都隻是心理有點問題的正常人而已，這也同樣適用於新人類。”
葉楓認命般的點點頭：“行吧，你說的有道理。”
“我一直都說的有道理。”
“.……”
“行了，打情罵俏夠了沒？上官，趕緊給老子起來！”王建仁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公鴨嗓子吼道，“都過來，我要布置任務了！”
“切，不就是我們出去忙，你悶頭睡大覺嘛。”
王建仁努力瞪圓他的小眼睛，但是很不成功：“你說什麽？楓子？這才出院幾天，又想回病房誰了？”
“沒，您是領導，您說話。”
“切。”
王建仁啟動電腦，等著屏幕亮起。葉楓、張芷晴和上官明三人圍在王建仁的破舊轉椅旁，百無聊賴的等著他廢話。
“開機時間一分三十六秒？打敗全國百分之一的電腦？”王建仁笑罵道，“艸，竟然還有幹不過老子這台垃圾的人，真是——”
“臭大叔，別廢話了，趕緊的，進入正題。”
“我知道了。丫頭，有你這麽和長輩說話的嗎？真的是沒大沒小.……”王建仁嘀咕著，“我看看，對，就是這個文件夾，嗯……”
王建仁吭哧癟肚的點開了一個文檔，屏幕上顯示的是某個女人的身份信息。
“你們自己先看看吧，我去接杯水。”
王建仁起身離開了椅子，葉楓、張芷晴和上官明三個人肩挨著肩，擠在一起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圖表。
簡單來說，這名現年四十六歲、名叫鄭翠芬的中年婦女除了婚姻狀況一欄顯示的是離異，家庭成員有四個閨女、兩個兒子外，沒什麽特別之處，就是外表很普通的鄉村婦女。她的照片也是那種胖胖的、留著短發的農村婦女的形象，衣服像是上個世紀的樣式，冒著一絲土氣。
為了讓鄭翠芬的外貌更加的方便聯想，你隻需要想象如花臉上的胡子剃幹淨——不需要太幹淨，因為鄭翠芬的臉上也有黑乎乎的絨毛——然後稍微加個暗色調的濾鏡，就是鄭翠芬的模樣了。
“就是她？”葉楓有些失望，“是新人類？”
“疑似。”張芷晴說，“你別狗眼看人低——”
“你怎麽說話呢？”
“——人的外表不重要，至少不是最重要的，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葉楓冷哼了一聲：“切，你說出這種話的前提就是你認為這個叫做鄭翠芬的女人外表太醜了。”
“呃……”張芷晴一時語結，尷尬的漲紅了臉，“你是在強詞奪理！”
“行了，都讓開。”王建仁端著一保溫杯的熱水坐回到了椅子上，“楓子說的對，這個大嬸的確是醜爆了。”
葉楓搖搖頭：“我可沒說過這句話。”
“你沒說過嗎？”王建仁聳聳肩，“無所謂，反正她醜爆了。像是曾經被汽車碾過臉一樣的難看。”
“臭大叔，你這人也太惡毒了吧！”
“我說的有錯嗎？”王建仁抬起頭，滿眼的無辜，“難不成在你的審美觀裏，長成這樣的人還稱不上醜？”
張芷晴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我，當然不是，但就算人家長得像是車禍現場——”
“你看看吧，丫頭你還是有正常審美的，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和楓子走的那麽近.……”
葉楓瞪著他，沒說話。
“——可是我們目前的注意力不是應該放在她究竟是不是新人類這個問題上嗎？你管人家醜不醜呢？”
“單憑長相，我就覺得她很有可能是個新人類。”王建仁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然她是如何把男人騙到手的呢？還生出了六個孩子。奇跡，妥妥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