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血濃於水（22）
葉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徐夢帶回了京陽市。
他甚至還為徐夢墊付了治療斷指的醫藥費。
雖然就是他把手指頭給掰斷的．．．
總之，在一地雞毛之後，徐夢被京陽市警方正式逮捕。徐夢終於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慘痛的代價，由於案情惡劣，他將麵對幾十年的牢獄之災。
徐夢幾乎不可能活著離開監獄了。
這場漩渦中的其他幾人的命運也各不相同。
上官淩洗刷了身上的嫌疑，回歸正常生活後沒過幾天，他的賭癮再次發作。這次由上官明出麵，上官家族把上官淩送到了國外專門戒斷賭癮的機構中，等待他的，將是一段漫長且痛苦的戒斷期。
韓英梅和上官強被趕出了那棟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鄉間別墅。上官家族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從上官慶宇的遺產中抽出來一部分成立了一個基金會，保障這對母子今後的生活。
雖然能繼續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經曆過這次事件後，韓英梅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身體更是每況愈下，上官強陪伴在她的身旁，兩人過上了漂泊的旅行生活。去名山大川間愈合支離破碎的心。
那棟時常傳出歡聲笑語的鄉間別墅失去了它所有的主人。
陳媽等別墅內的工作人員得到了一筆遣散費，各自尋找出路。年齡大的幾位，都心灰意冷的回老家養老了。
一個龐大的家庭就這樣支離破碎。
這些葉楓都不知情，而且他也不在乎。找到殺人凶手沒有帶給他任何的成就感，因為黃粱的出現．．．
葉楓也不知道自己生哪門子的氣，但是每次從張芷晴的嘴裏聽到黃粱這兩個字，都會讓他的心情立刻陷入到狂躁中。
他拒絕接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吃醋了。
但人可以騙得了別人，但永遠騙不了自己。
葉楓第一次感受到了急迫。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太多企圖用殺人的方式解決問題、最終卻以失敗收場的慘痛案例，葉楓或許真的會鋌而走險。
索性，在大是大非上，他一直都還能保持起碼的冷靜。
他決定和張芷晴麵對麵的談一談。
隻是，邁出這一步，對於葉楓如此別扭的性格而言，簡直比登天還難。他為此琢磨了好幾天，仍開不了口。葉楓痛恨自己此刻的優柔寡斷，但是卻又無力改變。
“葉楓，你痔瘡犯了嗎？”
“啊？你說什麽？”葉楓回過神來，茫然的看向一旁的張芷晴，後者正在抱著熱水袋吃冰激淩。
“我說你痔瘡犯了嗎？”張芷晴說，“都好幾天了，你一直愁眉不展的發呆，我還以為你痔瘡又犯了呢。”
“沒，今年還沒犯過。”葉楓說，“不是痔瘡的事兒。”
“哦，好吧。”
葉楓生硬的問道：“你．．．你最近和那個黃粱聯係了嗎？”
“聯係了啊，畢竟他作為證人也要出庭作證的嘛。”張芷晴說，“不過黃粱一直很抵觸這件事，我還在努力勸他。”
“事媽兒．．．”
“切，就知道背後說人家的壞話。”
葉楓漲紅了臉：“你叫那孫子過來，我當麵兒也是一樣的話！”
“隨你怎麽說吧。”張芷晴聳聳肩，繼續看著綜藝、抱著熱水袋、吃著巧克力冰淇淋。
“你．．．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嗎？”葉楓此刻真的感覺到了如同痔瘡發作時的痛苦和急迫感。
“幹嘛？”張芷晴抬眼打量了葉楓一眼，“你有事？”
葉楓點點頭。
“啥事兒啊？”
“能．．．能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嗎？”
葉楓原本是想說吃飯，但話一到嘴邊，就不由自主的變了。
“喝一杯？”王建仁吼道，“你請客嗎？楓子，你請客我就去！”
“AA。”
“那還是算了．．．”他接著下自走棋。
“你有煩心事兒？”張芷晴問。
“算是吧．．．”
“好吧，反正我晚上也沒安排。”張芷晴點點頭，“陪你去喝一杯好了。前兩輪你請。”
“沒問題。”
去快餐店吃了頓垃圾食品，葉楓開車載著張芷晴來到他們經常來的酒吧。在途中張芷晴心血來潮的想把上官明也叫過來。索性上官明人在外地，趕不過來，讓葉楓虛驚一場。
時間還不到晚上八點鍾，酒吧中的人不是很多，葉楓和張芷晴坐在角落中的一個卡座裏。兩人向酒保要了一杯螺絲起子和一杯雞尾酒。
葉楓和張芷晴對麵而坐，卻相顧無言。
“說呀。”張芷晴打破了沉默，“難不成你真是打算來喝一杯的？”
“呃．．．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葉楓一口喝下半杯螺絲起子，感到濃稠的液體順著他的食道流進胃裏，在熱辣酒精的作用下，葉楓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更加清晰。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唄。”張芷晴小口喝著雞尾酒，“你啥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那我就說了。”葉楓醞釀了半分鍾，總算是把心中最想探究的問題說了出來，這件事一直堵在他的心裏，“你和那個黃粱——”
“隻是朋友而已。”張芷晴玩味的看著他，“你就想問這個？”
葉楓老臉一紅，趕忙低下頭。
“你還會害羞呢？哎呦￣葉楓，真是想不到，來，抬起頭讓姐姐看看￣”
“芷晴！”葉楓腦血成怒的別過頭，“你胡說什麽呢？誰、誰害羞了！”
“切。死不承認。”張芷晴說，“你知道你什麽時候最煩人嗎？就是這種時候，能不能表現得成熟點？”
葉楓嘴裏嘀咕著什麽。
“放心好了，黃粱不是什麽壞人，他很紳士。”張芷晴說，“而且我也明確告訴他了，他不是我的菜。”
葉楓抬頭看向她：“真的嗎？”和張芷晴四目相對的時候，看到她眼神中的玩味，葉楓再次低下了頭。
“我騙你幹嘛。”
“好吧。”
橫亙在葉楓腦海中的煩躁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正當他這幾天中第一次徹底放鬆的時候，他聽到張芷晴自言自語道：“我其實喜歡女人。”
“噗！”
葉楓直接噴了，他連連咳嗽，險些把肺咳出來。
“開玩笑的，你反應這麽大幹嘛？別人都看著咋倆呢！”張芷晴手忙腳亂的遞給葉楓紙巾，“你沒事吧？”
“你有病啊？”葉楓衝她吼道，“這算是什麽破玩笑？”
“活躍一下氣氛嘛。真的是．．．”張芷晴說，“我哪兒知道你反應這麽大．．．”
“那是、那是因為你要是真的喜歡女人——你確定不是酒後吐真言？——我就得讓我妹妹離你遠點！”
“都說了是開玩笑的嘛！！”張芷晴也嚷嚷了起來，“我的取向很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芷晴，小點聲，你先坐下，周圍的人都看著我們呢。”葉楓趕緊拉她坐回椅子上，“我知道了，好吧。”
“哼，你最煩人了，葉楓。最討厭。”
“行，行，我最煩了，總可以了吧。”葉楓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今天晚上真是花錢找罪受。”
“那就回家算了。”張芷晴拿起自己的東西，轉身向酒吧的出口走去。
“啊？芷晴，等等我。”
把酒錢丟在桌上，葉楓快步趕上張芷晴。在酒吧的門口，葉楓一把拉住了張芷晴的手臂。
“我送你回家。”
“你喝酒了，又不能開車，我自己打車好了。”
葉楓不由分說的重複了一遍：“我送你回家。”
“．．．．．．你是不是有病？”
葉楓說：“你知道的，我精神不穩定。”
“你今天沒吃藥？”
“醫生建議我最好不要對藥物產生依賴性。”
“所以你就來煩我？把我當成你發泄負能量的垃圾桶？”
“不是。”葉楓直視著張芷晴的眼睛，“你不是垃圾桶，你是安全帶。有你在的話，我就不會碰觸到‘崩潰’那條線。”
“呃．．．好、好吧？”
張芷晴手足無措的站在馬路牙子上，臉頰微微泛紅。麵對葉楓突如其來的真心坦露，她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想不出一句合適的打趣的話。
“之前防止我精神崩潰的那個人是我妹妹啊梓，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隻要有你在身邊，我也可以感覺到同樣的安心。”葉楓自顧自的說道，“我承認，一開始被調到NHD的時候，我十分的抵觸，讓我留下來的唯一原因，是我想向所有的新人類進行報複，把那些怪物都關進籠子裏。但是之後——嗯？芷晴，你——”
張芷晴甩開葉楓的掣肘，看也不看他一眼。攔下一輛出租車後，在葉楓的注視下，搭載張芷晴的這出租輛車揚長而去。
“我話還沒說完呢．．．”葉楓仍然愣在原地，在零下十幾度的寒風中困惑不解，“我又說錯話了嗎？”
葉楓苦澀的笑了笑，裹緊身上的外衣，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這一個半小時的漫長路程中，他苦苦思索自己究竟那句話惹怒了張芷晴。原本他是想借此機會吐露心聲的。
但是告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拒絕了。
今晚的風，格外的冷。
凍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