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朋友（3）
在這起案件的卷宗中，信息實在少的可憐。
其實對於凶手是不是徐文弱，警方的態度也並不明朗。
算上徐文弱在內，在案發現場發現的指紋的十五個人中，隻有九個人擁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其餘的六個人——包括徐文弱在內——並沒有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
也就是說，這裏麵並不光是徐文弱存在殺人的條件。
警方最終認定他是殺害自己妻子的凶手，還是因為徐文弱之後的一係列反應。
他逃跑了。
毫無征兆的，案發的第二天，徐文弱直接出國了。
在李程程的屍體被前來打掃房間的保潔阿姨發現之前，徐文弱就飛離了京陽市，去到了一個很落後、偏遠的小國。
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從來都不會出現在旅遊雜誌中。
徐文弱的這一舉動，簡直是在明擺著說我是畏懼潛逃，殺人凶手就是我。
而之後他的自盡和他旅館房間中的自白書，更是讓他殺害妻子後畏罪潛逃這件事板上釘釘。
案件的調查就這樣結束了。
簡單，明了，清晰，沒有絲毫可以再繼續調查的疑點。
在結案總結上，隻用了短短幾行字，就概括的總述了這一惡性殺人案件：嫌疑人徐某，疑似因不滿被害人李某，將其殺害，後畏罪潛逃至XX國，因無法承受心理壓力，在XX旅館的302號客房自盡，並留下一份認罪書，詳細闡述了犯罪經過。
葉楓並不相信這是事實。
徐文弱他絕對不會自盡。
而且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葉楓給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打去了電話。
這位姓劉的重案組警官，答應了葉楓見麵的請求，兩人在總署對麵的一間咖啡店相約見麵。
這位劉警官身材矮壯，留著光頭，看麵相有些不善。
脾氣好的，性格溫和的，也在重案組幹不長遠。幹這件工作，就得需要狠人，至少是不怕事的人。
畢竟他們對付的，可都是敢玩命的凶徒啊。
“你好，劉警官。”
“你好，你就是NHD的葉楓？”
“嗯，感謝你能夠抽時間來見我。”
“沒啥，反正這幾天閑著呢，沒案子。”
葉楓點了兩杯黑咖啡，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葉楓直接切入正題：
“李程程的案子是您負責調查的吧。”
“你這是明知故問。”
葉楓苦笑了幾聲：“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向你詢問一下。”
“你說吧，至於能不能回答，我就不敢保證了。”
“嗯，理解．．．你認為殺人凶手就是徐文弱嗎？”
劉警官挑了挑眉毛：“不然呢？”
“還有至少其他五個人具備殺人的條件。”葉楓說，“你對他們展開調查了嗎？”
“當然展開了。”劉警官說，“不過在進一步調查之前，徐文弱那小子就崩潰了，把自己弄死了。他的認罪書一公開，其餘的調查工作也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
“．．．．．．”葉楓做了幾個深呼吸，“一定還有疑點存在，不是嗎？”
“你為什麽對這件案子如此關注？”劉警官打量著葉楓的表情，“這件事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
“．．．．．．徐文弱是我的朋友。”
葉楓說的很艱難，這幾個字仿佛重若千斤。
“是嗎？那你應該擦亮眼睛了，別什麽人都結——你幹什麽？！”
大喝一聲，劉警官一把甩開葉楓拽在自己衣領上的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罵了聲‘神經病’，轉身大步離開了。
葉楓跌坐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連連苦笑。
又TM沒控製住情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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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回來啦。今天晚上我做了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哦￣”
“哦。”
葉楓把夾克掛在衣架上，徑直走到沙發前，撲通一聲倒在了沙發上，他呆呆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怎麽了？哥哥？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還記得徐文弱嗎？”
“文弱哥？記得啊，當然記得了。你突然提他幹——”
“他死了，自盡。”
葉梓瞪大了眼睛：“什麽？！哥哥，你說文弱哥他自盡了？這不可能啊！”
“你也覺得不可能，是吧？”葉楓說，“但事實就是他死了，被定性為自盡。他的遺體都沒有運回國內，而是埋在了異國他鄉。”
“文弱哥死在國外了？！”
“嗯．．．”
葉楓把胳膊放在眼睛上，頭上明亮的燈光晃得他想要流淚。
或許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
“我的天啊．．．”葉梓做到葉楓的身邊，喃喃低語，“文弱哥竟然死了．．．這、這太瘋狂了，哥哥，你——”
“我沒事。”葉楓拍了拍自己妹妹的手，“我隻是、隻是覺得我這個朋友當的太失敗了。”
“哥哥．．．”
“我沒事，真的。”
吃過晚飯後，葉楓把自己關在臥室中獨處。他需要空間，需要一個封閉的空間來呼吸，不被任何人打擾。
他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思考。
事情不對勁兒。
給葉楓的感覺太刻意了。
徐文弱的出國，他的自盡。
在李程程死後，他的一係列舉動都太刻意了。
葉楓想起了今天白天他查到的信息：案發當晚到徐文弱出國的這一段時間中他的通話記錄。
他前前後後總共給三個人打過電話：程東升，李成晚——李程程的父親，四星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徐文弱的上司和嶽父。
另一個人李妍妍。
李妍妍是李程程的親妹妹，四星集團的小公主。
與姐姐的性格完全相反，李妍妍是個不苟言笑的職業女性，她在名牌大學深造後，成為了四星集團的高管。
父親的影響力是一塊敲門磚，而她本身的能力，才是讓她站穩腳跟的關鍵。‘女強人’這個稱呼用在她的身上，絲毫不過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四星集團董事長的寶座，就將由她來繼承。
為什麽徐文弱在案發之後——根據屍檢報告中推測的被害人死亡時間，徐文弱在打出這三個電話的時候，他妻子李程程極有可能已經遇害了——會給這三個人打電話？
他找程東升葉楓可以理解，作為家人一般的存在，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他理應想到程東升。
想到這一點，葉楓的心不免有些隱隱作痛。他自認為和徐文弱的關係是最好的，讀書的時候，徐文弱經常來葉楓家玩，可能因為都是過早的失去了父母的疼愛，讓徐文弱和葉楓葉梓兄妹的感情一直特別好。
但是徐文弱沒有給他打電話。
甩了甩頭，葉楓拋開雜念，繼續進行分析。
接下來兩個人徐文弱聯係的人，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李程程真的是他動手殺害的，為什麽他會給李程程的父親和妹妹打電話？徐文弱這樣做的目的何在？難道是向這兩個人炫耀他的所作所為嗎？
不，先不論徐文弱會不會動手殺人——雖然葉楓不願承認，但是任何人，在某個特定的場景下，在某種情緒的作用下，都有可能殺人，他見識過太多的血腥，深切的了解這一顛覆不破的真理——徐文弱是絕對不會在殺完人後，向被害人的家人炫耀這一犯罪事實。
徐文弱性格中有偏執的一麵，有陰鬱的一麵，甚至有冷酷的一麵，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冷血的屠夫，會做出那樣人神共憤的舉動。
如果不是向被害人的家屬炫耀自己的犯罪行為，那他給李成晚和李妍妍打電話，是出於何種目呢？
告訴他們發生的事實，說自己很抱歉？
這種事情徐文弱有可能做出來。
隻是，根據葉楓對徐文弱性格的了解，如果人真是他殺的，他應該會留下來承擔一切的責任，他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從小冷漠的成長環境，讓他養成了敢作敢當的倔強性格，葉楓不相信徐文弱是會在殺人後選擇潛逃出國的人，他更不可能因為心理壓力過大，而在一間小旅館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太刻意了。
沒錯，就是太刻意了。
而且更為細思極恐的是，對徐文弱遺體的處理方式。
按照常規，他的遺體應該被帶回國內，但是根據報告上顯示，徐文弱的屍體被人就地埋葬了，就在當地的一座公墓中草草下葬了！
這簡直太詭異了。
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視線之外控製著整件事情的走勢，讓這起殺人案以一個看似合理的結局完結，淡出人們的視線。
有人不想引發太大的關注。
這就是整件事件給予葉楓的感覺。
擁有如此能量的人，在這起殺人案牽連的所有人中，非常顯而易見：李成晚。
葉楓想起了白天程東升說過的那句話：沒有任何一名當事人想要回想起這件事，沒有任何一個人。楓子，你的執念隻會讓更多人受傷，最終導致你自己受傷。
這是一句警告。
雖然充滿了善意。
但仍改變不了這句話的實質：警告。
文弱，你究竟過的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啊。葉楓思量著。李程程，真的是你殺的嗎？你．．．真的會選擇自盡嗎？
葉楓無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