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不是每個道歉都能得到原諒
蘇棄微微挑起纖細的眉毛，盈亮的雙眸裏閃過一抹詫異。
她沒聽錯吧？寧芬居然在跟她道歉？
對不起？她又對不起自己什麽？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寧芬，現在居然主動找她，語氣這麽誠懇地跟道歉？
這邊蘇棄的心裏，心思翻湧；那邊寧芬的話，還在繼續。
“晚秋那孩子做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其實說到這事，寧芬自己也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早在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就想跟蘇棄說話調解氣氛，卻一直糾結著沒有開口。
寧家雖說不是什麽書香門弟，可是從小家教甚嚴：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寧芬也不知道寧晚秋怎麽會變成這樣？
從前，寧芬剛剛失去女兒，所以當見到跟她有幾分相似的寧晚秋時，便會格外疼愛。忍不住將親侄女接到身邊，養了起來。
許是她的縱容，才鑄就了寧晚秋今日做事不顧後果的性子。
說到底，寧晚秋變成如今這樣，寧芬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今晚，她才會厚著臉皮主動道歉，就是希望蘇棄能夠原諒寧晚秋，也放過一馬。
彼時，寧芬正抬起頭，看向蘇棄。
隻見女人的五官非常精致，尤其是那雙眼睛最為漂亮。黑澄透亮，不帶一絲雜質，就好像世界萬物的惡，都能夠在裏麵被淨化。
看著那樣一雙眼睛，不知怎的，有些話，她有些說不出口。
蘇棄聽著寧芬說了一半，卻又突然頓在那裏，疑惑地蹙起眉頭，“還有事嗎？”
“啊？”她的聲音，拉回了寧芬的思緒，堪堪回過神來。
“有，有！”寧芬突然莫名覺得緊張，“那個……我知道晚秋做的事情，雖算不上罪大惡極，卻也有違道德。我不敢聖母地要求你別放在心上，但也請你看在她傷了腿的份上，可以原諒她。這孩子一下遭遇這麽大的挫折，可能心理有些難以接受，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蘇棄，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能不能跟靳錚說說，這事就這麽過去算了？不要讓他報複晚秋跟寧家，可以嗎？”
寧晚秋再該死，卻到底是自己一手看大的親侄女，她要是真有個什麽長短，寧芬心裏一樣不會好受。
聞言，蘇棄微微掀眸：曾經高傲冷漠的寧芬，居然在跟她低頭認錯？
按理說，她應該覺得解氣、覺得開心。可此刻，她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反而感覺內心充滿了怒火。
“寧校長，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道歉就一定會受到原諒嗎？是不是依您的意思，不管做了壞事的人，他作奸犯科也好，殺人放火也罷，犯了多大的罪隻要跪在被害人麵前，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就能免於問責？如果真是這樣，那要法官做什麽？”
寧芬許是被蘇棄的話懟住，久久盯著她，雖然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也什麽也沒有說。
平靜下來，蘇棄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份。她平日裏為人散漫慣了，對任何事情，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
可是不知為何，當聽到寧芬幫寧晚秋開脫時，心裏就是覺得委屈，就好像被父母忽略的孩子，想要通過大吼大叫大哭大鬧，重新博回他們的關注似的。
這個想法躍入腦海時，就連蘇棄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算了，你們的道歉我接受！說到底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寧晚秋，我也不可能認識靳錚，不會有暖暖，也更加不會擁有現在的幸福生活。但是請體諒，我不是白蓮花，我做不到以德報怨。”
寧芬表情微凝，似是有些傷心的樣子。
見慣了她氣焰跋扈的樣子，冷不丁看到這幅表情，蘇棄說不清自己心裏到底什麽感覺，隻是胸口的位置突然有些悶悶的。
奇怪，她感冒了嗎？怎麽突然透不過氣了？
不行！得趕緊回去睡一覺。
“很晚了，寧校長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就不打擾你了。”說完，蘇棄直接越過寧芬，進入自己的房間。
走廊外，寧芬眸底沁滿失落，最後她歎了口氣，獨自往樓下走去。
隔壁，陸國山也目睹了這一幕，他輕輕搖頭，關上房門。
與此同時，另外一間客房，原本躺在床上的蘇媛，不知何時下了床，她目光複雜地從蘇棄的房間，再移到正在下樓的寧芬身上，渾濁眼眸諱莫如深。
夜涼如水。
寧芬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草坪旁，兀自發著呆。
傭人拿過她的外套，匆匆往外走，在經過客房門口時，卻被人擋了下來，“蘇老師？”
“嗯。”蘇媛點了點頭，睨了眼傭人手裏拿著的衣服，問道，“這個是拿給你們家夫人的吧？”
“對啊，夫人站在院子裏好一會兒了，我擔心她著涼，特意給她取件外套下來。”
“有心了。我剛好要過去跟她談點事情，要不，我幫你拿過去吧！”
“好的。那麻煩蘇老師了。”說著，傭人將衣服遞給了蘇媛。
別墅內的小花園，寧芬聽到身後的聲響，無奈說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冷，隻是在這兒想點私事而已，你們不要打斷我了。”
“是我。”
“蘇老師？”聽到身後的女聲，寧芬詫異地轉過身去。
“晚上天涼，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蘇媛低頭，看不清表情。
“哦，謝謝蘇老師。”寧芬從蘇媛的手裏把衣服接了過來，竟然有些受寵若驚。
“那個，寧校長……”
“嗯？蘇老師，你什麽事嗎？”
“關於你的女兒……我……”蘇媛張了張嘴，剛準備開口說話，偏偏被不遠處的一道聲音打斷。
“蘇媽媽！”不知何時，陸靳錚也從樓上下來，此刻正站在她們身後幾步之遙。
“靳錚啊，你怎麽還沒睡？”蘇媛對陸靳錚笑了笑，問道。
“哦，本來我打算睡的，可是想起來，有件事情剛剛在飯桌上忘記說了。”陸靳錚語氣一頓，看向寧芬時神色古怪，“我跟蘇蘇的婚禮，我已經請了一位主婚人，他將代替父親的角色，將蘇棄親自交到我手上。”
“是嗎？誰有這份榮幸？”蘇媛笑問。
“是芳華舞蹈學校的校長狄鉞。”
狄鉞？
“什麽？是他？”寧芬雙眸飛快閃過驚訝，下一秒她又馬上低垂著頭，遮蓋著自己真實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