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她的字跡
那是一張充滿年代感的字條,因為時間久遠,紙張太脆,有些地方已經裂掉,卻被人用膠帶仔細粘好,可見保存之珍貴。
上麵隻有簡短的一行字:我女生於晚秋。
字跡幹淨清爽,筆鋒稍顯淩厲。
此時此刻,陸靳錚的心如雷似鼓,敲得咚咚作響。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字體的主人,隻一眼便能看出——因為這是寧芬慣用的筆跡。
無數次在公司審批文件,陸靳錚和寧芬都會依次簽名,看到“晚秋”兩字更是千次萬次,再熟悉不過。
我女生於晚秋……
嗬嗬!
陸靳錚在心裏將這幾個字反複咀嚼著,總感覺他好像漏掉了什麽線。
這種感覺比起那天晚上,他在池塘邊看到寧芬給孩子們洗衣服時,還要強烈。他知道,馬上就要接近真相,隻是還缺少一個最為實錘的證據而已。
有些事即便呼之欲出,陸靳錚卻還是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他不死心地翻開剛剛那本夾著字條的書籍,隻見第一頁最顯著的位置赫然寫著一個名字:蘇棄。
能讓蘇棄如此視若珍寶的東西,勢必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到,隻是眼前的真相未免太過荒誕與巧合!
陸靳錚蹙眉,正不知如何應對之際,便有腳步聲由遠至近而來。
“陸靳錚,你怎麽在這兒?”是寧芬。
“我妻子在這兒,我不能來嗎?”
“這裏是女生宿舍,你個大男人出入合適嗎?破壞路燈、損毀山路,現在又私闖學校,我說陸大公子,你怎麽年紀越大越回去,反而還幼稚了?”
“寧女士,你不也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嘛!”
“你!”
“我不想吵!這裏是我的地盤,你趕快走!”
陸靳錚和寧芬素來不睦,每次見麵都要針鋒相對,相互諷刺一番。
想到她和蘇棄之間有可能的關係,陸靳錚雙眸微不可察地閃了閃,手指飛快地將字條揣進兜裏,麵不改色地將書本放回原來的地方。
“你剛才在幹嘛?”寧芬總覺得今天的陸大公子有些不對勁,眼神閃躲,像是在刻意隱瞞什麽。
“聽說,你有一個女兒?”修長的身子靠在桌前,陸靳錚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有人問起這件事,寧芬並沒多想。畢竟現在鬧得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嗯。不過她還沒出生就臍帶纏頸沒了氣,醫院將她在孤兒院附近處理了。”後續是否被收養,又再病死,不願再提。
孤兒院?
陸靳錚濃密的眉頭一震,雙眸飛快閃過一抹異樣複雜的情緒。
寧芬抬頭看他,正好瞟見眼中的異樣,便會錯了意:隻當陸靳錚在擔心自己跟他父親之間的那些事。
勾了勾唇,她淡淡開口:“放心吧,我不會再纏著你父親的。這次之所以選擇冷處理,主要是擔心我爸年紀大了,我離婚他會受不了刺激。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鬧開,他老人家也知道我和國山分居的事,應該早有心理準備。過段時間等我回家,我會主動把手續辦了。至於你一直憂心的股份問題,也大可不必多想,不是我的我不會要的。況且,我在這裏過得挺好,往後不一定經常回大城市,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陸靳錚緩緩轉過頭來,沒接話,墨瞳盯著寧芬一瞬不瞬,卻見她目光磊落,並沒有半絲躲避、閃藏的跡象。
她似乎並沒撒謊,是真的打算與他爸分開,不拿走陸家一分錢。
可是,如果這樣,她之前在陸家做的那一切,又是為了什麽呢?
寧芬睨向陸靳錚,立馬明白了他的顧慮。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別說你不相信我的這番話,哪怕兩個月前,我自己也絕對想不到如今的局麵。可是自從來到這裏,我就感覺一直在飄浮的心,得到從沒有過的安寧。”她表情一鬆,深深吸了一口氣,爾後釋然地笑了笑。
“我想,可能這裏是離我女兒最近的地方吧!隻要站在這方土地上,我就覺得她在背後默默看著我,她說:‘媽媽,我給你加油鼓勁’。現在,大城市裏的你爭我奪、榮華寵辱,與我來說都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想待在這裏,待在我女兒出生、成長的地方,做一所小學的校長。”
不知為何,陸靳錚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他有些後悔自己起了這個話題,皺了皺劍眉:“祝你如願以償!”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幾天,蘇棄又要給孩子們上課,空閑時候還得去照顧趙毅,變得異常忙碌。
當晚,回到宿舍時,已經接近夜裏十一點了。
想到自己今天連廁所都沒去一次,蘇棄轉身準備拿東西時才反應過來,昨晚買的衛生巾掉在那個坑裏了。
本打算白天過去找找,可她忙得一整天*都沒碰一下凳子,自然沒時間幹別的。
歎了口氣,蘇棄心裏尋思:還是先找同宿舍的老師借用一下吧!
打定主意,餘光卻突然掃到桌子上的一個黑色塑料袋。這麽眼熟,不正是自己丟的嗎?
蘇棄飛快打開,果然裏麵是她買的那包衛生巾。
親自送來,這會是誰呢?
宿舍的人基本睡下,蘇棄急於知道答案,隻能輕輕將趴在桌上看書打瞌睡的王主任搖醒,“王主任,你知道這個袋子是誰放在這裏的嗎?”
“不知道。”王主任揉了揉睡意惺忪的雙眸,順著蘇棄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爾後輕輕“哦”了一聲,“什麽東西啊?”
“我丟的衛生巾被送回來了。”蘇棄滿腦袋問號,“那白天有誰來過咱們宿舍嗎?”
“很多吧,我聽說有人看見村東頭的二傻在附近出沒。”
“二傻?又是他?怎麽可能?”蘇棄感慨,看來自己和他還挺有緣分。
“也對,那個傻子咋能認識這種東西?”王主任掩唇打了一個哈欠,又含糊不清地回道:“估計是寧校長?我下午回來的時候,見她也在宿舍裏呢!”說完,他便迷迷登登,上床約周公下棋去了。
蘇棄連忙道謝,她將衛生巾拿著手裏來回倒騰。雪白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臉上一片沉思。
真的是寧芬嗎?
其實從昨晚寧芬主動去請村醫起,蘇棄便有些詫異。這些日子,透過在學校的觀察,她居然發現,這個女人好像真在慢慢改變。
隻是,她們之間,注定隔著一條誰也沒法跨過去的洪渠。
別人她不知道,總之自己絕不是聖人,沒有辦法與曾經深深傷害過自己的人,輕易化解,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