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裏外不是人
“啊！”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
寧芬心頭一痛，快速上前想要拿手擋住被子。可是寧晚秋卻搶先一步，死死按住她的手，眼睛裏布滿血絲，聲音抖得不像話。
“腿呢？我的腿呢？我的腿去哪裏了？”寧晚秋一把揪住寧芬的衣領，扯到自己麵前，雙眸湧著陰沉的狠厲，歇斯底裏地叫喊，“姑姑，我問你，我的腿怎麽沒了？”
她就像瘋婦似得，一遍遍地重複，一遍遍地問話。
“我……”
“我什麽我？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你的照顧就是讓醫生截掉我的一雙腿？沒有腿我還能做什麽？還不如死算了。”寧晚秋傷心絕望，她往自己的大腿跟處，不停拍打。
寧芬心頭一緊，連忙伸手拉住她。
“晚秋，別這樣！你聽姑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還年輕，還有美好的世間等著去感受！不就是沒有腿嗎？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可以戴假肢，你還可以坐輪椅，到時候，我親自推著你去看遍全世界。”
假肢？嗬嗬，騙鬼嗎？
寧晚秋練舞蹈出身，怎麽會不明白，大腿高位截肢，根本無法佩戴假肢。
寧芬不過是在花言巧語騙自己罷了！
“滾！”寧晚秋狠狠甩掉寧芬的手，惡聲惡氣地說，“說的真好聽，你怎麽不當瘸子？什麽叫一切都會好起來？什麽叫看遍全世界？我連腿都沒了，你告訴我，怎麽好起來？你有腿當然說會說無關痛癢的話。寧芬，我問你，如果今天是你的女兒躺在這裏，你還會這麽說嗎？”
“晚秋，你！”
眼下，寧晚秋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桀驁地挑了挑眉。
以前，她覺得一定要討好寧芬，因為人家就是她幸福生活的保障。可是如今，自己已然失去雙腿，哪有什麽未來？
“怎麽？說到你心底話了？就不高興了？不高興就滾！”
“晚秋，你現在心情不好，不管說什麽，姑姑都不會放在心上。”寧芬痛心地看向寧晚秋，幫著她將被子重新掖好，然後緩緩站直身體，“既然你今天不想見我，那我明天再來！”說著，轉身默默帶上了門。
“滾！誰稀罕你來！”房間裏，寧晚秋生氣大吼，隨手抓起一個抱枕，狠狠丟在門板上。
直到屋內一片寂靜，她突然雙手捧臉，嚎啕大哭起來。
寧芬站在門外，擔憂地聽著裏麵的哭聲。半晌，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大哥，我是小芬。晚秋，晚秋她已經知道了腿的事情，我擔心她想不開，要不你過來醫院看看她吧！”
另一端，寧輝手摟著一個身材火爆，模樣精致的女人。
女人伸手用牙簽戳了一塊水果，遞到男人嘴邊。
寧輝張嘴接過，嘴裏含糊不清地回道：“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是事實，她早晚逃不過。不就是沒了兩條腿麽，這點挫折都承受不起，她也不配做我寧輝的女兒！”
寧芬眉心狠狠一蹙：“大哥，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晚秋好歹是你的女兒。她一個人躺在醫院，做為父親，你來照看她很過分嗎？”
“好了好了！我忙完手裏這點事情，待會兒就過去！”說著，寧輝不耐煩地將電話掛斷。
旁邊的年輕女人雙手如同藤蔓似的，攀爬上寧輝的肩頭，爾後小嘴也湊了上去，故意在他臉上輕輕吐一口氣，“寧總，手裏有什麽事情要處理啊？”
寧輝眸光一深，一把扯過女人，將她狠狠壓下，厚重的嘴唇招呼上去，“操……你……自然是正事。”
醫院。
病房內沒人看護，寧芬自然不敢輕易離開，但想到寧晚秋的態度，她也不敢貿然進門，隻能一直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等待。
下午，寧輝才摟著一個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姍姍來遲，“小芬，我來了。”
“大哥，這都過去了半天，你怎麽才到？”寧芬雙眸掃過旁邊的女人，略帶不悅，之後重新看回寧輝，“晚秋心情很不好，一直哭鬧，你這當父親的進去勸勸她，或許有用。”
寧輝神色不滿，卻不敢頂撞妹妹，隻在嘴裏嘀咕一聲“麻煩”，抬手敲了敲房門，“晚秋，是爸爸，開門！”
等了半天，房間裏半點響動都沒有。
寧輝緊緊繃著嘴角，臉上很是不悅。
旁邊的女人媚眼如絲，抬手揉著自己的腰肢，那裏被身邊的老男人蹂躪了整整一個上午，到現在還有些酸痛呢！
“我說你這女兒架子可真大，自己生活不檢點，讓整個家族跟著蒙羞也就算了，如今還蓄意傷人，把自己的腿也給搞沒了。寧總，生了這麽個不孝女，我可真心疼你！”
“嘖，別亂說話！”剛剛發生床笫之歡，老男人自然不舍得責怪一句，隻能伸手刮了刮對方的鼻子，態度似嗔似鬧。
“滾！”下一秒，病房內有東西撞擊門板，發出一聲銳響。
寧晚秋叫囂的聲音拔地而起，“賤貨，你不過是我爸閑暇時的玩物，真拿自己當寧家的夫人了？也就我爸瞎了眼。不然，就你這種滿臉尿潑酸的貨色，誰能看得上？”
“寧總，你聽聽她呀，罵我不要緊，還說你！”女人嬌嗔。
別人看不上，所以才便宜了他嗎？
寧輝臉色一沉，冷言冷語地說：“晚秋夠了！你姑姑說你情緒不好，依我看你現在氣焰這麽囂張，情緒應該好到不得了！既然這樣公司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清靜一下，剛好借這個時機，好好反思自己！”
“走就走，誰稀罕你來！”屋內有人嗚咽。
“大哥，晚秋隻是一時氣話……”
然而，寧輝卻摟著旁邊的女人，什麽話都不說，徑直越過寧芬身邊，揚長而去。
無奈，寧芬試著推門，誰知，一個茶杯迎麵砸來。
“滾！我更不想看到你！”
寧芬險險躲過，可玻璃碎片還是劃破了臉，她閉眼沉默許久，感慨自己竟落得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活該，她自嘲地笑了，落寞離場。
房間又恢複平靜，寧晚秋無處發泄，隻能拿起手機，撥打電話。信號剛剛接通，她便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
“怎麽了這是？是不是你爸跟那個小妖精欺負你了？告訴媽，媽幫你收拾他們！”電話那端，一道頗為嚴厲的女聲傳出。
寧晚秋的心頓時安定了一點：“媽，我的腿沒了。爸不管我了！”
“腿沒了？什麽意思？”那端有些不相信，又問了一遍。
“車禍全部截肢。媽，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
消息太過震驚，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從聽筒傳出，“別怕，寶貝女兒。”
“嗯。”寧晚秋擦了把眼淚，“媽，你能不能回國陪我？我自己沒人照顧，啥事都幹不了。”
“晚秋啊！”電話那端的女人遲疑片刻，“你聽媽說，媽跟你爸早就離了婚，目前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你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該有成年人的樣子。媽不能在這個時候驕縱你，那樣會把你慣壞，你要學會自己成長。”
驕縱？慣壞？笑話！
從小到大，自私自利、毫無親情的生母，除了生下寧晚秋，她都沒見過幾次，撫養費更是看不到一個子兒，何來驕縱、慣壞一說？
說到這兒，電話那端一片嘈雜，“晚秋，你弟弟又鬧了……要是實在沒人照顧，你就自己找個護工，反正寧家不差錢，不要幫他們省。先這樣，我先掛了。”說完，訊號終止。
“媽媽媽……媽的！”寧晚秋氣恨地摔了電話。
環顧空蕩蕩的病房，直到此時，才有種無依無靠、孤立無援的感覺，她更加明白，自己已然被全世界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