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要錢還是要房子?
她瘦弱的背影,即便是穿了寬大的病號服,還是有些瘦弱。
她的長長的頭發,今天都沒有好好梳理,雖然毛毛的,可是,卻有一種家常的親切感。
這樣的她,他覺得很是——心動。
輕輕地彎腰,輕輕地從後麵抱住她。
在她發現之前,在她反抗之前,吻上她。
她溫潤的美好,她軟軟的唇!
“楚墨言!”她被嚇了一跳,連同“記仇”未散的惱火。
可是,他已經走掉了。
頎長的,冷寂的身影。
迅速消失在病房的門口處。
病房裏靜了下來。
淩若溪繼續看書,張愛玲的《半生緣》,看了多少次了,還是喜歡看。
她總覺得《半生緣》就是一個夢,夢裏的美好,夢外的荒蕪。
人生,如果,一直活在夢裏該多好!
想到這裏,她的太陽穴有些疼!
好了,好了,不能想了!
她知道自己的病,關於過去的事,就像有一個盒子裝著,她想要努力把他們打開,卻發現那個鎖已經鏽蝕掉了!
身後有腳步聲。
她以為是張嫂或者王嫂,她們今天是一直守在門外的。
可是,卻聽到值班護士問:“先生,您找哪位?”
“我找她!”斬釘截鐵的聲音,分明指的是自己!
淩若溪回頭,看見了那個人。
那個在昨天的宴會上,怒不可遏地指著自己罵賤人的人——喬嫣然的父親。
從旁觀者的眼光看過去,喬文軒實際上是個美男子,或者說,身上還殘留著年輕時候關於美男子的痕跡。
他,高,而且白。
衣著得體。
還帶著有一種屬於知識分子或者詩人的儒雅之氣。
如果,平心靜氣,你會覺得他是個挺平易近人的人!
可是,經曆了昨天,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他眸子裏噴出的怒火和厭惡。
這個人,便隻能用“麵目可憎”來形容。
淩若溪覺得太陽穴有些生疼,有些眩暈。
這張麵孔,那麽遙遠,那麽陌生,又似乎和腦海中某些溫暖的東西曾經連在一起。
“你來幹什麽?”淩若溪猛地坐直了,將書合了起來。
“或者,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喬文軒的眸子裏,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怒火。
“你為什麽要出現?報複我們,詛咒我們?你是來誅心的,對吧?”
“說吧,你的醜惡目的!是要錢,還是要房子?”氣勢洶洶的,無情質詢的口氣。
淩若溪的心涼了半截。
早已知曉的結果,可是,臨到麵前,依舊有些難以接受,她冷笑:
“那麽,喬先生,你覺得是應該給我錢還是給我房子,或者兩者都給,才能抵消你內心的不安呢?”
淩若溪內心深處有一種瞬間崩潰的疼痛感,讓她一時間難以承受。
“離開楚墨言,把她還給你妹妹!”斬釘截鐵,咄咄逼人。
“如果不呢?”楚墨言嘛,離開不是不可以。可是,這樣被你指著鼻子逼我,我反而要賴定了他了!
“你別做白日夢了,他本來就是你妹妹的!被你用不光彩的手段奪走,你的良心何安?”
淩若溪怒極反笑。
良心何安?要先有一顆心才行!
“那麽,你是誰呢?”多少年沒有見了,腦海裏僅有的關於他的記憶還是小時候的一些細枝末節,雖然少,總歸是帶著溫暖味道的。
可是,此刻,都轟然倒塌了。
知道這個人壞到極致,知道這個人跟母親的死有很大關係,可是,總歸還有一絲幻想的!
此刻,卻偏偏要將內心裏那唯一的一絲溫暖都敲得粉碎。
真實的人生,往往比想象還要殘酷,不是嗎?
“我是誰?”喬文軒瞪視著麵前這個女孩子,懵了一下,看著這個女孩子,自己曾經疼過愛過的女孩子。
無奈,她和那個女人長得如此之相像,讓他除了驚心,就是厭惡!
猶記得那年的狂風暴雨中,她一身雨水,立在他的門前:“喬文軒,
我恨你,我恨你!”那種眼神,讓他多少年來,都心有餘悸。
“聽我的話,我會在你原來生活的地方給你一套房子,還有100萬!聽說你有個孩子,聽說你很缺錢!”憐憫的好心的語氣。
像是上天派來的救世主!
淩若溪再也聽不下去了:“你給我出去!”
她的語氣因為激動而抬高了許多。
“喬欣然,你,你無恥!”喬文軒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反而被淩若溪弄得下不來台。
瞬間的惱羞成怒,讓他不顧一切,一巴掌就要摔在了淩若溪的臉上。
“住手!”冷厲的一聲,嚇了他一跳。
連帶著甩出去的巴掌也被一雙有力的胳膊狠狠地握住。
“竟然在醫院裏隨便打人!葉護士,立刻報警!”
“是!”
那邊就要報警,這邊淩若溪卻抓住了卓遠航的衣角。
虛弱的,無力地拉著。
“卓醫生,讓他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的額頭上不停地出汗。
“淩若溪,你怎樣了?”他心裏一緊張,握住喬文軒的那隻手臂突然放開了。
“卓醫生,我不想見到他!”淩若溪的唇跟著蒼白如紙。
卓遠航知道,這是她發病的前兆。
是什麽東西刺激了她,而她的意識正不由自主向著腦海裏那一片不敢觸摸的地方走去。
“喬欣然,你最好給我想想清楚!”
外麵的張嫂王嫂還有保安聞聲趕來,將他拖了出去。
這邊,淩若溪虛弱地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內心的悲傷,加上腦海裏迷霧一般無所依傍的疼痛,淩若溪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哭,真的再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卓遠航的心裏被什麽東西用力撕扯著。
淩若溪,你這個可憐的女孩兒!
我要怎麽辦,才可以真的把你帶出痛苦的泥潭。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淩若溪此刻,仿佛在巨浪中茫然無措的小船。
唯有,麵前的這個有力的肩膀。
唯有,用淚水,洗刷內心的一切痛苦。
這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窗外,那個孑然挺立的背影。
是楚墨言。
此時的楚墨言,隻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手中剛買的茶點,倏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