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上墳
方堯有模有樣的拿出了幾枚錢幣，在攤子上丟了六次。
看著最後丟出的一卦，他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朝靖康跪了下去。
“草民不知聖上駕到，罪該萬死，請……”
還沒等方堯說完，一邊的胡四海便衝了過來，捂住了方堯的嘴巴。
靖康一臉錯愕，這.……這也能猜出來？
看來民間真有如此能人異士，親眼所見，不由得他不相信。
“平身”靖康輕聲說道，“你且坐下，朕現在是黃老爺。”
“是黃老爺。”方堯應聲答道。
靖康此行，意在蘭州，心中對蘭州戰後的百姓有所牽掛，想了片刻，又問道：“道人，不知大辛國百姓對我作何評價？”
這是他日思夜想的問題。
整日待在深宮中，單憑那些奏章，實難了解天下人所想。
看到方堯一陣猶豫，便接著說道：“恕你無罪，你且算上一算。”
方堯又一陣搗鼓，神秘的對靖康說道：“卦上所言，要想了解這天下事宜，還得前往林州最南邊看上一看。”
胡四海心中甚是不滿，這道士打什麽啞語，居然敢對皇上有所隱瞞，要是在宮中，不需要皇上多言，他都能把這道人給悄無聲息的消滅了。
靖康聽了方堯的話，有些不明白，便又問道：“那邊有何物？”
“天機不可泄露！”方堯一本正經的說道。
靖康已經相信了老道士說的話，離開老道士後，就想往南邊去，他很好奇，為何到了南邊就能知道天下人對他的評價如何，他更想知道的是，在百姓心中，他這個大辛皇帝到底稱不稱職。
往南的路上，也有不少買賣熱鬧，靖康都沒有心思看。
胡四海更是把方堯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皇上是當局者迷，但他整日揣摩研究別人，今日也是第一看見皇帝如此緊張，如若被那道士相騙，必然龍顏大怒，到時候還得讓他這個總管太監想盡法子給滅火。
越往南走，逐漸變得荒涼了起來。
靖康也不為所動，狠了心要看看南邊究竟有什麽東西。
又走了片刻，突然出現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竹林。
竹葉子輕輕擺動著，整個竹林發出了低沉的聲響，陰氣十足。
靖康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胡四海看著這片突然出現的詭異竹林，不然心有些發慌。
為了保證皇上的安全，他讓靖康在原地等著，他帶著林風進了竹林子一探究竟，讓關丁務必要保護好皇上。
胡四海進了竹林，剛走了十來步，突然發現前方布滿了墳堆，每個墳堆上都放著祭奠的吃食和鮮花，不知覺中，他流了一身冷汗。
一陣冷風，從胡四海的身後吹了過來，本就極度緊張的胡四海被這冷風灌進了衣領，那冷汗變得拔涼，來不及多想，胡四海尖叫一聲，踉踉蹌蹌的從竹林裏跑了出來。
林風也拔出了佩刀，警戒了起來。
靖康被胡四海的尖叫嚇到了，本來就詭異的竹林好像更加恐怖一般。
看到胡四海屁滾尿流的跑了出來，他趕忙問道：“小胡子，裏麵什麽情況？”
胡四海出了竹林，才停下了腳步，喘聲說道：“黃……黃老爺……裏麵全是墳墓，數都數不清。”
靖康聽了十分震撼。
全是墳墓嗎？大辛國去世的人都會各自安葬，從來未見過集體安墳的，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此時，他心中又想起了方堯說的話，為何那老道士非要我來這最南邊看一看墳墓呢？
這些死去之人就是百姓對我的態度嗎？
是不是說明，他這個皇上做的有違民意呢？
帶著一連串疑問，靖康突然也不覺得怕了，他一定要弄清楚，這裏到底是在幹什麽，如果是他的錯，他定會盡力補救。
一行六人進了竹林。
靖康來到了墳堆前，看著遍地的牌匾，他有些手足無措。
突然，胡四海發現了邊上立著的青石大碑。
急忙喊靖康。
靖康緊走幾步上去，念了起來。
“林州城百姓，與靖王毫無瓜葛，卻枉死於他刀下，總計一百零九人士，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然方捕頭以一己之力，救林州百姓於水火，乃天下大義，以此碑為記，後人當銘記於心——林州知縣 倉青海。”
越念，靖康心中越覺得沉重。
之前在朝上，隻聽聞林州血案，卻不知竟是死了這麽些人，自己那個同胞弟弟，居然犯下了如此滔天罪過。
大辛律例，殺人償命，這靖樂居然殺了一百多無辜平民，可笑他還隻是把他貶為庶民，這等決策，現在想來，著實有些荒唐。
便是把靖樂千刀萬剮也難以解民怨啊，難怪那個道士卦上所言要自己來這裏，不來這裏怎麽能看到最真實的一麵。
那靖樂單單一個林州城血案便傷及這些無辜，多年來是得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他不敢想象。
顫顫巍巍的，他走到了眾墳前，突然雙膝跪了下去。
胡四海大驚，他從未見到過甚至未聽聞過皇帝下跪的事，這下子毫無預料的在他眼前發生了，著實有些慌張失措。
皇上，他急忙前去攙扶。
靖康擺了擺手，拂去了胡四海伸過來的手臂。
“這都是朕的罪過，靖樂之事，傷及這些無辜，我靖家無顏麵對林州眾生，這是我欠他們的，你們，速去林州城街鋪采買些紙錢吃食，我要逐一祭奠他們。”
胡四海剛想說什麽，看靖康心意已決，隻得帶著林風轉身要走。
靖康看著站在一邊的四個人，又道：“幽蘭留下，你二人也跟著一同前往，多采買些。”
關丁和丫鬟也隨著胡四海去了。
這諾大的墳場，就剩下靖康和幽蘭二人。
靖康跪在地上，也不起來，心中默默懺悔著，幽蘭看見皇帝這模樣，心生感慨。
以前在秋月樓，感覺皇上高高在上，這一般的官員來了秋月樓都張揚跋扈，更別說皇上，定然眼高於天。
今日看到皇上親自下跪，如此虔誠，突然覺得大辛國有這樣的皇上實乃大辛之福。
方堯給靖康算完卦後，急忙找了個隱蔽位置，褪去了道士外袍，拔掉了貼著的白胡須，叫上了蘇順尾隨著靖康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