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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二章 峨眉山隻有一株海棠花

  離姬姐看容若頭也不回就往教學樓方向走。


  看著熟門熟路的樣子,急忙壓低聲音喊他:“哎哎哎,孩孩!你要去哪裏?”


  容若停下腳步,一臉莫名其妙又無語的看著離姬姐:“你壓低聲音幹什麽?又沒有別人能夠聽到你話.……”


  倒也是.……離姬姐吐了吐舌頭,但是依然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講話,它跑到容若的前方去,一邊倒退走路一邊和容若講話:“你要去哪裏呀你要去哪裏呀?”


  容若:“教學樓。”


  離姬姐:“教學樓?那裏什麽都沒有!你不會是要去偷試卷吧?”


  “.……”


  離姬姐見容若不講話,湊近看他,打量他,觀察他,離姬姐:“為什麽呀為什麽呀?我看著你不像個學生啊?”


  容若似乎在忍著什麽東西一樣,:“我是中學生。”


  離姬姐哦一句,道:“果然嘛!我就我的眼光不錯!”


  離姬姐就像一個猜中了謎題的朋友那樣露出一個笑容來,離姬姐可能真的很少笑,忘了如何表達開心的方式,笑得……有點過了。


  容若看著離姬姐笑得露出完整的牙花子的程度,依然無語。他依然往前走。


  離姬姐依然在前麵跟著他。


  離姬姐依然在鍥而不舍地問容若問題:“為什麽呀為什麽呀為什麽呀。”
……

  那麽多為什麽。


  你為什麽是鬼姐呢?為什麽不是為什麽姐呢?

  容若眼睜睜看著倒退走路的鬼姐麵不改色地穿過一根柱子。


  容若講:“鬼姐.……”


  他被打斷。糾正:“我叫離姬!”


  好吧。


  容若重新開始:“離姬姐……”


  他又被打斷,詢問:“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呢?”


  ???


  這有什麽好問?

  容若:“你也沒問過我為什麽叫容若啊?”


  離姬姐:“我問過你為什麽不是傳中的公子顯啊?”


  容若再度無語。


  他之前偵查這個學校場地的時候,什麽都考量到了,連今值班的保安是個懶鬼都考慮到了,偏偏忘了去打聽打聽這個學校的原住民鬼是不是個話癆。
……

  怪不得這種學校居然那麽幹淨……感情是這位的緣故。


  別人了,鬼都受不了這樣的嘮叨。


  容若問:“.……行吧,你為什麽叫離姬?”


  容若配合的蠻好,離姬姐反而一愣,想著之前也沒誰這樣配合過它,離姬姐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容若也愣了,他講:“.……怎麽回事?你纏著別人問這個問題.……結果你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答案嗎?”


  離姬姐吞吞吐吐,老老實實:“從來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嘛……我光是遇到一個會這麽問的……我都沒遇到過……”


  “.……”


  離姬姐補充:“.……在這之前。”


  “.……”


  離姬姐又補充:“在這之前,連鬼都不肯問我這個的。”


  “.……”


  離姬姐委屈又可憐:“它們都不跟我玩的.……”
……

  容若無語。


  無語且委屈:“所以感情就我一個人理會你了?”


  離姬姐眼睛發亮的點點頭。


  容若覺得自己也太無聊了。


  他決定及時止損,不再理會女鬼姐。


  ????

  這和傳中的不一樣啊。


  不是好看的男孩子都十分溫柔的嗎?聽到如此可憐委屈的傾訴,不應該溫柔安慰,心中一軟,然後一句:“那我來問你……”


  ——這樣的嗎?


  這如此迅速的變臉是怎麽回事?


  離姬姐一個愣神,結果容若就超過它,走到前麵去了。


  離姬姐當下轉身,就迎頭撞上了牆壁。


  真是牆壁。


  離姬撞地眼淚汪汪。


  “你居然用符咒啊!太狠了吧!虧的你還長那麽好看呢!”


  離姬姐控訴容若,不知道容若能不能聽到。


  容若頭也沒回,把離姬姐給屏蔽在教學樓外了。


  離姬姐不認字。


  不知道它麵前這個東西是什麽符咒。


  那烏鴉將軍慢吞吞過來。


  烏鴉將軍慢吞吞解釋:“這是‘牆’。”


  就是牆。字麵意義上的。


  隻對鬼有效。


  幸虧容若是吧這個符咒貼在教學樓外。隻把鬼牆在了教學樓外麵。若是貼在了學校大門口。那麽以大門口為圓心,圍牆為劃分區域。這個學校就會直接把離姬姐給彈出去。


  不包括烏鴉將軍。


  因為烏鴉將軍是個烏鴉。


  這就是附身的好處。


  雖然要冒著被拖鞋抽打,被抓走絕育,被關進動物園參觀開屏的危險,但是從另外一種程度上考慮,烏鴉將軍避免了被牆的命運。


  還能在陽光下大模大樣的呱呱劍

  有個影子,有個模樣。


  雖然有可能會被拖鞋抽打,被抓走絕育,被關進動物園……但是,人間好意,總是大於人間惡意的。


  烏鴉將軍喜歡這樣的人間。


  它能為了陽光下的一個影子付出所櫻
……

  月光下的影子也是影子。


  月光把烏鴉將軍的影子投射到辦公室的白牆上。烏鴉將軍睜著黑豆一樣的眼睛看著容若在到處翻找東西。烏鴉將軍:“.……你為什麽把離姬關在樓外?”


  容若:“我不喜歡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烏鴉將軍:“你討厭鬼啊?”


  烏鴉將軍沒等到容若回答,烏鴉將軍又:“你能見到鬼,你還討厭鬼?”
……

  這兩者這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容若扭頭:“我還能看到蟑螂呢,我需要喜歡它嗎?我還是照樣一腳踩死。”


  這一下烏鴉將軍就有點不高興了。


  它是個烏鴉,所有的情緒轉變都隻能通過音調,烏鴉將軍的音調明顯比剛剛上一句低沉了幾分:“.……孩子,你注意點分寸。”


  容若:“.……我為什麽要在討厭的東西麵前注意分寸?”


  容若看著烏鴉,對上它黑溜溜的眼睛:“我如果要在鬼的麵前注意分寸,那麽請問,我需要在蟑螂的麵前保持禮貌嗎?”


  烏鴉將軍看不出情緒,不過白牆上的影子已經有點發抖了。


  不知道是不是氣的。


  容若想了想,還:“那我下一次再見到蟑螂,我會禮貌一點,然後有分寸的,禮貌的踩死它。”


  烏鴉將軍這下真的生氣了。它氣的發抖,尖利的爪子抓破了爪下的一疊講義。


  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嚓聲音響起,烏鴉將軍腳下一滑,當著容若的麵,掉下了辦公桌。


  隨著這股力道,那張辦公桌上一疊的東西嘩啦啦掉到霖上。


  容若來不及阻止,立刻鑽到了桌子下麵。


  容若剛剛鑽到桌下,門外就傳來療光和動靜。


  那個保安開燈,被眼前景象氣的要死,保安老頭的背影被燈光投射在身後白牆,看到明顯的發抖。氣的發抖。


  保安大叫:“你這個死鳥!我今絕對把你給抓住!!”


  烏鴉自然要跑,保安利落的關上了門,窗戶也沒開,烏鴉將軍驚慌失措中,在辦公室裏亂飛,試卷,作業,漫飛舞。好一番壯觀。


  容若蹲在桌下,趁著亂把麵前凳子拖過來擋住了他藏身的桌洞。


  他鬆一口氣,然後看到了他眼前掉落的講義中露出的一角。


  那角落露出一根樹枝和一朵海棠花。


  所以.……什麽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就是了。


  容若要找這一副《海棠不落圖》。然後《海棠不落圖》就掉到了眼前。


  烏鴉將軍,你要是今僥幸能夠逃脫,我一定想辦法,給你一個新的外殼,助力你繼續活在陽光下的。
……

  海棠不落圖。


  是大名鼎鼎的莫憂穀,公子其的佳作。


  公子其在鬼界赫赫有名。


  容若當然也是聽聞的。


  他很奇怪公子顯是誰。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可是公子其的東西啊……

  起莫憂穀中的入畫樓,江湖朝野可謂是無人不知,隻因為入畫樓的主人是下第一美人公子其。


  美人之並不僅限於女子,若是男子美貌驚動下,自然也可擔當美人二字。至少,公子其本人對此十分受用。


  至於我為何會知道,原因很是簡單加無趣:因為公子其是我師父。


  我叫入畫。是入畫樓的學徒。


  入畫這個名字,是我進了入畫樓以後才開始的,大概也是師父當時隨意抬頭瞧見了入畫樓的牌匾,便將這個當做名字送給了我。這個過分女氣的名字讓我實在是難以接受。可是師父的理由是:名字不過是個代稱,叫什麽無所謂,能讓下人都覺得響亮才是本事。而且他還威脅我,如果不滿意入畫這個名字,那麽他就會給我改名叫如花。


  於是我的抗議就破碎在了風裏。


  於是我十三歲以後,就成為了入畫樓中的入畫。


  我師父公子其是下鼎鼎有名的畫師,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名動下。一手妙筆繪盡下美景,據不管是人還是物隻要讓公子其瞧上一眼,便可盡收於畫卷中,絕無疏漏。


  年紀輕輕就有這樣國手都不可及的造詣,若不是努力刻苦,隻能是資極高。而我師父很懶,就算是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會主動畫出一幅畫來,至少在我進入畫樓的兩年時間裏,隻見過我師父認真而主動的畫過半幅畫,是半幅,因為畫中的人無臉。師父畫這幅美人圖的時候是我隨身服侍,所以整個過程我都清楚:一般畫師畫人景,總是先畫美人,再畫旁枝末節,但是我師父卻不,他先極致認真的畫出周圍的假山盆景綠蘿粉牆,又畫出美饒秀發耳墜羅裙步搖,可是等到最後該填上五官的時候,師父卻頓住了。過了一會,隻見師父將畫筆一扔,意興闌珊的離開。


  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那個畫中人長得什麽模樣。


  事後我問師父:“為什麽不畫臉?”


  師父淡淡回答:“因為我把她的模樣忘了。”


  “為什麽會忘掉?”


  “懶得記啊。”


  ——所以我實在很難把努力、刻苦、勤學等這一類的辭藻與公子其這個人串聯到一起。


  但是師父人長得很美,賦又高,入畫樓中藏書過萬,任是我想看那本書,師父都可以隨意一般自書海中挑出。看起來像是師父看過樓中的所有古籍,可是我來到的這兩年時間裏,師父並不曾翻開過一本書。即便無所事事地去侍弄花鳥,也不願意走進藏書閣。


  師父畫畫,全憑心情,心情好了便會替人畫上一副,心情不好,即便是夜郎國君遣人而來,他都閉門不見。所以我師父的畫作於坊間來,往往千金難求。


  都: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有人就有是非。


  入畫樓名聲顯赫,自然會有很多不懷好意的、覬覦入畫樓中珍寶的、垂涎我師父美色的……各種各樣的人。師父為了省卻麻煩,於是養了一批武功很好的侍衛。


  入畫樓下人很多,護院也很多,一般都在入畫樓外麵。他們也極為盡責,一批一批的趕走那些妄圖接近入畫樓的人。能夠進入入畫樓的,也隻有我;打理整棟入畫樓的,也隻剩下我。即便如此,養那些家丁護院,每年也需要很多錢。


  而我師父賺錢的方法,卻不是畫畫。


  我師父成名有三個原因:驚動下的美貌、巧奪工的畫技和無人可及的眼力。


  師父的一雙眼睛極為動人。淩波微轉之下,叫人忘卻今夕。


  而這雙眼睛隻要看任何畫作一眼,便可明白真偽,所以很多人都捧著畫作來求我師父鑒定。


  若是我師父開口:“這幅畫很好。”那麽即使是一開始一文不值的畫作,也會一夜之間身價猛漲,而請我師父鑒定,自然不可能不要錢。而我師父同時也會修複古畫,當然,也不可能不要錢。


  真跡很少,發現一幅便少了一幅。於是這幾年尋我師父而來的,大多都是求師父修複古畫的。當然也有一些傻瓜把花重金買來的假畫送來,這樣的話就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重新畫一幅,第二,就是好好修複。大部分的時候師父一般選第一種,畢竟修複新畫容易多了。


  ——反正隻要我們不也沒人知道。


  真相總是傷人。


  師父很懶,很久很久都不會想起來去主動去工作,有的時候等到我忍不住去提醒之後他才去瞄了一眼畫卷上的紅簽,然後:“這個人已經死了,不會來取畫了。”


  久而久之,入畫樓就堆了很多欠了債的、同時永遠不會有人來取走的畫卷。


  畫卷寂寞空洞,有的美麗有的無趣,景色從來不曾重複過,就連裏麵的故事,也不曾重複過。


  師父閑聊時候,就會偶爾告訴我畫卷中的故事,但是畫卷太多了,故事也太多了,懶得連吃飯都不想伸手的師父自然不會耐心一一給我講,欲還休的態度讓我抓狂,可是也無可奈何。


  就拿今來,師父一邊懶洋洋的用米喂食鸚鵡一邊問我:“峨眉山上有什麽?”


  峨眉山上?


  峨眉山上有很多猴子、有很多古樹、很多和散很多尼姑……應該也有很多的花樹。聽峨眉山上原本有很多的海棠花,開花的時候極美,令人心向往之。


  師父:“錯,峨眉山上隻有一株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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