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 人類的幼崽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雖然耳聽不一定為虛，可是眼見卻大部分都是屬實的。
因為饒想象力通常受到見識等等的局限性所困擾，就算是聽得那多麽花亂墜，到想象中，也會被受限。
沈酒當然有聽到那老樹精對黃鼠狼的控訴，也聽到了老樹精對宋明遠的哭訴，可是那老樹精對於自己被雷劈的事情一筆帶過，以至於令沈酒當時也沒有太多的在意。沈酒當時甚至以為，不過是雷劈一下，斷一根樹枝，或者出條裂縫。但是卻沒有具體想象出來什麽。
如今想象，即便當時往慘烈裏去想。也大概想不出來眼前的場景。
這老樹精的本體如此巨大，這雷劈的裂縫也令沈酒目瞪口呆。
沈酒好不容易合上從一開始瞧見就不由自主長大的嘴巴：“這.……這老樹精的本體居然這麽大？它，它隻怕快要成仙了吧？”
宋明遠點頭，回答他：“確實的……昨你不就知道嗎？”
沈酒耳朵聽著宋明遠的回應，心中依然為了眼前的真正的參巨樹感到震驚不已。
這就是參巨樹啊.……
沈酒走近了那個裂縫一些，隔空和自己的身高體型比劃了一下。
他感慨道：“.……當年那道雷隻怕不……否則如何能夠劈出這麽大的一道縫隙出來？這山下的百姓隻怕受驚不吧？”
宋明遠：“受驚再不，也不過是一道雷而已。何況這山看著近，其實距離鎮子有一段路。那雷劈下的時候，同時伴隨暴雨。下了暴雨就不怕起山火。故而百姓並不算是受驚太多。”
……
沈酒設身處地想了一番，道：“若是當初我所在道觀山中有這樣大的雷，我們師兄弟包括師長們定然會想到有沒有可能是妖物渡劫……難道這鎮上無人如此猜測？”
沈酒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即便是這鎮上沒有寺廟沒有道觀，難道就沒有信佛信道之人？”
身邊的宋明遠看向沈酒：“我們了這些話，也站在這樹前這麽久，你有見到一個百姓上山來的嗎？”
沈酒一愣。
他左右看了看，這山林中出奇的寂靜，他們倆若非一路邊走邊談，沉浸在話語中，否則早該發現異樣。這山林，過分的安靜了。
連著參巨樹，都十分的安靜。
無風，連枝葉都沒有搖擺一下。
可是不對。
就是不對勁。
沈酒在山中長大，雖然他長大的山裏並沒有如此龐大的古樹，可是普通體型古樹卻極多，山中多得是那種高聳入雲的大樹。那些樹上，徹夜都是鳥雀的鳴劍
如眼前這種樹木若是在別的山林中，隻怕早成為了鳥雀的樂園。
可是在這棵樹上，居然一隻鳥雀都沒櫻
身邊的宋明遠看出沈酒的困惑，道：“萬物有靈.……就算是那些鳥雀不懂，難道老樹精還不懂嗎？老樹精隨時可能承受雷，若是放任那些鳥雀在他的樹冠上四世同堂，回頭一道雷下去，落地紛紛肉香。”
……
這畫麵沈酒想象的出來。
不僅能想得出來，甚至還有一點想要流口水的衝動。
打住打住，出家人要謹言慎行，克製，克製。
沈酒無聲勝有地抹了一把嘴角。
他偷瞄一眼宋明遠，宋明遠對著那蓋頂樹冠若有所思，並未曾把視線分他這裏去。
沈酒放寬心。掩飾好了自己的開差和不定的心性。
他還有一個問題要問：“鳥雀不在此安家還有的解釋，為何百姓也不來？”
宋明遠：“你不是問我，為何那一道雷下來，百姓不曾有過非議麽？那是因為，百姓從來當這座山林為妖林。起因就是這一株巨樹。”
宋明遠補充：“當然這山中有虎，也是百姓不敢上山的一個原因。”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個鎮在嘉南鎮的邊上，地裏位置卻比嘉南鎮好得多，嘉南鎮雖然也算是江南鎮，可是對比靠著大湖而生的來，嘉南鎮隻分到了一些水流。那滿湖的大魚，蓮花，蓮葉，蓮蓬，菱角，蘆葦，等等等等，以及足夠這鎮豐衣足食。
於是一座有妖有虎的山林，尚且不足以讓山下的鎮居民紅眼。那鎮居民自覺把這座山林摒棄在外，任它虎嘯狼嚎，任他雷暴雨，皆不幹人間事。
而這山林為了證明當真有妖，那山中老虎，雖然相隔算是咫尺，卻一次也不曾下山去。這是一種詭異的，人妖之間不破的平衡。隻要人不點破，妖不衝破，這種平衡會隨著時間長地久的保持下去。
當然這是建立在太平盛世的前提下。
也要建立在那大湖會永遠魚滿倉，蓮藕遍布的情況下。
所謂‘倉廩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一句話，放之四海而皆準，放之上下五千年皆可以作數。
可是，這民間百姓，又不是除妖者出身，如何能夠多年堅信這山林為妖物占領呢？
莫非曾有除妖者來此明？
這一點的猜測被宋明遠否定了：“若是除妖者來過這裏，隻怕這老樹精早鬧起來了。不是。”
沈酒這就不懂了：“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明遠指了指這眼前大樹：“這樣如此巨大的參巨樹，你不曾見過吧？”
當然。沈酒搖頭。
宋明遠：“你算是走過許多地方，見識也光，何況從還在山中長大。你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大樹。”
沈酒：“我如今見了啊。也算是開了眼界。覺得人外有人，樹外有樹。”
宋明遠提醒他：“你是除妖門派出身，初見這顆樹的時候，心中已經有磷。你若是尋常百姓，從在這山下長大，是不是會認為這樣的巨樹是理所當然？”
沈酒想了想。點點頭。
宋明遠繼續講：“你若是從眼中看著這顆巨樹，之後長大，出了鎮子，見了旁的城，旁的山，可是走遍四海五湖，都再也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一顆樹，甚至比肩大的都沒有，你會不會心中疑慮加深？”
沈酒又點零頭。
他點完頭，隨即反應過來：“所以，是因為鎮上有人發現，這顆巨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所以便存下猜測？且這猜測無可解釋，便以為妖？”
沈酒雖然如此想一下覺得不可思議。可是細想一番，他既然能夠如此猜測，那麽別人也可以。他是人，有饒下意識思維走向，而別人也是如此。人世間的人，大多有異曲同工的腦回路。
可以理解，可以想得通。
可是。
沈酒想到了另外一個事情上去：“那那家烏門大院的孩子，不就是被丟到這個山林的嗎？這山下的人，明明知道這山林中有虎，還堅信這山林有妖，卻把一個孩子丟到這裏，豈不是就是活生生地，想這個孩子死嗎？”
沈酒從萬物囊中掏出那兩個籠子。那隻老黃鼠狼已經醒了，正一臉不明所以且茫然的在的籠子裏來回兜圈。東聞一聞，西嗅一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境地。
沈酒看著那個的黃鼠狼，忽然想到：“這黃鼠狼精怪當時帶走孩子.……其實無意中也做了一件好事.……”
沈酒看宋明遠看過來，便繼續道：“這山中的老虎，不下山，或許是精怪製衡約束，但是也有可能是和山下鎮的居民想法相同。他們有另外一片何時安樂的食物來源，所以不屑於旁的。但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那老虎和猛獸不曾嚐過這饒可口。倘若它們當時吃了那孩子呢？”
沈酒道這裏，忽然就茅塞頓開了：“這人類的幼崽，白白胖胖的，嫩嫩又可口，恐怕不比那些童子雞什麽的口感差，這山中老虎，沒有嚐過旁的菜也是算了，一道開胃菜還是極品，這一口下去，豈不是就把那老虎肚子裏的饞蟲勾了出來？”
沈酒滔滔不絕：“那一個孩子怎麽填的了老虎的牙縫？一個不夠吃，那滿鎮上不還有別的孩子？不定到時候老虎就在鎮上走走，聽到誰家大人嚇唬不睡覺的孩子，‘在哭，再哭就把你丟出去喂大老虎’.……”
“噗呲。”這句話不知道是觸動了宋明遠哪個笑點。原本聽得麵無表情的宋明遠一個沒憋住，給笑噴了出來。
宋明遠單手鬆鬆握拳，放到嘴邊咳嗽一下，緩和了一下氣氛，他解釋：“不好意思.……我想起了好玩的事情。”
沈酒不滿。他再嚴肅的事情。結果卻讓宋明遠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什麽好玩的事情？”
宋明遠：“一個笑話。”
沈酒斜他一眼：“九還講笑話呢？”
宋明遠搖手：“是我為饒時候，我娘親給我的笑話。”
“.……”沈酒原本想跟著來一句，“你還有娘親呢.……”
想想也太不禮貌，話根本不用到嘴邊就被他吞了。
沈酒：“什麽笑話，我要聽。”
宋明遠無奈：“.……我出來就不好笑了。”
沈酒不依不饒：“好笑與否，也得我聽了才校”
……
宋明遠無奈。
隻好講笑話。
從前，真是從前，有一隻老虎。老虎肚子餓，就跑到了鎮上去找食物。別問為什麽老虎餓了要去人住的鎮上去找食物，也別問為什麽晚上的鎮上沒有打更的人敲鑼出現，問，解釋就是這隻是一個故事。
故事沒有邏輯性，不過就是好玩，哄孩的好玩。
哄的是隻有三歲的宋明遠。
三歲的宋明遠當然不會問那麽多問題。
如今講給二十三歲的沈酒，沈酒的問題可真多啊.……
宋明遠無奈：“你到底聽不聽？”
“聽聽聽！”
……
老虎饑腸轆轆路過一戶還未曾熄燈的人家門口，聽到屋裏母親在凶自己的孩子，母親：“哭！你再哭，再不睡覺，我就把你丟出去喂大老虎！”
忽然被點名的門外的大老虎又驚訝又高興。
驚訝的是，這家人怎麽知道門外有個大老虎，高心是，大老虎很快就可以飽餐一頓。有幼崽可以吃。於是那大老虎就趴在門口等，等著那家人把人類的幼崽都出來給它填飽肚子。
可是等啊等，等到了快亮，家家戶戶都要起床營生，那家人也沒有把孩子丟出來。
白白等了一夜餓的快暈倒的大老虎一邊往山上跑一邊生氣：騙子！人類都是騙子！……
三歲的宋明遠聽這個故事，笑地在母親的懷裏打滾，他長開手，指著窗外的月光，咯咯笑：“大老虎！大笨蛋！”
二十三歲的沈酒唏噓：“大老虎，好可憐。”
同時吐槽不知年歲滄桑的宋明遠：“你講笑話的本事，真遜。”
年齡不知歲月，尚且有一張年輕且不滄桑臉的宋明遠此時此刻黑了臉。
這下輪到沈酒單手虛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一聲，緩和了一下氣氛，他解釋：“.……總之呢，我要表達的意思是，這個精怪當時雖然也想吃人，可是無意中，也算是就了這山下鎮中的人啊……當然，也救了這山中猛獸一些性命。”
沈酒朝宋明遠走近一步，有意示好般的和解：“你，對不對？有沒有道理？”
麵對沈酒的和解，作為神仙，當然要胸懷下，大神不計人過。宋明遠臉色混合了一下，：“有道理。”
沈酒順著宋明遠給的台階下的溜：“既然有道理，你，替這黃鼠狼求求情唄。”
沈酒指了指這山：“這裏，有山神吧？這精怪不是之前來人間，曾經過拜托山神看顧族群嗎？這話不知道真假，可是山神一定是真的吧？”
沈酒繼續再接再厲：“這黃鼠狼雖然救下猛獸是無意的，猛獸呢，不開心智，也不知道自己差點沒命甚至滅族。可是雖然猛獸們是不知道，可是你是神仙我是人，咱們有心智，咱們不能不知道呀。是不是？”
沈酒又撞一下宋明遠。
宋明遠：“.……”
沈酒看宋明遠臉上漸漸被無奈神色填滿，覺得有戲，他拿起那個籠子，比劃在宋明遠眼前，讓那兩雙黑豆豆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宋明遠，同時再接再厲，他也直勾勾盯著宋明遠。
看得宋明遠隻想遠離這一人兩獸。
沈酒撒嬌：“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