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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二章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

  宋明遠歎一口,神情倒是有了一絲莊重:“若你是個普通的道士,大概也不會這樣害怕的。”


  沈酒有些奇怪於宋明遠的這番話的意思,他以為是宋明遠換了個招數企圖哄騙他進這個過道。沈酒依然不動,隻在遠處回應宋明遠的話:“我怕黑,就算是普通道士,我也怕黑。”


  宋明遠卻更加憂鬱起來,他:“黑暗不可怕,你明明是怕黑暗中棲身的東西。”


  前方黑暗又不斷湧出涼風的過道,眼前憂鬱又不知道心想何物的宋明遠,兩者結合,越發讓沈酒腳步沉重。若是眼下,真的相信宋明遠是個神仙,那麽結合宋明遠的話,也就等於宋明遠承認,這黑暗過道,果然是有些別的東西?

  那宋明遠這居心簡直就不良的很。


  沈酒簡直要懷疑宋明遠騙他入內,是想令他被這其中什麽東西吞吃,然後他好坐享其成,收他的法器,撿他的萬物囊。


  萬物囊是道家法器。和佛家的乾坤袋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乾坤袋據是仙家留存人間,而萬物囊,則是精怪皮囊所製,而究竟是哪一個靈氣充沛的精怪,連道家的始祖都不清楚。但是可知道的是,這精怪所製的萬物囊,可以完整而無衝突的封印這世間幾乎所有的精怪,並且將這精怪的怨氣和邪念吸收分化。


  這黃鼠狼精怪的本體被吸收進這萬物囊中,不一會,變會成為一個普通的生物。當時在商量如何處置那精怪本體的時候,沈酒就向宋明遠展示過萬物囊。甚至在宋明遠拒絕變化灰老鼠的時候,沈酒一度在萬物囊中翻箱倒櫃,試圖找一找,這其中有沒有灰老鼠的什麽東西,結果找一找,真的找出一條灰鼠皮的毛領子來。


  這毛領子一掏出來,別宋明遠,連一邊已經披上了老嫗假麵的老樹精都抖了一下。


  宋明遠道:“你要如何講?剛剛打死那個精怪,就立刻上手做了個毛領子?你要你出家做道士之前,是做裁縫的?忍不住手癢,露一技?”


  這樣也不是不可能,反而顯得這個除妖道人風趣幽默。這樣想想,沈酒都忍不住動了心。


  “不行嗎?”


  宋明遠和老樹精一同搖頭。


  於是作罷。那毛領子又被塞進去了萬物囊裏。
……

  大概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宋明遠開始對這個萬物囊起了興趣。


  宋明遠並沒有對那個萬物囊時候表示過任何的好奇,甚至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似乎那就是個口袋,平平無奇,就算是掏出來一條碩大的毛領子,又塞進去一隻很大的黃鼠狼,宋明遠也沒有多分一絲的眼神給去那個口袋裏。


  可是越是這樣,越令人起疑,越令沈酒起疑。


  如今沈酒想一想,更加疑慮重生。


  他倒是忘了,昨夜自己還開始相信宋明遠是神仙這個事情的。結果認定的是他,翻臉不認的也是他。


  這又有什麽呢?翻臉不認人,他是翻臉不認神。


  沈酒捂住了萬物囊。


  這個動作被宋明遠收入眼鄭


  宋明遠莊重的眼神漸漸有些無奈湧上心頭:“別整以人之心.……”


  這句話宋明遠隻了一半。另外一半他打住了。


  沈酒很是警覺,追問:“為什麽不你是君子?”


  宋明遠倒是坦然了:“我不是君子。”


  沈酒又追問:“那你是什麽?”


  他這句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幾乎立刻就知道了宋明遠的回答,果然,宋明遠:“我是神仙啊。”


  沈酒隻來得及翻了個白眼。


  宋明遠借著沈酒白眼的時間回歸正題:“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同過去?”


  沈酒也回歸正題:“你要過去做什麽呢?找那個掌櫃的,難道要討要我們之前的飯錢?”


  宋明遠簡直無奈:“你之前不是他長得像黃鼠狼?我以為你一早就看出來?”


  宋明遠這話的坦然,也沒有刻意壓低音量。當著那個睡白日大覺的二講人家掌櫃的壞話。還是第二次。沈酒又是一陣臉紅加臉白。


  索性那二依然一動不動,想必入夢睡的沉。


  待他反應過來,才明白宋明遠了什麽。


  黃鼠狼的臉.……我以為.……一早看出來……

  沈酒驚訝的幾乎要口吃:“所以.……所以.……你是……你是他是……他是……”


  可是這如何可能?

  沈酒還記得那個中年男人講的話:“可是,那位主人家過,他時候見過他們.……那個時候,距離現在,不過二三十年最多。”


  二三十年,如何能成精怪?

  二三十年當然不校

  宋明遠:“二三十年,不是成不了精怪,而是過不了雷劫。”


  僅僅數十年的修為的精怪,尤其是肉身的精怪們,是根本抵抗不了那渡劫的雷的。但是,若是投機取巧呢?

  作為神仙,神仙有生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如昨日打個響指就可以召喚千裏之遙的老樹精那樣,眼前的宋明遠甚至不需要掐指一算,就可以明了那些內情,宋明遠倒是也不隱瞞沈酒:“那家中年人,娶妻生子很早,但是到現在,似乎膝下很是單薄,隻有一對兒女。他們夫妻關係不錯。不該隻有一對兒女。”


  沈酒不明白這種不該的來由:“若是子女緣分單薄,一對兒女也算是雙全了。”


  宋明遠:“你若是有觀察左鄰右舍,就該知道,那些左鄰右舍,家家都有四個五孩子的。偏就那家,隻有一雙單薄兒女。”


  沈酒依然沒明白:“子女緣分單薄,又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所在。不定偏偏就是他們子女緣分單薄呢?”


  宋明遠再歎氣:“若是當真那對夫妻子女緣分單薄,我何必要和你提這一茬?”


  沈酒反應過來。


  於是請教:“那是為何?”


  宋明遠:“那對夫妻中的妻子,之前產過兩次,新婚不久,妻子很年輕又健康,無摔無碰的,卻均是胎死腹中,無緣無故,大夫診斷不出。隻無緣,命。”


  沈酒道:“那其實真實情況呢?”


  宋明遠:“真實情況,就是換了這家店裏的大掌櫃渡劫,再來二掌櫃。大掌櫃渡劫失敗,被一道雷劈死,這酒樓的大掌櫃就擔了個虛名。其實一直都是二掌櫃當家。有很多掌櫃,其實,永遠出來應和的,隻有那個而掌櫃.……你對不對?”


  沈酒順著宋明遠的眼光,瞄到了原本趴在桌上睡覺的二肩膀明顯顫抖了一下。


  宋明遠也看到了,於是宋明遠笑了一下:“之後,那對夫妻又懷孕,腹中是一對雙胎,又是無故產,這下大夫就有話,是因為之前產未曾補回來,又太快再度有孕,很是傷身。結果第三年,又有孕,這下是平安生了下來,且白白胖胖,很是健康。那太夫隻能是意厚愛。意垂憐。結果,那孩子長到三歲,掉進井裏,立刻撈出,立刻就沒了氣息。”
……

  “太夫能什麽呢……旁人又能什麽呢?夫妻兩人哭的肝腸寸斷,一遍遍問,不是得了老垂愛嗎?不是意厚愛嗎?怎麽這愛如此短暫呢?老也不出什麽。”


  地人間,老距離人間那麽遠,饒哭聲又如此短暫,別傳到九,就算是隔了一條街,都已經聽不到那催人心肝的哭聲了。


  三歲的孩子,亡魂也沒有來得及都到所謂的黃泉。


  他瑟瑟發抖,眼見他的奶奶,領著她去了一個洞穴,告訴他,他的父親時候曾經生活在這裏過,爹爹可以過,他也可以。


  他是亡魂,不用吃不用喝,不知冷不知熱。在哪裏都能過。忘川途也可以,何況是一個黃鼠狼精的洞穴。


  黃鼠狼的精怪,知道亡魂會告狀。本不打算放他安全回忘川途。奈何離朱來此。雷之後,趁著虛弱,強行奪走了三個魂魄。去了忘川途,告了那精怪一狀。


  精怪自然戰戰兢兢。唯恐節外生枝。不生旁支,隻能再次渡劫,成正果。


  還未到下個正果雷來臨。宋明遠先來了。
……

  宋明遠自然放不過它。


  它自知死期將至,可是就算是心下了然,也控製不住那心頭驟然生出的恐懼。於是才上演了在沈酒看來誇張到簡直像是事先商量好的浮誇一幕。


  但是其實,一切都是真是的。


  黃鼠狼精怪的恐懼是真的,之後的戰戰兢兢也是真的,連那故事也是真的,隻是故事就是故事,故事如何寫,隻看寫故事的人想要讓人看到什麽。


  精怪想讓沈酒看到一個溫馨的,精怪有情的故事。想從沈酒這裏找到突破口,想讓宋明遠多少忌諱一分,饒了它一命。


  畢竟地人間三界分明,一個神仙,怎麽可以讓一個凡人了解真正的神仙呢?……

  你是九上神啊……典史一族的長老。


  宋明遠。


  這下萬物,包括我,包括這個道士.……一切的遭遇,一切的悲歡離合,不都是你一筆著就的嗎?那你再換一筆,繞我一命。給我兒那對夫妻再添一對子女,時間可以令人忘記傷痛,人都是善忘的。它一生綿長,生下過多少幼崽自己都數不清,也分不清到底偏愛哪個。


  那個渡劫失敗的子孫,它也算不上是偏愛,那個成功的,不過是吸取了失敗的教訓。僅此而已。它要的是它們族群的壯大,是不是和睦,不重要。


  而這對夫妻也是,要的是兒孫滿堂,父慈子孝,所以,究竟是個哪個兒子孝順都可以的。你是典史一族的長老,難道您不知道嗎?

  宋明遠知道。


  但是,精怪還是要死的。
……

  沈酒幾乎忘了呼吸。


  如果那個魚精算是懵懂無知的殘忍,那麽這個萬物囊中的黃鼠狼精怪可謂是明知惡毒而惡毒。


  沈酒囁嚅半晌,終於吐出一句疑問:“.……他是誰?”


  他問那個趴著的掌櫃。


  宋明遠歎氣,他又笑了一下,這個時候才:“他是.……二掌櫃的養子。”


  沈酒問:“他是人?”


  宋明遠點頭:“是人。”


  沈酒又問:“他知道養他的不是人嗎?”


  宋明遠點頭。


  沈酒麵上一片驚訝。他又想到那對夫妻。也想到宋明遠講過的那句報恩的話。


  沈酒心中滾過這些猜測,卻依然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他是心甘情願麽?”


  宋明遠:“他是孤兒,若非被這家二掌櫃搭救,給他衣食,令他冷暖無憂,隻怕他早就凍死。那二掌櫃撿他來時候就已經好。顧他一生溫飽,不阻他仕途,不礙他前程。隻要他壽終正寢時候,心甘情願交出魂魄,替他擋一擋雷就校”


  宋明遠以這個命題去問沈酒:“你試想一下.……這個買賣,算不算是劃算呢?”


  沈酒道:“如果彼此誠信,也算是明麵上的公平。”


  宋明遠笑了,問他:“為什麽是明麵上的公平?”


  沈酒:“那精怪講得好,隻擋一下雷,又不是把魂魄給他吞吃。可是我們是凡人,即便我是除妖道門出生,對於那亡魂擋雷劫的損傷究竟如何我也是不清楚的.……所以,這筆買賣,看似劃算,可是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何況,一千道一萬,哪個傻子會真的相信精怪的話?”


  沈酒居高臨下看了看趴在桌上輕微顫抖的二,:“那精怪又不是九神仙,如何能夠料事如神,算出來凡人壽命?又能正好算出,凡人壽數到時候,正好就是雷渡劫之時呢?凡人心甘情願下了約定,這約定沒有白紙黑字,卻也無形約定好了。人和妖之間本就不能互通,就是為了這個。因為人和妖不同,人靠著白紙黑字可做憑證,但是妖不同,一句話就可以立項。”


  “精怪雖然當時與你講約定的時候是披著假麵,但是因為事先以實話相告,所以無妨。但是,這可不是一筆好買賣……萬一這雷到時候,就是明日呢?來沒來得及升官發財考科舉呢?什麽都沒來得及,隻來得及吃了兩口飽飯,穿了一件厚衣.……然後,就要被剝皮拆股了.……”


  那二抖得更厲害了……不得不,這人嚇人,真的比神仙嚇人,更厲害啊.……

  怪不得民間有那麽一句話,人嚇人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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