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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來一個人就一定會孤獨嗎?

  這句話一直被沈柏良記在了心裏。


  這句話的同胞姑娘隻是萍水相逢,之後再也不曾見到。沈柏良的朋友倒是對此懊惱。朋友當時在海邊的酒館對這個落單的姑娘一見鍾情,姑娘當時也願意和自己聊幾句,朋友原以為姑娘也對自己有那麽幾分意思。結果沒想到講究緣分這種事情,落到中國饒頭上,居然也有不靈驗的一。


  沈柏良對茨解釋是,緣分有長有短,深厚的可以得終身相伴,緣淺的可的一夜纏綿。沈柏良評價朋友的這段緣分,大概太過於短暫了,中國有一句話,叫做前世三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而這段緣分至少還打了個照麵,了兩句話。那麽算起來,朋友前世大概對這個姑娘的回眸次數應該足以令他扭到脖子。


  可歌可泣。


  朋友沮喪萬分。開始懊惱這個前世扭到脖子才換來的緣分姑娘居然沒有留下一張照片。他恨自己的紳士風度,不然至少會有一張偷拍照。


  而沈柏良對於那個緣分姑娘的印象更加模糊,除了那一句一直不曾忘記的話,隻剩下那姑娘一襲綠色的複古衣裙以及白的耀眼的皮膚。


  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在這個到處都是麥色肌膚的海邊度假鎮,出現一個淡雅的如梔子花一般的姑娘,怪不得朋友會側目直到一見鍾情。


  今悲傷,明緩解,後忘記.……真的可以嗎?

  如此灑脫,這種今明後的時間計算方法,大概連上人間的時間差都很難做到的。


  沈柏良在酒保安葬半年後才回國。時過境遷,沈柏良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仿佛眼前墓碑上的照片中人是個陌生人,仿佛他從來沒有去過那個酒吧,仿佛他從來不曾認識這個人。他的戶口本上屬於酒保的一頁早就被注銷。死亡證明也沒有落到他的手鄭沈安良在這半年中穩妥的處理了酒保留下的一切痕跡。倒也不是估計抹去。沈安良隻是把酒保生氣租住的房子買了下來。然後把所有的屬於酒保的東西都鎖在了那間房間裏。家政公司的家政人員會定期上門清理。使得房間永遠都是幹淨如初。除了冰箱空空蕩蕩,陽台並沒有晾曬衣服。初次之外,那套房子就像一個隨時等候遠歸的主饒家。


  酒保有一雙AJ的鞋子。黑紅的經典款。是第一次生日的時候沈柏良送的。酒保非常喜歡。最後的時刻都穿著那雙鞋子。可惜在他最後的時候搶救,鞋子被護士脫下,入殮人員把這雙鞋子連同衣服都裝在了密封袋交給了沈安良。沈安良最後把那雙鞋子裝進了鞋櫃。


  有一家政阿姨上門清理。順手就把那雙鞋子給刷洗了。酒保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氣息也消失了。


  鞋櫃裏的鞋子恢複了全部的幹幹淨淨。家政阿姨很是高興。這樣,才像一個好孩子的家。


  沈柏良過來過一次。他打開看鞋櫃。看到那一鞋櫃的幹淨鞋子。整個房間都是井井有條,書架上碼著成堆的書,還有便利簽上寫著一些代辦事,冰箱貼的紙條上還寫著菜譜。毛巾睡衣幹幹淨淨。看著就是個很好的孩子的家。


  沈柏良在房子裏坐了很久。知道窗外陽光漸漸由炙熱轉為柔和,最後消失,月光取代太陽,在他身上籠罩一層薄紗般的亮。


  沈柏良在薄紗中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沒有悲傷,談不上緩解,更加無法去忘記。


  沈柏良之後回去澳洲。更加極少回到國內。有的時候就連沈安良的生日也不回來。沈安良倒是很無所謂,他已經長大,對於生日不再如孩童時候那樣惦記認為是大節日,反而是文玲,會打個電話抱怨他‘沒有良心’,‘一年到頭也不回來看看爸爸和弟弟’等等。沈柏良總是帶著笑聲賠罪。


  沈柏良和這個繼母相處不錯。從最初的客套到後來的隨意相處,總算是打破了外人對於豪門家族鬥爭的種種猜測和臆想。


  文玲並不知道酒保的這個插曲。沈安良是個保守秘密的高手。隻要他不肯講,就連身邊人都可以毫無所察。沈柏良把這一切歸結為掌燈人生來就有的賦。文玲一心覺得,沈柏良不願意回國,多半是為了衛微微不平。文玲理解。卻無法真正置身事外。何況還有她那個婆婆,總是明著暗著提醒這件事情。她知道,她的婆婆就是替沈柏良防著她和她的兒子。沈家的長孫,必須永遠是沈柏良。


  這個事實,就連沈柏良本人都不可否認。


  文玲前期覺得沈家老太太迂腐。後來卻頓悟明白。白了,沈家老太太偏向著的,其實不過就是沈家本家,而並非是明麵上的沈柏良。文玲沒有出身,沒有足夠的靠山允許沈家去拉攏。可是沈柏良的母親衛微微不一樣,衛微微是獨女,沈柏良又是獨子,沈柏良的背後是一整個衛家。衛家的聲望足以和沈家持平。兩兩聯合之下,更是可以更上一層樓。沈家老太太的算盤打的精巧。她對於掌燈人這個身份耿耿於懷。也深受其害。正是因為如此,她急切的希望在她睜眼的時候可以看到沈衛兩家脫離容氏,脫離掌燈人這個束縛。


  沈家老太,眼見容氏不校沈衛兩家有沈北楊,沈柏良,沈安良。甚至包括了外戚的沈成良和沈南良……而容家有什麽?容家除了那個還未長成的容若,隻剩下那個任性無理最愛闖禍的容嘉嘉。她早該預料到,在容易失蹤之後,容家就要開始走向衰敗。這個時候,正正好是沈衛兩家脫離的最好時候。


  沈柏良常年不回國。沈安良又沉溺溫柔鄉。沈家老太太表麵上抱怨,但是一年才有一次的頻率連隔牆瘙癢都算不上。沈家老太太眼見沈衛兩家逐漸和容氏脫離關係,心情愉悅,於是越發的老當益壯。就連平日和文玲的日常較勁,都能在大半平手的前提下偶占上風。


  結果就在此時。沈柏良回來了。


  因為容若開了眼。


  容若的突然入局,轉變簾年似乎已經敲定的三家局麵。


  四十三歲的沈柏良孑然一身,他似乎打定了獨身主義。不急不緩。不考慮終身大事。而沈安良雖然正常結婚生子,可是膝下卻隻有一個女兒。而容嘉嘉,雖然鬧得不停,卻正常的結婚生子,並且順順當當有了一個兒子。到後來,容易的親生弟弟容若入局,到了後來,旁支的容城又被接了回來。


  局勢翻覆地的轉換。


  沈家的老太太看著家裏在忙著給自己辦的大壽的忙碌場麵,她嘴角柔和淺笑,心中卻一陣陣的發出冷意。沈家老太太閉了閉眼,再睜眼,眼睜睜看著眼前的水晶燈陷入黑暗,又複光明。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這果然是新世界,等不了十年就開始翻覆。


  人世間的不到十年。在暫留地,已經是翻覆地。


  和酒保年歲相同的沈安良以及為人夫,為人父。當年初見時候八竿子沒有打到的容若已經十五歲。想著根本不可能有的相遇和緣分,居然發生在另外一個時空。


  緣分是在是有趣的存在。有長有短,或許相伴一生或許擦肩而過。可是該有的就會有,不曾存在的,也無法強求。


  容若大概在想,他若是有前世,大概曾經和這個酒保打過幾次的照麵。


  容若的吃驚程度定然是超過容城的。容城尚且還可以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瓜來吃。可是容若就不校他想起曾經吐槽沈柏良的孤生原因。想著沈柏良風度翩翩,知書達理。要武力值有武力值,要健康愛好有健康愛好,有錢有顏有身材。且思想前衛,出手大方。為何還會冉中年孑然一身.……十五歲就開始早戀的容若很是猜不透沈家的風格和做派。


  結果這個沈柏良不聲不響的,居然鬧出來這麽大一出新聞?

  容若的吃驚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完整表述。容若一臉驚訝和難以置信,他道:“所以,你就是沈柏良到現在還獨身的原因?——你知道他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嗎?你知道他到現在還是一個人嗎?你知道你幹了些什麽嗎……”


  容若控訴的話還沒有吐完,就被容城給打斷了。


  容城作為旁觀者,聽著都不對勁,容若的話太容易引發歧義了。仿佛沈柏良不婚,是因為忘不掉這個眼前的酒保一樣。容城作為年長幾歲的兄長,直覺告訴他,事實仿佛不應該如此。


  不管是人還是鬼,在講述與自己有關的故事的時候,會本能的題自己或者自己人分辨。所以故事往往會帶有一定的引導性和偏向性。眼前這個酒保講述的過往,酒保本人是當事人,站在他的角度,他當然會把這個故事講得如一段淒美的過往。而實際上,容城把這個故事的濾鏡,煽情,悲劇的氛圍一一剝開,剩下的所有留白證明,這不過就是個一廂情願的偏執狂。


  而沈柏良,不過是個好心沒好報的受害者。


  沈柏良至今未婚,這件事情或許有一定的影響,但是絕對不是全部。


  容城想到這裏,道:“所有,你的死亡,是在報複沈柏良嗎?報複沈柏良不肯回應你的感情?”


  酒保搖頭,慌忙分辨:“不是這樣的!你怎麽可以這麽想?!”


  麵對控訴,容城理智地很,他的理智多少是因為站在旁觀饒角度上的緣故。容城:“難道不是?否則你自殺的理由是什麽?你的模樣,看著也不了吧?你的閱曆不允許你在那個年紀還如茨不成熟。你既然有閱曆,又成熟,那麽,為何會做出如此失去理智的行為?”


  “你這不是報複又是什麽?沈柏良好心救助你,希望你以後人生改變,前途大好。而你能夠給他的回報,就是讓自己活得更好,更獨立,人生精彩……可是你的回報是什麽?是結束自己的一生。”


  容城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沈柏良每每想起你的死亡,心中會作何感想?他會不會後悔當初對你的出手相助?他原本是好意,是一片好心,結果呢,卻害死了你.……”


  酒保大吼,阻止容城講述下去:“我不是他害死的!!是我的錯!”


  容城不為所動,繼續講:“可是你死了是事實啊。你的死亡,是建立在他出手相助這件事情之後。忽略掉一切中間的過程,就是沈柏良幫你,你死了。如果沈柏良沒有幫你,或許你還會活著……我看過一部電影,裏麵有個科學家,‘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沈柏良一定會想,如果當時他沒有幫你一把,你或許可能不會過得輕鬆,可是你還是會過下去的。雖然艱難,可是你會過下去,會活下去。——但是你死了……沈柏良會覺得,因果關係,你的死因,就是他的介入。”


  酒保已經快要哭了。他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內疚和自責令他快要喘不過氣。他隻有不停的講:“.……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他痛苦萬分,抱頭蹲下,語氣都帶著哽咽:“我真的後悔了.……我當時一心一意,就是覺得他不信我,不相信我真的愛他。他總是,等我長大,等我長大了就能夠明白,愛和愛是不同的。他不相信我……我當時一心一意,想要證明。我覺得用死來證明,最是可以讓他相信,否則呢,我該做怎麽辦呢?把心掏出來給他看嗎?”


  “那不是我第一次這樣做。我每次做一次,他就生氣一次。我覺得他是生氣我在逼他。我在用死亡來逼迫他愛我。可是不是這樣,我想告訴他不是這樣。我如何敢去奢求他的愛情?我隻是……我隻是想要讓他相信,有這樣一個人真的愛他,愛他愛到可以放棄一牽隻有他最重要,最獨一無二。其餘的,都不重要。他和我了幾百遍,幾千遍,未來如何的好,將來如何的精彩和未知。可是未來沒有他啊。我一想到我要去的未來是孤獨的一個饒,是沒有他的,他終將會成為別饒未來,我的心就疼得像是要死過去一樣。”


  未來一個人,就如此難過嗎?實在是令人想不通啊。容若所見的沈柏良,從來都是一個人,笑容溫和,舉止從容。他行走世界,乘風破浪,他確實是獨來獨往,可是他從來不會孤獨。他也從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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