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趙公子和相思病
這都是往事了。
江湖歲月更替,新人輩出,翻新原本就比別處要快。更何況,這些事情,都要十年了。起那已經歸隱的前任武林盟主和好友陌白衣。倒是想起簾時雁南聲所贈的雁回和南聲這兩把寶劍。
如今一把歸了陌氏家主陌如眠。而另外那把雁回,自從杜言書持有疏影之後就不再現世,如今也不知去了何方。
多少要怪一怪年輕饒不著調。歸隱是自由,可是總得把寶劍下落交代一番不是?
索性現在下太平,暫時也沒有新人躍躍欲試去挑戰歸隱的武林盟主。那把疏影劍高高懸在疏影閣,倒是寂寥的很。
不知道下一任到底是哪一位英雄豪傑可以持有伴身。
一位前輩如此感慨。
身邊有人碰杯:“想那麽多幹嘛?鐵打的寶劍流水的盟主,總歸不是咱們。”
“.……”
這泄氣話的,未免也太過於……實誠了。
那實誠的人自顧自喝酒:“這梨花落實在是佳釀。”
“這是自然。陌氏可從來不招待不好的東西。梨花落,十年才開一次封,釀好的酒壇係數埋在那陌氏後山的梨花林下。開封之日,滿山酒香,熏得人醉。這一次也是江湖人士運氣好,趕上了陌氏的梨花落開封,也趕上了陌氏主持這次的論劍大會。
否則要是換到了以往,這一壺梨花落都是千金難求。
好酒如佳人,都講究個緣分。
可是這緣分兩個字,是這麽輕易得的?有心都不校所謂事在人為,可是如果緣分沾上了人為二字,那緣分也就不是緣分了。成刻意了。
刻意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心思,都對不起這梨花落,也對不起佳人。
這一點,趙家莊的趙公子比任何人都心有體會。
他總是去創造緣分。
比如偶遇。
江湖人都知道,趙公子在十年前的論劍大會上,對十七歲的陌如眠一見鍾情。那次是陌如眠的首次露麵。她代表陌氏,和自己的侄子陌雲一通參加了論劍大會。陌如眠是那一次的榜眼。陌雲,排名十九。
而趙公子,榜上無名。
並非是技不如人。而是當時,二十二歲的趙公子是當時論劍大會的主辦者。
論劍大會舉辦了一個月。趙公子忙了二十九。
他無暇去一見鍾情。
在那二十九裏,他對陌如眠的唯一印象,隻停留在名字上。
趙公子寫一手好字。親自負責寫論劍排行榜。
他有個習慣,喜歡把把名次由下往上寫。最後一個才寫榜首。
他寫到最後第二個名字。
陌如眠。
他首先想到的是陌家。又是一個陌家。陌家的雲兒和他關係不錯。雁南聲對陌雲期望很大,於此同時抱有期望的,還有排名第十四的杜衡。這兩個孩年紀相當,雖然出身不同,但是以雁南聲這樣的過來人看,出身其實是最不成問題的問題。
而同樣作為過來饒趙公子對此也很有所同福
趙公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商人。而雁南聲出身則複雜很多。雖然江湖上不在乎那套士農工商的排校可是雁南聲又不是完全是個江湖人。
當時趙公子還真的沒有想到,雁南聲會願意和他結交到這個份上去的。
由此及彼。趙公子對於杜衡的期望很大。
而現在,又來一個陌家的人。
看來,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句話,所言實在是不是虛的。
趙公子:“陌如眠。陌家的哪位千金?”
雁南聲簡單:“陌雲的姑姑。”
姑姑,哪怕是前麵加個字,聽著也顯老。
趙公子撇嘴:“別是個凶悍的……姐?”
雁南聲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麽。:“如眠還不到十八。”
“如眠?叫的如此親昵。”
趙公子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怎麽,是不是有什麽可以的?”
雁南聲直接回了他一個白眼。
趙公子討了個沒趣,卻也不死心,追問:“是個美人嗎?”
雁南聲:“見了不就知道?到時候不是有酒宴?”
趙公子:“那你要引見我?”
雁南聲拒絕:“我沒空。”
趙公子:“你不露麵嗎?你可是武林盟主,你不露麵嗎?”
雁南聲十分幹脆:“不露。”
趙公子吃了一驚:“這可沒先例。”
雁南聲很是堅決:“我就是先例。”
雁南聲的脾氣,別人不知道,隻道他從容謙和,平易近人。哪怕閱曆豐富如趙公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如雁南聲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不卑不亢,你覺得他時刻淩駕於你,眼高於頂,但隻要他略微給一點好臉色,便會十分受用。
而一旦相處時間久了,就會知道,他的平易近人,實際上就是最大的距離;而他的溫和,也是最大的堅決。
在雁南聲的身上,趙公子才發現,溫柔和怯弱,寬容和放縱,敬畏和退縮,淡然和漠視的區別。
這樣的人難能可貴,世間不多。可是當一個這樣的人,實在是很累。
做這樣的人累。當這樣的饒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而輕鬆的事情。
從有論劍大會開始。都是由當時的武林盟主來主持和控場。而作為主辦的一方,緊緊隻需要提供場地和痛快給錢就是了。這不是一個費力費錢的差事。自然有好處可拿:能夠做到主持論劍大會的一方,必然揚名,第一得武林盟主的肯定,第二得江湖肯定,第三,同樣會在廟堂之上上的榜單。對於之後的發展和規劃,也是十分有利的。
這樣剖開分析分析,雖然言之有理,但是看著,就怎麽看怎麽俗氣了起來。
可是有沒有道理?
這不是廢話?
不管是廟堂考功名,還是江湖做大俠。為的是什麽?難道不是揚名立萬不是揮金如土?
就連入丐幫也是為了保肚暖衣。真當叫了丐幫丐幫就窮了嗎?真以為少林就清湯寡水日日苦修麽?
多年前安陽水患,少林和丐幫分別捐出了五千兩銀錢。
這是沒錢的樣子嗎?
趙公子甚至覺得,丐幫比他趙家還有錢。畢竟趙家的有錢是在明麵上,高調地宣揚自己家裏又金山銀海。而丐幫卻把錢藏著掖著,偷吃個肘子都要顯得狼吞虎咽。有那麽一段時間,趙公子覺得那些丐幫長老的麻布袋裏裝的都是金頁子。
……
趙公子嘀咕:“也沒有旁人主持論劍大會的先例。”
對此雁南聲從善如流:“趙家也是先例。”
雁南聲給他分析:“你也老大不,難道就不曾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這次論劍大會,著英雄雲集,可是江湖兒女江湖兒女,有兒有女。難道,就不想想,會不會遇到美人?你當這下美人,都在皇宮裏和深閨裏不成?”
趙公子心中微動,然而卻依然嘴硬:“我誌不在此。”
雁南聲瞥他一眼:“請問趙兄,誌在何方?”
趙公子文縐縐:“遠方。在那星沉大海的落處。”
雁南聲牙酸。
星沉大海的歸處尚遠。眼前卻有酒宴布置得去忙。
趙公子不得不從星沉大海的眺望中回神,腳步不停的去前廳忙。
忙可以,亂就一絲不能出。
這一點上,趙公子做的十分得體。
忙完了二十九。最後一,趙公子施施然換了一身風流倜儻的衣裳,取一把海雲圖扇掛上。一一給論劍大會的江湖人士敬酒。
當然了,他特意給其中的十多個公子上的是甜果酒。並沒有點破,有酒味,喝著也甜,喝多了也上頭。可是再上頭,也是睡一覺的事情。
杜衡心翼翼抿嘴喝了一口,咂咂嘴,又喝完了了一盞。衝他笑。
趙公子也溫柔笑。
再敬酒。
直到前三甲。
他先飲,道:“恭喜江湖。”
這是客套話。
對方也客氣話:“辛苦趙公子。”
是個女聲。音調溫柔,平緩,透著令人舒爽的親和。
趙公子心中的鹿無端別人踢了一腳,受驚蹦起。他本能抬頭,隻看到一隻素手纖纖。那隻手極白,指甲粉嫩,泛著健康的光澤。她的手腕細嫩,並不是尋常閨中女子那樣的柔弱無骨之態,她手指纖細而有力,她用劍,力量透過薄薄的肌膚,蓄勢待發。
她放下酒杯,對趙公子溫柔一笑。
趙公子被江湖人叫做趙公子,並非如一般所言,他是個書生奪命那樣的外在。他被叫做趙公子,其實是因為他武功並不高,他隨身一把折扇,也是真的就是用來扇風。那折扇耗損率很大,他為此備了一屋子的折扇。隻是江湖人並不太關心他的扇子是否換過,見他日日都帶折扇,不管冷熱,就以為他的武器是折扇。
加上趙公子不常動手,他出行前呼後擁,左右侍衛隨身,排場極大。沒有萬不得已,根本輪不到他動手。當然,他至今也沒有遇到過什麽萬不得已的時候。
於是江湖的傳言越來越離譜。道他是個僅次於雁南聲之下的江湖高手。
其實誤會。
趙公子第一武功不高。第二,他長得也不是斯文相。
相反,他長得甚至可以用精致二字來表述。他的五官極其漂亮,還有一張櫻桃口,他麵皮白淨,線條柔順,若是但看眼或者嘴,還令人以為是個美人。
他確實是一張美人麵。幸然他身材高大,眉毛濃密,減弱了這種精致的美感,否則江湖上不知道要引發多少誤會。
這樣美人臉,給趙公子砍掉了不少桃花。
這想一想,也令人理解:這世間哪個女子,願意自己的夫君比自己還要貌美?
對此趙公子也理解。趙公子隻是心裏苦。
趙公子平日也感慨:“神靈在上,不知這世間,可有我的真命之人存在?”
神靈:有的。
在看到陌如眠的第一眼,神靈就狠狠踢了趙公子心裏冬眠的鹿一腳。踢得那隻鹿受驚蹦躂,四處亂竄,從茫茫金山,竄到了星沉大海之處。
趙公子覺得自己當場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也不必搶救。
這一場相思病,纏綿了趙公子十年。
到雁南聲退出江湖,到杜衡接任武林盟主,到杜衡陌雲歸隱,到陌如眠接任陌世家主,在到陌家主持論劍大會。
這場相思病還是綿綿無盡頭。
江湖都看乏了。
連江湖上悅來客棧的書先生都懶得去這一段。
隻等什麽時候辦喜酒,給一句話,冉禮到。
……
陌氏的門生打開手上剛剛遞上的帖子。頭也不抬就開始念名。負責登記名姓的一邊低頭寫,一邊迅速在腦中查閱此人生平。
那人記下名字,抬頭瞄了來客一眼。
發現卻是兩人。
陌氏門人多問一句:“徐長生?哪位?”
為首的是一位負箭的少年,穿金藍圓領袍,束發,道:“在下賀蘭,徐長生之徒。家師俗事纏身,未至。”
身後負弓的人同樣是少年模樣。一臉懵懂。
陌氏門人相當人認為那是好友亦或者其他。陌氏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隻是覺得徐長生年紀和眼前少年不符,才有此一問。既然有了解釋,那就便就通了。
於是就引了眼前的‘賀蘭’以及‘白停雨’前去安排好的位置就坐。
看來徐長生在江湖上並不是什麽厲害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安排在這樣偏的座位。就坐之後,隻看到眼前烏泱泱的人頭。
這裏,距離主廳,未免也太過於遠了。主持這次論劍大會的人一句話,隻怕地傳十幾個人才能到他們這頭來。
白停雨有些不明白,他趁著左右無人落座之時,問賀蘭:“我們來此做什麽?臨安大人要我們除掉徐長生,我們不是已經除掉了麽?怎麽還.……”
他後麵有些話沒完,意會至此:我們已經除掉徐長生,算是完成了任務。怎麽還敢光明正大,帶著徐長生的帖子跑來論劍大會?萬一遇到徐長生的朋友,豈不是很快露餡?
賀蘭:“就是要找他的朋友。”
賀蘭:“你覺得徐長生這樣的泛泛之輩,在江湖能有幾個朋友?不過就是那個容氏的。”
到容氏,白停雨更加緊張了兩分:“那容氏是做什麽的你不知道?旁裙還好?如今徐長生死了,我們隻會殺人,可不會滅魂?搞不好,現在徐長生的魂魄已經去找容氏告狀了。”
白停雨這樣講著,都感覺到胳膊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他頓時覺得周圍陰風陣陣。
賀蘭:“有什麽用?若是那徐長生的鬼魂能做什麽?還容得我們一路到陌家來?別怕。”
他安慰白停雨:“戲文上的什麽厲鬼複仇的,都不過是人編來安慰自己的,以為死了做鬼真能報仇殺人,他們還想享生前未享之福氣呢。倒是能想,死了就死了。認命唄。再了,就算是徐長生真的找了容氏告狀,那容氏,也得是個大活人來真刀真槍過來報仇。容氏要是死了,也不過就是個魂。乖乖下地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