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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惶恐的愛情

  宋玉成對於古玄武選擇研究方向的理由頗有微詞。


  當時並沒有理會,可是那個月古玄武到申城蹭宋玉成的飯,宋玉成還是了一嘴。


  他:“你是真心要確定這個方向嗎?”


  宋玉成起頭起的突兀,古玄武一時沒懂,也沒得上下文給他提示。


  “什麽?”


  宋玉成:“你的論文研究方向。那個方什麽和的曆史人物。”


  “方卿和。”


  “行吧,方什麽卿和的。所以,你是真心對方卿和感興趣?還是其實感興趣的是別的方向?”


  古玄武停下筷子,歪頭瞄宋玉成一眼,又看一邊的宋汝於一下。這才:“你要什麽?”


  宋汝於挑食,吃水煮蛋不肯吃蛋黃。宋玉成原本擔心營養不均衡,逼迫她吃。為此每次總是鬧。宋汝於倒是願意吃溏心蛋,可是那不一樣,雞蛋最營養的做法還是水煮,蛋殼完整包裹營養。於是還是要鬧。


  後來宋玉成去谘詢兒科醫師,得知蛋白營養和蛋黃無差,於是也就默許了宋汝於的挑食。


  宋玉成吃掉宋汝於叉過來的蛋黃。:“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


  古玄武想一下:“一半一半唄。”


  宋玉成被蛋黃噎了一下,喝口水,又:“那你有沒有想過,研究生論文可不容易。我沒有考研究生,可是想必並不必律師證書輕鬆多少。你若是光憑一半的興趣,可以支撐?”


  古玄武奇怪:“為何不可?我總要確定一下論文方向。這個有涉及我的專業,還有我更喜歡的因素。不是更好?成為動力?你也不是因為喜歡法律才做律師?否則如何支撐那更多的枯燥時光?”


  宋玉成:“不怕你笑話,我當時受港劇洗腦,覺得律師大狀非常帥氣。男人都有軍人夢,可是如今和平年代,哪裏有那麽多機會可以去端槍衝鋒?但是律師就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戰士,以筆為槍,以口做伐,衝鋒陷陣,主持公道.……我又覺得自己不該猶豫權衡,當時備戰,師長父母問我有何方向,我就要做律法方向,他們都誇我誌向遠大,


  有理想。”


  宋汝於在一邊做旁觀很久,總於聽到明白意思的一個成語。她很高興自己可以獲得插話的機會,立刻積極表現:“爸爸!我也有理想!”


  宋玉成很高興:“那就好好實現!”


  古玄武更加捧場:“汝於的理想是什麽?可以告訴叔叔?”


  宋汝於滿臉都寫著認真:“我要做公主。”


  古玄武伸出大拇指:“好理想!”


  宋汝於顯然已經對這個理想有了一些詳細具體的規劃:“我要做有仙女教母和猴子仆饒公主,仙女教母可以給我變出來很多裙子,猴子可以給我摘蘋果吃。爸爸,這樣就不用你花很多錢去商店買很貴的裙子,仙女教母都可以免費變出來。而且猴子的蘋果不是巫婆的蘋果,吃了不會睡覺。”


  古玄武大笑,指宋玉成,:“你看汝汝,多麽貼心,連這個都為你考慮,商業頭腦實在高明。”


  宋汝於:“我還可以讓仙女教母便出更多的裙子,賣給別的想做仙女的朋友。”


  宋玉成好奇:“那之後呢?”


  宋汝於想了一會:“之後.……可以給爸爸買爸爸加班,在家裏加班。”


  “在家裏加班?”


  宋汝於點頭:“在家裏加班陪我玩。”


  古玄武懂了。


  他:“等於是你帶薪陪玩。”


  宋玉成:“啊,那這份工作爸爸會非常希望得到哦。”


  古玄武:“古叔叔可以不可以應征這份工作?”


  宋汝於有些為難:“那我要賣更多的裙子……仙女教母就會很辛苦.……”


  古玄武:“我可以收很少的錢哦!”


  宋汝於想一下,勉強點頭。


  她要保證:“真的可以很少錢哦!”


  她:“那要拉勾!”


  她勾指。


  古玄武也勾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古玄武:“我一百年不變的。”


  這句話是對宋玉成。


  宋玉成也明白。


  宋玉成:“那你要努力。比汝汝的理想還要努力。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努力,你的愛會辛苦。”


  古玄武不明白為何宋玉成要這麽。


  宋玉成解釋:“如果你不努力,你為之辛苦,你就會後悔,哪怕你咬牙堅持,你也難免會辛苦。對方就會覺得,你的辛苦有她的責任。這就是產生負擔的開始。一旦有負擔,行走的腳步就會遲緩,而遲緩帶來的後果就是無法並肩。”


  古玄武:“哪有這麽嚴重?想太多,沒用那麽複雜的。”


  他講:“就算無法並肩,她可以走慢,我可以跑步,隻要在一條路上,隻要看到的風景都是一樣,隻要我可以看見她,她可以看見我。隻要是我們兩個人就可以。”


  宋玉成:“情人總是有那麽幾個詞,比如竊竊私語,比如耳斯鬢磨,比如纏綿,比如親密。這些詞,你覺得有什麽共同點?”


  古玄武:“都有愛?”


  宋玉成:“都是接觸,都很私人。”


  宋玉成講:“這些詞,都是悄悄的,私饒,都是隻屬於兩個饒。就像一對走在路上的情侶情話,很聲,要傳到對方耳朵裏,那麽聲,就要貼近對方的耳朵去。如果不能夠用話語表達,就要接觸,要撫摸……不管是情話還是觸摸,都是表達愛意的方法,這些都很私密。這些的前提,就是並肩。你總不能隔著人山人海,去喊私密的愛語吧?你隔著人山人海,又怎麽做得到用擁抱和撫摸來表達你的愛意呢?”


  這個問題顯然問到了古玄武,古玄武想了一會:“那我就努力,努力不去讓一切成為負擔,努力並肩。”


  宋玉成:“好的。”


  他這句話的語氣,和對宋汝於話的時候一模一樣。


  ……


  白矖在辦公的間隙忽然問了對麵的明佳一個問題:“你會記得你研究生的時候老師過的某一句話嗎?”


  明佳聽到忽然的如此提問,很是費力的把神思從南齊的故事裏拔出來,緩衝完畢後認真思考一番。


  “具體得看內容吧…比如重點要考的…記不住我也得寫本本。”


  “不是關於課程的。而是隨口一句的。比如你上課的時候的一句感慨之類。”


  明佳聽她講,立刻猜測:“所以,你其實是古玄武?”


  白矖點頭。


  明佳了然:“你什麽他記不住?”


  明佳:“他當初對你一見鍾情。眼裏心裏哪裏都是你。我且不論那句無心之語是什麽,但是若是對象是他,這一切都不算什麽事吧?”


  白矖無語。


  “我在和你正經事。”


  明佳奇怪,:“這也是正經事?我以為我們隻是在閑聊?”


  白矖瞪她。


  明佳噗呲笑。


  然後一秒鍾切換正經臉:“好吧,那麽請問。那句話是什麽?究竟有多麽哲學,也叫我念念不忘一下。”


  白矖:“我不了。”


  “吧!我錯了,”明佳哄她,“你已經吊起我的好奇心,現在又不肯,我實在是太難受了!你要明白,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我們考古係的訓誡!”


  白矖:“我怎麽沒知道有這樣的訓誡?”


  明佳麵不改色:“那是我在夢中受到的啟發,誰叫你每都晚睡?神靈等不到來去啟發你。”


  “哦,”白矖,“既然如此,那就請我的朋友明佳姑娘,替神靈向我轉達神的啟發吧!”


  明佳被逗笑,她作勢想了想。


  “神靈啊……你要好好想一想你的愛情,想一想古玄武,你還要告訴你的朋友,到底當時了什麽話。”


  白矖又瞪她。


  明佳不怕,一臉無辜,又認真。


  白矖拜下陣來,終於:“我當時一句題外話,似乎在皇陵。我‘會帶進棺材裏的其實都是遺憾’,就是這一句話,古玄武記得這麽多年。當日我們出發去魏河鎮的路上,他忽然又提起。”


  白矖:“若是他不提,我都忘了。”


  明佳:“這句很有趣。”


  她:“聽著很深奧,又哲理。可是卻是個大實話。”


  白矖也讚同點頭:“確實是大實話的。從來臨死都惦記,都不肯放的,不死遺憾是什麽?”


  白矖想到些什麽東西,歎息:“也不是沒見過,夫妻墓,看著恩愛的。生同寢,死同穴。活著的時候恩愛不夠,隻恨時光短暫。連就連,你我相約到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其實就是遺憾。所以才要帶著愛進棺材。和那些帶著金銀珠寶美玉華服的也是一樣。”


  明佳:“我昨看到一個明星婚禮。那個女孩子念誓詞,‘一想到要和你一起走完餘生,就遺憾這時光實在短暫’,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多好啊,這樣的愛情。”


  明佳:“像夢一樣。”


  白矖:“是夢一樣,太美好了,不管這夢多長,都惶恐不安,怕不是真的。”


  “古玄武也有這個想法吧。”


  明佳不知道是被哪一個詞給點到。忽然有這個感觸。她開玩笑和認真,都是一張笑臉,隻有相處久了,才可以分辨出來她到底是用什麽態度一句話。


  明佳:“你和古玄武在一起的那兩年,我一旁看著,總覺得你們長不了。結果果然。”


  白矖默然。


  她沒問原因。


  明佳卻要個透明:“我現在明白當時古玄武給我的感覺是什麽。‘惶恐’。他太惶恐了。你剛剛的便是如此。”


  明佳如今已經徹底從南齊那段曆史裏抽離,她在讀眼前饒過去故事。


  讀了兩年,又翻頁了一年多,終於她讀懂了。


  “古玄武太喜歡你。雖然之後.……之後一直沒掩飾自己的感情,可是他想必做夢都沒有想過你真的會有喜歡上他的一。他每日都如做夢一樣,覺得實在是太美好了。估計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怎麽就成真了呢?這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呢?他藏不住也捂不住,卻又想藏著捂著。他又喜悅又惶恐。怕。實在是太怕了。”


  白矖看她,聽她。臉上並沒太多震驚。


  明佳和她對視。


  兩個成年人,實在是不需多言,也不必經過語言上的確定。


  明佳:“感情這種事情,維係它,平衡它,要它長久,最重要的是什麽?愛嗎?愛當然重要。可是更加重要的,應該是平衡。要勢均力敵,要並肩前行,王子要和公主。公主和騎士在童話裏最終不會在一起。也是因為不平衡。到底,要平衡,要並肩。而古玄武,他當年,一直都在你的背後看你。愛你,又怕你不愛她。”


  “他怕你不愛他,又怕你不夠愛他。他也不敢問你,隻一遍一遍告訴你他對你的愛情。卻不敢要你的回應。他也不敢去問,到底你愛他多不多,我怕他自己心裏有一個自己給自己的答案。他卻自欺欺人。”


  白矖:“你分析的真是頭頭是道。”


  明佳:“這不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太正常了。若是你以後看我,我比我要通透。”


  白矖:“那你何時讓我通透一回?”


  明佳:“這可有得等。你別你,我自己也想知道呢。原本想著,我就算了,大概緣分沒到。至少亮亮比我順利些,誰想到她主意大,通透就通透了,可見大部分的婚姻,都要先發個昏,才能結。”


  白矖聽著有趣:“那亮亮算是怎麽回事?先昏了一陣子,又通透了?我倒是覺得,那個成言很好。”


  明佳:“當然好。不管是品貌還是家境還是為人,都好。”


  白矖想著那在教堂偶遇到的成言,很是讚同:“對亮亮也好。是真的喜歡亮亮的。”


  明佳歎氣:“誰知道亮亮怎麽想。她主意大,自己做主。她時候倒是沒什麽主心骨,就知道粘著你和我,結果上了大學後,忽然有主見了不少。”


  白矖:“這是好事。”


  “好事。”


  “那亮亮不是辭職?要繼續讀書?要考南嘉來嗎?”


  “你當南嘉這麽好考?”


  “你當亮亮如此不聰明?”


  “她要考南嘉北嘉我都不管。反正她主意大。”


  “哈,你還是生氣。所以她去哪裏?似乎去玩?”


  “沒氣。不知道。她有給玄武寄賀卡。你可以問他。”


  “……沒良心,一聲不響跑遠不,居然不給姐姐們寄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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