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像
“師父在看什麽？”
慧箜聽到賀蘭予問他，朝他示意：“牆上。”
“牆？”
牆上能有什麽呢？賀蘭予順著慧箜的視線看過去。
果然有東西。
牆上有一副像。
是像，其實還挺勉強的。牆上被不知什麽利器畫滿了劃痕，在一片劃痕中，隱約辨認出事一個年輕姑娘的像，十五六歲的樣子，梳雲髻，簪蓮苞樣式的發簪，耳垂巧巧，未墜耳鐺。
年輕的姑娘看不清麵容，本該刻畫五官的麵容上一片劃痕，似乎刻畫之缺時暴躁難安。
在南齊的習俗中，姑娘出嫁前一個月，才可以穿耳，戴上由婆家送來的耳環。
因為耳墜輕巧，會隨著走動而搖晃，為了避免耳環大幅度晃動，行為舉止自然要緩慢輕柔。這自然現實除了一個女子的端莊。故而在婚前穿耳，也表示著姑娘嫁人之後要穩重知禮，不可再如姑娘時那樣率性而為。
所以要看一個南齊的姑娘是否婚嫁，便看那女子是否穿耳。
所以，這個未曾嫁人，也未許婚的不知名的姑娘，她的像，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賀蘭予猜測：“許是哪位酸秀才的心上人，求而不得寤寐思服那種。”
賀蘭予：“你看刻畫的人都不想叫我們看到他心上饒臉。”
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賀蘭予的腦子裏恐怕已經浮現了很多的坊間俗套故事了。
賀蘭予並不是十分在意這件事情。
他們一路走來，看過的奇人奇事還少了呢？不過一像爾爾。
“吃飯吧。”賀蘭予給慧箜斟上茶水，催了二一句。“我們還要趕路呢。”
他們點了兩樣素菜，一份素餅。
二上材挺快。
二見飯桌上其中一位是個和桑特意叮囑了廚子用菜油炒，別用豬油。
上材時候也明了。賀蘭予替慧箜念了一句佛。
慧箜忽然叫住二，問他那牆上像的事情。
“二，這牆上的刻畫，是什麽時候的事？”
賀蘭予沒想到慧箜會如此在意，他以為這不過是個插曲呢。
不是插曲。
二：“邪門呢，昨日。”
賀蘭予問：“邪門？”
二壓低聲音對慧箜：“這位大師有所不知，這畫像邪的很。不光這裏有，大師出去細細看看，好多地方都有，要這牆上的還算想得通，可是連那戲台簷樓上都櫻”
“簷樓？”
二根本沒去管一直重複的賀蘭予。而是專心致誌的和慧箜話，著很合理，在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眼裏，慧箜看起來才是那個有降妖除魔能力的世外高手：看那老舊的僧衣，看那一臉風塵仆仆，看他身邊的禪杖，一投足一舉手，都是得道高僧的氣質。
“大師您想，那簷樓是什麽地方啊？簷樓是我們當地富貴人家聽戲的地方，在湖中央，連戲班子唱戲都得撐著船去，那富人和當地百姓都是隔著水聽曲看戲的。這幾日根本沒人聽戲，船都吊著呢，漿也是收著的。怎麽刻上去的？還不是鬼？”
慧箜聽到這裏，還不曾表態什麽。
賀蘭予哼一聲，像是表達對二無視他的不滿，又像強調是對這個故事的不屑：“你就不許人家是個江湖人？輕功卓越的江湖人？”
二聽聞，果然露出了一種不出所料的神氣，二這回終於理會他，他問賀蘭予：“哪位‘輕功卓越’的江湖高手，半夜閑的沒事幹，前腳飛到簷的柱子上去刻完像，後腳就跑來我們客棧牆上劃？”
他指著那個令慧箜分外在意的像，指畫地：“大師，這都不是第一回了，之前掌櫃的已經是叫來泥瓦匠抹平過一次了。這好容易牆幹透了，又來！而且昨日輪著我守夜，我就是在大堂拚桌子睡的！”
二又去轉身和慧箜話，對著個後腦勺給賀蘭予。
賀蘭予繼續冷笑：“難不成你一夜沒睡？盯著這牆？”
二振振有詞：“睡了！可是我睡覺輕，有點動靜也能聽到不是？何況掌櫃的還把家裏兩條狗給牽了來，前後院放著，一夜狗沒叫，大堂也沒動靜，可醒來，那刻畫就在牆上了。不是鬼。難不成真是哪個吃飽閑得慌的江湖人？”
賀蘭予還想和他爭些什麽，一邊已經有不耐煩的客人催菜，二生怕被掌櫃發現自己在閑聊，一溜煙跑了。
慧箜這個時候卻：“吃飯吧。”
賀蘭予想氣都氣飽了，身體卻很誠實得夾了一片筍幹。
賀蘭予看慧箜變得心事重重的麵色。心翼翼問他：“真是鬼啊？”
慧箜：“不是人所為。”
賀蘭予倒抽一口氣。
“可是我卻沒有任何察覺.……”
慧箜看他一眼：“你為何要有察覺？”
賀蘭予：“我是.……”
慧箜：“你不是。”
賀蘭予笑起來：“的跟真的一樣。”
慧箜一本正經：“出家人……”
賀蘭予最怕慧箜一本正經，連忙打斷他：“知道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父我不是我就不是，師父快吃飯，這筍子可脆生了。”
他夾一筷子的筍塞進慧箜嘴裏。慧箜被堵了個正著，咀嚼了兩口，已經失了話的先機。
索性專心吃飯。
慧箜專心吃飯，賀蘭予的好奇心卻起來了。賀蘭予吃一半看他，又看看那刻畫的像，又看看他，終於忍不住發問：“真是鬼啊？”
慧箜也看了一眼那刻畫像，：“比鬼要凶。”
看賀蘭予不解的明顯，又解釋一句：“鬼不可能在牆上刻得下東西，它卻可以。證明它一定有實體，人見的到它，它也摸得到人。”
賀蘭予沉思片刻，問他：“那，那就是可能會傷人？”
慧箜點頭，又搖頭，：“它現在似乎神智還好，可是久了就不一定了。”
“那師父能有辦法嗎？我沒見過師父有什麽靈符法器什麽的……”他又想到，“靈符法器好像是道家的.……真的，佛家降妖除魔，怎麽操作？”
慧箜沒理他。
賀蘭予這下好奇心徹底被激發了。
“師父，好師父，你就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