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母親的呢喃
在幾個城市的公共浴池裏也已經算見過不少世麵,蘇西邇麗雅的那雙煎蛋我還是不怎麽放在眼裏的。
“看什麽呢?”大概是察覺到孟浪的視線,她多少有些難為情,轉過身去回頭對我一陣嬌嗔。
“沒啊,”搪塞著,卻不經意地在自己胸前比了比。
我這是在幹什麽啊?驀然驚覺後一陣無語,隻把自己浸沒水線到鼻翼之下,眉頭微蹙,深刻檢討起自己。
“噗呲。”蘇西邇麗雅明顯看見了我的小動作,她又笑了起來,回身一雙手還向我抓來,“小丫頭,你還早呢。”
你才小丫頭,你全家都……等等,就你是小丫頭。雙手護胸躲開了襲擊,一頭竄進浴池深處。
這公館的浴池雖說不比公共澡堂來的大,但規模也堪比一些小型泳池了,該死的有錢人。
“你什麽時候學會遊泳的?”蘇西邇麗雅很意外。
“天生的。”回眸瞟了幾眼,上浮換氣時得意地一仰頭。當然不會告訴她,有些技巧源自額外的記憶,前段時間練習起來,雖不至於非常嫻熟,但也似模像樣,看起來就像人魚一樣。
想起當初安東尼婭對我的調侃,現在心情放鬆下來,玩心頓時跳了出來。我從水裏躍出,趴在了池子的噴泉出口,那是一座少女持壺雕像。隻是沒有泳帽這些頭發真礙事,擼順了一番,分作兩邊蓋在胸前,然後咳嗽兩聲,清唱起來。
“好聽。”幾曲之後,蘇西邇麗雅鼓起掌來,臉蛋不知道是暖氣的關係還是興奮的,有些發紅。“真好聽,你這些是新學的?”
“學校教的。”我繼續坐在噴泉邊的台子上整理麻煩的長發,反正這裏麵很暖和,一點都不覺得冷。記得這些建築的牆壁都是中空的,足夠熱量隨著空氣對流過來。
“學校?”蘇西邇麗雅喊道,“就是你之前說的貴族女子學院?”
“是呢。”
盡管有專門的按摩女奴服侍,但我還是親自出馬給蘇西邇麗雅來了全套馬殺雞。這個其實並沒有專門學過,隻是把路上享受過的按摩套路依樣畫葫蘆地試驗了一番,權當是促進姐妹情誼的互動。
“手法挺不錯的,就是力道太輕了點。”一臉享受著似乎還意猶未盡的她評價道。
噸位完全不同好伐,回想了一下按摩女奴的平均體型,也就比胖大媽吉歐娜小些。
等到我倆再次手牽著手出來,該看的看,該摸的摸,甚至連對方這幾個月長了幾兩肉都了然於胸,最後的的那些隔閡感自然也不見蹤跡。
但依稀感覺身邊的這位親姐姐還是跟原來有些不一樣,眼神裏不再總是那般無憂無慮,偶爾會有些憂愁和煩惱的樣子。想想也是,畢竟她同樣見識了一路的變故,即使有母親在身邊。
由於已經吃過私宴,晚點稍微遲了些,已坐在餐桌上的母親看見我們姐妹倆手拉手進來,神情應該有些欣慰,隻是後麵總覺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有些問題我並不敢直接問母親,幸好可以問蘇西邇麗雅。
等晚點聚餐結束後,再次行禮離開母親來到給我們安排的房間裏。
“媽媽有心事?”她有些遲疑,“這,我們這幾個月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這類話題一般短不了,我幹脆直撲主題:“母親為什麽要離開安賽德斯?”
“那裏不安全。”姐姐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似乎心有餘悸,但她並沒有詳說。
想了想自己在東邊的遭遇,估計差不多,即使身為大貴族也很沒有安全感。曆史上一些缺乏防備的大貴族家庭在騷亂中的下場未必比平民好些,有時候甚至更糟,對此我可以說出一大串因此倒黴的貴族名人。
於是幹脆跳到了下一個問題,“那母親為什麽決定要來巴諾斯特城?”
就算安賽德斯不安全,母親的去處也有多個更好的選擇,比如說諾森佛裏亞,或者一些親友的領地和莊園。我並不認為母親是專門為了來看我,實際上,如果需要,讓親信護衛帶走我更合適一些。
“我們一開始是打算回諾森佛裏亞的。”姐姐歎了口氣,“幾個月前父親帶著哥哥先走,但後來一直聯絡不上,母親很擔心。”
這事我倒是早些知道了。
“後來往北走到一些時間,北方傳來令人不安的消息,我們隻好折返。”
“那些越過邊境的野蠻人?”這事我也同樣知道了。
“是的,聽人說他們洗劫了至少三座城市,而且來去很快,便捷的帝國大道甚至成了幫凶,邊境的軍團對他們無計可施。”
“他們怎麽能那麽快速攻下城?”對此我還是想不明白,那些城市的城牆難不成都是紙糊的?尤其對手是缺乏攻城手段的野蠻人。
“這我就不懂了。”蘇西邇麗雅搖搖頭,她對軍事的確沒什麽概念。
“然後你們就決定來這了?”
“實際上,當初那位置附近還有母親一位閨蜜的莊園,我們先去了那裏。”
我靜靜地等她繼續說。
隻見姐姐的臉色更慘白了,“沒想到被人洗劫過了。”
“暴民還是亂軍?”
“比那更糟,我們在那看見了些很恐怖的東西。”她的眼睛透露出恐懼,身子甚至顫抖起來,讓我很是於心不忍。
“別說了,姐姐。”我抱住她,安慰起來,“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
“你知道嗎?艾爾特麗雅,自從帝都失散之後,媽媽和我聽到你還好好的,到底有多開心。”她試圖笑了一下,“現在親眼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或許蘇西邇麗雅變得成熟了很多,並不僅僅是母親嚴加看管的緣故。
等到確認姐姐睡著,我從貼身包包裏摸出變形戒指。實際上,藏在蓋婭家的珠寶也都帶在身邊了,至於其他東西,相信她們很快會送來的。
之前偷偷觀察過房屋的結構,某些經驗還真是益發豐富,把自己的被窩偽裝一下,很快化身成小白鼠鑽了出去。
我爬進了母親的房間。裏麵很大,家具也很多,可以藏身的角落更是如此,尤其是幾個燈台隻能勉強照亮桌床附近的區域,留下大塊的昏暗領域。
盡可能地溜到更近的地方,直到依稀聽到母親嘴裏的念念有詞。熟悉的感覺一幕幕切了回來,從小到大就沒少聽過,有時感覺這就是一段祈文,但我還是聽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但多神信仰的帝國光是明確記載的神明就有數千之多,我可鬧不明白母親到底是向何方神聖祈禱。帝國在宗教事務上是如此寬容,以致異國他鄉的神祗總能在境內找到新的信徒。
比如阿努比奧斯信仰。
不過對我而言毫無意義的語音組合並不適合記憶,所以除了開頭和結尾一小段,中間的部分我隻能抓出那種模糊的節律,僅此而已。
但應該快結束了,我心想。
的確很快停了下來,母親微微歎了一口氣。
悄悄爬到另外一個角落,母親的側身在燈台的映射下顯露出曼妙的曲線。淑女式的坐姿還是很賞心悅目的,配合如此的身材營造出極富美感的儀態氣質。
實際上今日與母親相見,卻沒有太多的正麵對視,現在細細打量,才發現母親憔悴了些,多了一份病西施般的嬌弱。
此刻她眉頭微蹙,嘴裏又開始說著什麽,似有若無的聽不清楚,隻能勉強解析出些人名,然而我並不熟悉。
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的打算——有空還是需要記憶一下那些枯燥無聊的貴族家譜啊。
就這樣,母親在書桌前自言自語,又在書寫著什麽,專注的眼神仿佛沉浸在某種思緒裏。
最終她又歎了一口氣,微微往後一靠,又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才慢慢站了起來,來在窗前,在鏤刻著複雜紋路的格子叢前留下一道美妙的剪影。
“父親,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母親如此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