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戰火
等到下次醒來,不再是那個房間,而是在行進的馬車裏。顛簸晃動的程度,估計還在巴提尼亞山丘地帶坎坷的道路上。
拉開簾子是木製的柵欄窗格,看起來很結實。
隨後身後的動靜引起了我的注意,回過身來,是那位啞巴女仆。大概是看我醒了,微笑著朝我欠身。
被服侍著整理儀容,趁此當口,偷偷打量著馬車內部的情況,但實在沒什麽好看的,沒有太多的布置,裏麵隻有我和女仆而已。
“這是哪了?”與其是問女仆,不如在問自己。整理完成後分別在兩邊的窗格旁往外打量,找了半天,總算找到個熟識的地標,那是白雪皚皚的奧黛莉婭少女峰,看著角度,估計離開巴諾斯特城還沒多久。
不過自己怎麽睡得死豬一樣?總覺得哪裏不對,不會又是被人弄暈著帶出來的吧。
窗外護在外圍的是些騎馬的人,都罩在嚴實的行軍鬥篷裏,行色匆匆一言不發,可惜兩邊的車窗看不見前後的狀況,但聽動靜,這應該是個車隊。
一路顛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女仆是個啞巴,窗外的護隨們也都沉默寡言。而路上的食物也都是些幹糧,那味道實在不是怎麽愉快。這次奇怪的旅程實在是糟糕透了。
偶爾會有些隊伍相錯而過,有三三兩兩結伴的旅客,一些小商隊,還有些小股的軍隊,各個風塵仆仆,有種兵荒馬亂的感覺。
在巴諾斯特城的學院裏待了些平靜的日子,都有些不適應這種亂糟糟的狀況了。
嚐試著朝一支路過的巴提尼亞小兵隊呼喊,兩列隊伍錯身而過的時候,一個小軍官好奇地張望過來,他微微一愣,還客客氣氣地朝窗內的我點點頭。
大聲又喊了幾句,發現嘴巴張了張的,竟然發不出言詞。
誒?有些難以置信,我轉頭看身後的女仆,發現她依舊在朝我笑著。
是你做的嗎?我試圖朝她喊,但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女仆坐在那裏,低垂下臉看不清表情。
這次旅程古怪又急速,甚至不在宿點停留,而是野外露營。這種該死的天氣,這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不過馬車裏竟然有地暖一樣的存在,真不知道他們怎麽設計的。
沒想到那對主仆也在,薩莫安甚至還朝我點點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剛剛發現自己恢複了嗓音,感覺這簡直就是。
“感謝你的合作,‘夜鶯’小姐。”幹瘦的老人笑了笑,篝火旁滿臉的褶子。
“你們……”這群怪物……歎了口氣,問道,“不是說解開封印嗎,我們現在去哪?”
“去見一位老朋友。”
感覺這不會是什麽好事。但女仆跟的很緊,加上這種鬼天氣,乘著夜色逃跑也不是什麽好主意。何況這種山區還能聽到遠處的狼嘯聲。
隔天山路轉來轉去,奧黛莉婭少女峰的山尖再也看不見的那會,實在有些不是滋味。在巴諾斯特城待了幾個月,竟然有些留戀起來了。
馬不停蹄地又趕了些日子,他們應該是往東偏北的方向前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的景色逐漸變得平坦起來,隻有間或的丘陵還在起伏。
估計快出巴提尼亞行省地界了。
在幾個岔路口,一些旅人對著我們車隊去的方向指指點點,有些還在搖頭。進入鄰省地界又過了幾天,道路上變得人蹤罕見起來。路過幾個村落,觸目隻有些老弱婦孺。
幾個婦女抱著孩童往兩邊跑開,避讓我們的車隊,她們回望的眼神驚惶不安,看得人心頭一跳。
直到下一個村莊的時候,情況有些超脫預期了,這是一大片被焚毀的廢墟。
“應該是前幾天的事情。”艾斯巴魯觀察著幾堆殘骸,慢吞吞地說。
站在這種殘垣斷壁的地方,空氣裏依舊有些焦炭味,心裏有些七上八下。
聽起來像是又發現了幾具燒焦屍體,不過我沒興趣也沒心情去查看那副慘狀。
“愚蠢的人類。”薩莫安搖搖頭。“戰爭,戰爭永遠不會改變。”
“主人”,艾斯巴魯站起來說,“繼續往東可能不是好主意。”
“時間,我忠誠的老夥計。”
“是的,主人。”艾斯巴魯恭順地回應。“如您所願。”
繼續往東的確不是好主意,穿過幾片林地,被洗劫過的村落越來越多。
“這是昨天的。”艾斯巴魯緩慢平淡的腔調聽不出他到底是什麽態度,“他們離得很近了。”
“嗬……”他的主人不知道在想什麽,“我記得附近有座小城。”
“主人,看來會有戰事了。”艾斯巴魯猶豫著要不要向他的主人提議,“或許我們該繞過去。”
但有些事情你很難想避開就避開,第二天我們再次進入一條林間道路時,事情就發生了。
那應該是小股的斥候遊騎,短促的小號角。現在還在外麵大搖大擺地,估計會是燒村子的那方。
這該死的馬車停在路上,兩邊的柵欄格窗根本看不到情況。
沒有多少罵陣,真是一言不合就打上了,馬車前方亂作一團,乒乒乓乓地兵刃交接。什麽也看不到,隻能端坐在馬車裏跟女仆大眼瞪小眼。
熟悉的風暴狂嘯,我不禁回想起那天傍晚的遭遇,很快周圍就安靜下來了。很快馬車再次行駛起來,這次總算看見些戰場的痕跡,一些穿戴著帝國樣式盔甲的屍體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一些馬匹似乎摔斷了腿,還在一邊仰天哀嘶。
看來那天艾斯巴魯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幾個護隨正在結束這些傷員的痛苦,我撇過臉。車軲轆不停地轉著,殘存的血腥味被林間的清風一帶,很快就消逝了。
車隊明顯加速了,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們很快會進入另一個山丘地帶。
幸好沒有什麽意外,看起來那支斥候被吃得很幹淨,對方可能還沒發現自己已經損失了一支遊騎。
道路再次逶迤起來,兩邊的林子蒼蒼茫茫。
車隊再次停了下來,幾個護隨騎著馬來回奔馳,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下來吧,小姐。”
這種地方竟然也肯放我下來?還真是稀奇。
“戰爭,真是從未改變。”還是這句話,高高瘦瘦的主人站在山丘的一邊,艾斯巴魯恭敬地站在一邊,樹木的掩護讓我們充滿安全感。他竟然還挺有閑情逸致的,背著手,腰杆筆挺得不像個老人,林風吹得衣擺不停地跑動。
竟然還挺有範的。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山丘路邊的樹木縫隙挺大,足夠我們看清遠方地麵上的景象。
那是一個正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場。
盡管因為距離,飄渺得像蒙著層青紗帳,但是那壕溝,路障,以及障眼的煙霧依舊可辨,在蒼茫的大地上肆意塗抹著不一樣地色彩。
但那些旗幟我就識別不出了,隻看著棋盤狀的人群裏,點點滴滴不時反射著盔甲的閃光,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跟誰打。
一些尖銳的號角穿透空間,餘音飄了過來。大概是衝鋒,真有意思,丘陵下方的部隊大概是認為自己人數占優,反而向處在上方的對手發起衝鋒,一時間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