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馬庫斯的決定
一路無話，沉悶的行軍。抵達下榻的旅館時，夜已經有點深了，等我被人從馬背上抱下來的時候，身體難以遏製地散發著昏沉的睡意。
“再見，格尼婭小姐。”帕斯卡是位和善的大叔，他向我點點頭，消沉的麵容擠出幾絲笑意。
我忍著睡意回了個禮，然後目送他們一行人消逝在燈火闌珊處。
最終我還是沒問他們是什麽人。
旅館的侍者對我們的歸來有些驚訝，從他口中得知，馬庫斯在傍晚回到旅館，知道我去找巫師後，急吼吼就帶著人出去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我的錯，懊惱地按著額頭，希望別出什麽事情才好，現在下城區隻怕亂成一鍋粥了。然而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
“小姐，我去找少爺。”奧拉提議道。
“不行，你也忙活一天了，到時一個人陷在裏麵隻怕太危險了。”我否決，而且你找不找得著人還是個問題，我心裏嘀咕著。隨後又說，“我哥他帶的那幾個人很強壯，應該能保障他的安全。”
這個時代沒有即時通訊手段還真是讓人捉急，牽腸掛肚但又杳無音信的情況讓人發狂。不過估計馬庫斯更擔心我。
差點打了個很不淑女的哈欠，這身體已經困乏得要死了，看來管不了馬庫斯了。洗澡的時候就睡著了，迷迷糊糊被人從水裏撈了起來，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夢裏。
睡得跟昨晚一樣不踏實，但饒是如此，並沒有被驚醒，依稀覺得又做了幾個噩夢，卻已然沒有印象。隻是早上起來的時候昏昏沉沉，頭上像被壓著個大石頭，精神也不大好。
“我哥回來了嗎？”我起床後問早已束裝的奧拉。
她搖搖頭。
我扒窗邊朝外望了幾眼，幽幽歎了口氣，心下對自己的莽撞有些埋怨。一個愚蠢的決定，結果很可能是讓別人給你擦屁股善後，我應該更謹慎些才對。
草草吃過早點，枯坐在房間裏，依舊有些精神萎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走廊上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我頓時站了起來，聽著像是馬庫斯。
“艾爾特麗雅！”門被推了進來，果然是馬庫斯。
這一刻我們大眼瞪小眼，相互打量著，然後彼此都鬆了一口氣。我看著他，眼神裏依舊帶著一股子通宵後的亢奮，但焉耷拉的頭發，和皺巴巴的衣服，顯示他的狀況並不怎麽好。
“你看起來沒事。”他仔細看了看我，說著蹲下把我抱在懷裏。
我有點排斥這種親昵的接觸，不過稍稍掙紮了會便任由被這樣抱著，畢竟是看在這麽關心我的份上。
不過有人關心的感覺也不錯，心頭暖暖的。
過了一會，我才掙開馬庫斯的懷抱，說道：“去洗個澡睡會吧，你身上臭死了。”
男人漱洗還真是簡單粗暴，才一會功夫他就滿臉清爽，還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過來。
”你不會先睡會嗎？“我說道。
”不“，馬庫斯一臉嚴肅，他說：”事情很急。本來昨晚回來我就想說的，隻是沒想到你出去了。幸好你沒事。“
”嗯？“我有些疑惑。
奧拉退了出去，還把門帶上。
“現在有消息說，帝都方麵強硬要求各地即刻表態，沒有中立，不支持即是叛國。這裏離帝都太近，帝都出發的騎兵隊幾天就能到，可能不再安全了。“
我閉上眼睛，心底歎了口氣。
”而且小姨那邊我們可能去不了了。“
”為什麽？“對此我倒有些意外。
”昨天有小道消息，那邊總督的態度恐怕很可疑，我們吃不準，不能冒險。”
“那我們怎麽辦？”
“去巴提尼亞行省，這裏能坐船直接去。那地方一直對皇帝的政策不滿，當年東征的賦稅很重，為此暴動過幾次，他們一直跟反對派站在一起，不會喜歡皇帝私生子即位的。”
”那我們什麽時候走？“
”最好馬上，我在各地的商會那裏打聽到，京畿附近的幾個行省都在動員，外部諸省暫時沒有消息，但反對皇帝的聲音並不會少，恐怕會先有不少鎮壓，我必須先把你送走。”
我有點陌生地看著馬庫斯，在地球的話，這樣的年紀還隻是高中生吧，此刻他的眼睛裏閃動著一股堅毅。
“然後呢？”
“等找個地方把你安頓下來，找人打聽父母的消息，然後我會參戰。“
”參戰？“我心頭一驚，雙手暗暗地攪在一起。
馬庫斯對我的反應反而有些奇怪，他說道：“怎麽了？父親這個年紀都砍過不少安森人的腦袋了。”
我都忘記這裏畢竟是個古典時代的異世界了，沒那麽普世，十幾歲的毛孩子上陣砍人腦袋的事情也不稀奇。
“你不等我們找到家人，再參軍嗎？”
“不，我想試試，憑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他的眼睛裏閃動著一股年輕人的張揚和傲氣，“畢竟我也是帝都軍事學院的高才生。”
看著他，我有些慚愧，多一世的記憶，所謂的心理年齡其實隻是個巨嬰而已。
“你覺得……這場戰事會怎麽樣？”我想聽聽馬庫斯對前景到底了解多少。
“很難說……皇帝當年扶持東部行省的軍力，裏麵基本都是支持他們家族的人，至少有二十個軍團，這也是私生子最大的底牌。但現在跟帕爾斯帝國的戰爭膠著，他沒法調動，就算臨時苟合，往回調動牽扯很大，短時間內也沒法參戰。現在就隻能靠各地的征召軍團了。”他想了想，繼續說：“如果反對派行動夠迅速的話，把私生子趕出帝都都有可能。到時占了法統，宣布他是非法僭主，是叛國者，東部諸省的態度就可能會有變化。”
看起來還不是一邊倒的局麵。我細細地看著馬庫斯，眼前這是個意氣風發，試圖建功立業卻又依稀帶著些稚氣的青少年，亂世將是他們的跳板。
“明白了。”我又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好吧，至少先別當個累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