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太啡散
再說另一側，朱九負傷，由王府仆從、衛兵一路護送至太醫院。路上，俏兒努力擒著淚花，不敢輕易讓它落下。腦海中響起的全是賊道士——李卿所言：“行醫最忌慌亂，遇事需鎮定。你能救他的。”
俏兒握緊了拳頭，看著躺在轎內、不省人事的朱九，咬咬牙，輕聲念叨著：“鎮定，鎮定，能救他的，一定能救他！”
這一路不知行了多遠，朱九的傷口破損嚴重，不時有鮮血溢出。俏兒很怕，怕朱九挺不到太醫院，但也隻能祈禱，畢竟隻有太醫院才具有最上等的醫用工具和藥材。
朱九傷口裂開一次，俏兒便取出藥粉為其止血。幸虧有赤火回魂丹吊著朱九的氣息，否則真怕是神仙難救。
“啪嗒。”金轎落地，婉晴在轎外喊叫：“快去傳太醫！要宮內所有的太醫！”一邊喊著一邊吆喝皇宮侍衛上轎搬運朱九。
“俏兒你先下來。”婉晴急忙拉住俏兒的手，將她請下金轎：“這些侍衛各個征戰沙場，搬運傷員的經驗也很豐富。讓他們把朱九搬進尚藥局去吧。”
俏兒心中努力鎮定下來，走下轎子。婉晴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張開雙手，一並拍在她的左右臉頰。而後輔助她的腦袋，緊盯著俏兒雙眼：“清醒些，你哥哥還等著你救命呢。”
俏兒扶住婉晴拍在自己臉頰上的雙手，輕輕“嗯”了一聲，但眼淚卻再也止不住，嘩嘩地流了出來。婉晴見著心疼，抱住俏兒，任她在自己懷裏哭泣，嘴上說著：“哭吧，哭吧。但要趕緊哭好了去救人，你的小九哥哥隻有你能拯救了。”
聽了這話，俏兒終於放肆地，環抱住婉晴的腰際，大聲哭喊。把心中的擔憂、害怕、困擾、恐慌全部宣泄出來。也終於感到輕鬆很多。
哭完，俏兒收拾好情緒，也不敢耽擱，立馬要求婉晴帶她進宮去到尚藥局，一路小跑、跨進大門。
“房間裏留兩個經驗最豐富的，其他人去門外等我指揮。”俏兒急叫道。
眾太醫沒見過這姑娘，也不知該聽還是不該聽，各個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婉晴見太醫們猶豫、遲疑，也大喊：“所有人照她說的做。”
眾太醫看是婉晴公主出麵，紛紛往房間外褪去。
“你，頭頂天靈蓋，金針續命！”俏兒看著留在房內，一個須發花白的太醫說道。
那太醫不敢遲疑，回了聲“諾”，便以火烤金針，在朱九頭頂生穴紮針，前前後後，密密麻麻，幸虧太醫技術精湛，耗時不過須臾。
朱九吃痛，漸漸還醒，“嗯嗯啊啊”地呻吟著。
俏兒心有不忍，又欲落淚，努力憋著，知道此刻是絕對不能哭泣的。又置換身旁一個小太監說道：“宮內最好的麻藥都拿來，馬上。”
小太監匆匆跑出門外，吩咐宮外各太醫去偏房取藥。得夢魂丹、仙霞玉露、太啡散、九仙液……林林種種，擺滿了一托盤。
俏兒從盤中取下太啡散，解開藥紙混入清水，便要往朱九嘴裏灌。
那須發花白的老太醫紮完針，伸手阻止道：“太啡散是西域魔藥，其中含兩味劇毒，且極易上癮，姑娘三思啊。”
俏兒瞪他一眼：“說了聽我的，別做多餘的事。”
太醫不便多說，收回手，任由俏兒給朱九喂藥。但朱九神情恍惚，無論怎麽喂他，他都吞服不進。轉念一想，隻可以嘴對嘴喂下去。
但看朱九腹部血液又將溢出，自己尚要持刀為她處理傷口，便將那碗混有太啡散的水遞給婉晴：“你來給她喂藥吧，需得嘴對嘴喂，叫他全部喝下去。”
婉晴一愣，眼神躲閃，又推脫道：“我嘴對嘴喂，你可看的下去？”
“他若是安好，我定看不下去。但人命都快沒了，哪裏還顧得了這些？”俏兒答道：“既然你也喜歡他，叫你喂藥應該沒什麽好推辭的吧？”
婉晴定下心，拿起水碗便要喝下，那老太醫又叫到：“公主不可，這藥會上癮的！”
俏兒大吼道：“上癮了我治得好！”
婉晴看看俏兒，又看看朱九，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對老太醫說道：“他是未來駙馬，我為他犧牲一些也無不可。”說罷就將藥水往自己嘴裏灌去。
俏兒則一邊努力不去看婉晴給朱九嘴對嘴喂食，一邊解開朱九胸前的衣衫，將他整個前腹袒露出來。
看著朱九被三尖兩刃槍捅得稀爛的肚皮，俏兒不敢耽擱，使喚另一名太醫取來一把巴掌大小的柳葉刀，又給自己雙手淋上陳年烈酒進行消毒，用上好醫用錦帛擦幹，便要上手操作。
她提起小刀，剌開朱九的肚皮，割開被捅爛之處，是在朱九肚臍上方一個指節位置，橫著約有一巴掌寬度的傷口。
往裏看，恰好是肝髒下方一些，除了腸胃，倒也沒傷到其他髒腑。這些太醫尋常看病無非望、聞、問、切，從沒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活體解剖。心中也是駭然，好在救死扶傷不少，世麵也算見過一些，不至於出了洋相。
房內兩名太醫見著俏兒十四五歲的模樣，從醫經驗卻十分老道，心中也是佩服起來。
俏兒呼出一口氣，從胸口掏出一個瓶子，提在朱九肚皮劃開處，傾倒下去。眼看著兩條米粒大小的蛆蟲從瓶內落下，在朱九的腸胃上爬來爬去。
“姑娘你這是……”另一名稍稍年輕一些的太醫疑惑道。
“這是南詔國的屍蠱蟲，專吃毒血、腐肉。現在拿來救人也剛好。”俏兒答之。
眼看著朱九腸胃上這兩條屍蠱蟲爬到朱九的腸子腐爛處，開始啃食。咬得朱九疼痛不已，“哼哼”的呻吟始終接連不斷。
幸好婉晴已給他喂食過太啡散，否則怕是他得忍受太多痛楚。
婉晴雙手在朱九的額頭上不住安撫，讓朱九穩定心神。俏兒則用蠱術控製著屍蠱蟲的動向，命令它們隻咬去該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