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夜談
次日，這一行人等終是到達了玄國邊界之地。
這來來往往的商隊，依舊是以往的繁榮景象，絲毫看不出在這之前，是發生過怪病的。
在這樣的地方，不分地區，有赤國人，玄國人，也有一些附屬小國的人，也未曾見過有什麽衝突。
可不知為何，這玄國的客棧似乎都是千篇一律的。
等他們走到客棧時，顧念卻發現一切都似曾相識。
熟悉的場景又一次出現在眼前，雖是和上一次的客棧沒有什麽差別，但從她來到這兒時，這是顧念住的第三家客棧。
但每一家客棧，似乎都能找到相似的東西。
因這客棧是在邊界之地，客棧也十分大，看著人來人往，都是一些商隊和身材高大的玄國人。
在此之前，玄國的皇後也曾開過一家客棧，那兒的人也是這樣的多。
隻是，在一把火之後，便是什麽都沒了。
“顧念，你怎麽了？”百裏睿看她不對勁，這才能問道。
可也是因為他，顧念便是觸景生情，那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不明白，為何顧承言要給自己下達這樣的任務。
若是從前，她從來不會懷疑顧承言的決定，或是命令，可單單是這此，顧念卻是無法說服自己的。
若一個人是自己的深愛之人，卻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那人該如何抉擇呢？
百裏睿本就是一可憐之人，為何自己還要給他增加許多無謂的痛苦。
但百裏睿不明白顧念心中的想法，卻是一臉疑惑。
所幸這客棧是極大的，即使是幾十來人，也是容納下了。
百裏睿終究是要照顧自己的這群兄弟，身上也帶了不少銀子，加之幹著打劫沙匪的事情，身上的錢財自然也不會少的。
邊界之地的客棧較多，也是給路過的商人停留休息之用，房間也是簡陋得很。
顧念來到那房間，竟也是和那日一樣的陳設。隻有一張床，桌子，椅子罷了。
仿佛是再一次回到那間客棧一樣，那桌上擺著的一盞燈，也是一隻飛蛾撲火。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小二，過來！”顧念大聲說道，臉上帶著怒意。
“客官，您是······”
“把這盞燈給我換了！”
那店小二看這位姑娘，雖是奇怪，但還是將那油燈給換下去了。
可即使換下去了，心中的內疚感也不減半分。
大漠的黑夜總是來得很快，邊界之地也是緊挨著大漠的。
此時此刻，顧念所在的房間，亦是有一扇窗，可以直接望向一樓。
顧念本是十分累的，可看著這屋子裏無比熟悉的場景，卻是十分清醒的。
就連那碗熱乎乎的牛肉麵，似乎就近在眼前。
赤國的皇上和皇後死去，於她而言，不過是完成了顧承言布置的一個任務。
可於玄國人而言，卻是十分痛苦的，可對赤國的人來說，卻是十分高興的。
一眨眼，一場大火結束了一切。
夜深，這院子裏的人講話，她卻是聽得十分真切。
“這邊界之地，人們都不會區分得十分明顯，無論是赤國人還是玄國人，都是朋友······”當這句話傳到顧念耳中時，也不知是幻覺還是其他。
隻是，顧念從一開始來到這個地方時，就注定是個錯誤。
可是人各有命，縱使是這般，若是努力，也是會發生改變的。
顧念一直相信，自己這一生的命，便是注定和顧承言連接在一起的，既然這條命都是他給的，還哪裏來的命運呢？
深夜，顧念終是在房間裏待不下去了，便一人走出了客棧。
而大漠的夜，雖是寒冷，卻是十分美麗的。
遠遠的是一片沙漠，而沙漠之上，是一片星星，遼闊的視角，倒是讓人遐想一番。
“隻要在這裏待上幾日，我自然會離開。”顧念暗暗道，她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顧念，你回來了。”忽然間，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
等她回頭時，卻發現是村子的那個老人，顧承言的師傅。
“也不過是幾日，我還是會離開的。”
“想來是為了那小子吧。”
“師母，若我回到赤國，你說爹爹會將我怎樣？”顧念問道，但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顧承言不會讓她死，但有比死更為痛苦的方法。
“你將那小子送回赤國，也不過是送死而已。”其師母笑著說。
“師母為何覺得我不能護他周全？”顧念淡淡的說道，顧承言教給她的，就是從來不會有不可能的事情。
“你和他都是從赤國逃出來的，即使是能安全回去，也是羊送虎口，而他回去，你認為還會有多少人站在他那邊呢？”
顧念一聽，動作一頓，“他不回到赤國，又能去哪裏呢？躲躲藏藏一輩子嗎？他終究是赤國的三皇子，身體裏流著的是先帝的血液。”
“可是他如今又有什麽資本呢？除了這血統外，還有那樣的身子，空有一身抱負，也是成不了氣候的。”其師母這樣說道。
顧念何嚐不知道這些呢？
隻是，她不想滅了墨雲靖的希望。
人活在這世上，是絕不能沒有希望的。
現如今，墨雲箏登上皇位，也有一段日子了。
在這段時間裏，赤國發生了怎樣的變化，無人知曉。
也不曾聽見老百姓有任何抱怨，隻是這沙匪總是存在的，說明無論是赤國，還是玄國，都是有問題的。
墨雲箏就像顧承言，是一個看不透也摸不透的人，這樣的人，太讓人覺得可怕了。
在顧念和墨雲靖離開大赤之前，墨雲箏完全是有機會將其殺死的，那他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可是他沒有。
非但沒有，即使在墨雲靖離開後，也未派一人前去尋找。
這是顧念沒有想到的······
墨雲靖的存在，於墨雲靖而言，都是一個危害。
但顧念能想到，那墨雲箏如何不能想到呢？
但墨雲靖從小習武，雖是不問朝政，但在這皇宮中，卻是有一定的根基的。
若墨雲箏根基不穩，而墨雲靖在手，便是在皇宮，也無人可以動他。
便是在其離開皇宮後，他也是無任何動作。
若是知曉墨雲靖離開，也不知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便是要等到一切都安穩後，墨雲箏便會派人追殺，而他到現在遲遲未動手的原因，也是因為他知道生在皇家的想法。
好比一條在水中生長的魚兒，若是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甚至其生存的地方被占領，哪怕是再溫順的魚兒，也會回來的。
顧念便是這樣說著，她想幫助墨雲靖，也想幫助百裏睿。
“師母，你知道嗎？我現在就是一個漁夫，也許能幫助他們，可我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你想回到赤國嗎？”
未容顧念做出回答，那人便說道：“你想回去，也不過送死而已，電你要死，也沒人攔著你，隻是你別拉著別人去死就可以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那墨雲靖想回到赤國也是理所當然，既是有機會能夠治好自己的雙腿，也有機會奪回自己的一切。
可他是一個雙腿殘廢的人，眼下無任何勢力保護，如今赤國也是在墨雲靖手中，即使是回去，也無任何抵抗的能力，不過是尋死而已。
誠如其師母所說，他回到赤國，也不過是一個死而已。
顧念和墨雲靖一路走來，她將其當做朋友。
可這一死，叫顧念如何能過得去。
當時，她得知墨雲靖的雙腿是可以醫治的，自然也是十分歡喜的。
她也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若墨雲靖想要回到赤國，她定是會阻止的。
但若他執意要回去，顧念也會跟著去的。
其師母雖和顧念沒相處多久，但畢竟是顧承言教出來的人，自然是相通的。
“怕是以你的性格，便是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去的，即使墨雲箏追捕，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難飛。”
“師母。”顧念本是一顆糾結的心，倒是變得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還會回來的，所以我一直在這裏等你。”
可墨雲靖想要為了自己的一雙腿，為了回到赤國，也並非不可能。
但他要回到赤國時，顧念跟著去，兩人的結果又是如何，她怎麽會想不到。
“我和你在某些方麵是一樣的，年輕時也是那樣衝動，不考慮後果，可那時的我，想要得到他，縱使是想方設法，也是無果。”其師母開口，竟是說出了這些。
她一直知道，先帝和皇後之間是有隔閡的，隻是她萬萬沒想到，竟是顧承言的師傅。
至於顧承言為何對先帝這般死心塌地，似乎也有了原因了。
既然顧承言的師傅是此人，而又和先帝有牽連。
“師母，當年你讓爹爹到先帝身邊，怕是為了······”
“不錯，我想要殺了他，最後卻是救了他，我有我的目的，既然是達到了，最後算是放下了。”她感歎道。
在自己心愛之人麵臨死亡時，卻是她讓自己的徒弟前去，最後成全了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