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害怕
忽然間，顧念從床上坐了起來，四周冰冷的空氣包圍著她。
黑暗中，那雙冰冷的雙手再次襲來，卻是將顧念直接從床上拎起來，顧念好似一件玩物在顧承言的手中，絲毫不能反抗。
“念兒啊！你若是沒遇到我，你早就死了。”
是的，顧念這條命是顧承言給的，可這條命活著的意義，又是為了什麽呢？
便是成為顧承言一顆得意的棋子，手中的傀儡，沒有任何思想。
可顧承言說此話，亦是不帶有任何情感，也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會永遠記住爹爹的恩情。”
可這恩情，單單是拿來記的嗎？便是不會還的嗎？
可這兩人，方才分明在說另外一件事，卻又說到了顧念的生死。
不知過了多久，那黑暗中再一次傳來顧承言的聲音：“你可一定要記住這份恩情啊！我命令你，這一輩子都必須待在我身邊，不能離開，也不行背叛我，若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你的結局也不會好過。”
本是十分輕鬆的氣氛，卻一下子跌到了冰點，變得十分緊張起來。
他繼而又補充了一句：“你哪怕是死，也隻能死在我的麵前。”
可顧念這一次，卻是猶豫了。
她的這一輩子，真的要永遠待在顧承言身邊嗎？她本是想將這救命的恩情還清後，便是直接離開這赤國，永遠消失在顧承言的視線範圍之外。
顧承言是怎樣的人，顧念雖是猶豫了一秒，但也被他發現了，顧承言便是明白了顧念的心意。
“我救了你的命，你卻要離開我，還要背叛我。”顧承言淡淡的說道，似乎早就預料到顧念會有此番想法。
但顧念從未想過會背叛他，也從未想做對他不利的事。
可她就像一隻關在牢籠裏麵的鳥兒，便是在這牢籠裏待得久了，也是想出來的，而這自由恰恰是顧承言不能給的。
但顧念的想法，便是顧承言最不願意知道的。
便是這般，那雙冰涼的大手將顧念放下，“不如餓上幾天吧，什麽都不許吃。”
他這話說完，那幾日之後，顧念便是再也沒有吃過東西，也是在三日之後，顧念才開始進食。
那便是顧念兒時，顧念若是說錯了一句話，便會受到懲罰，因顧念最害怕的，既不是死，也不是其他，而是餓肚子。
而兒時的她，何嚐不是經曆過這種事情呢？
那時並非是顧念不想吃，而是不敢吃，就連顧府的人也沒人敢給東西她吃。
顧念本是被顧承言帶大的，便是在做事這一方麵，天不怕地不怕，和顧承言也是十分相像的。
但顧念仍是會怕一樣東西，那便是餓肚子。
這是兒時的記憶，亦是兒時的陰影。
而那饑餓的感覺，便是如影隨形，永遠跟著顧念，這所謂的懲罰，也不過是一次，顧承言便從未說過。
可這記憶早已在腦海中根深蒂固了，便是再也抹不掉了。
哪怕過了這麽多年，她也是根深蒂固，當顧承言說出此話時，她的身體似乎都在不停地顫抖。
那一刻，她真的開始怕了。
但以顧承言的性子，若是放在平時，恐怕早就生氣了，可這此，他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亦是沒有其他的話，也沒有什麽懲罰。
而這漫長的黑夜之中，他卻是沒有說任何話。
一瞬間，顧念似乎感覺這屋子裏隻剩下她一人，那空氣之中也察覺不到他的任何呼吸聲。
便是這般，卻讓她感到害怕。
無論顧承言對她如何，這都是顧念心中的一個依靠，但若有一天，這個人不在了，也不再理會她，那她又該如何？
顧念等到天明時，也未聽到任何聲音。
而這屋子裏，似乎也從未有人來過，似乎昨晚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可顧念的心，卻是被掏空一般。
她從小跟著顧承言，便是學會如何去聽他的話，可昨晚的顧念，處處都是抵抗，她似乎早已不是顧承言手中一顆最為得意的棋子了。
哪有一顆棋子會忤逆自己主人的意思呢？
這便是顧承言口中所說的背叛。
可他這副反應，是要將這顆最得意的棋子直接拋棄嗎？
思及此處，顧念眼中卻是浸滿了淚水。
她分明是想離開顧承言的，這樣的場景在她心中不知上演了多少遍。
可如今真實的發生在她的身上，顧念根本感受不到一絲開心，甚至是難過。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冬天，無依無靠，也找不到一絲吃的，那種孤獨的絕望感再一次包裹著她。
這世上，再一次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一步該如何走，又該前往何方？
雖是年幼饑餓時被顧承言救下，雖是怕他，但也十分敬重他。
這心中的畏懼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抹去的。
可隨著年紀的增長，雖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翅膀硬了，想要的多了，想要離開顧承言的世界，但顧念做不到，因為她會猶豫。
但她為何會猶豫，這一份猶豫來自於哪裏，她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昨晚發生的事情，她說過的話，都讓顧念不敢相信。
她亦是對顧承言說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卻未受到一點懲罰，還能安全的待到天明。
這一輩子，她分明是不會去背叛顧承言的，卻做不到一輩子都離不開顧承言。
她對顧承言而言，也不過是一顆棋子，可與可無的棋子，雖然這顆棋子能夠幫助他做很多的事情，甚至是其他，但她也終究是一顆棋子。
顧承言這一生培養了多少顆棋子，而顧念隻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即便是沒了，也可以再培養一顆。
隻是，顧承言還會不會再花費如此大的氣力去培養一顆好棋子，便是顧念不能考慮的事情了。
新的一天的開始，顧念還是活著，昨晚也已成為過去。
“我還活著，不是嗎？”顧念暗暗道。
可等蘇雲走到顧念寢宮時，卻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主子昨晚是哭了嗎？”
顧念聽完此話，卻是一愣，她本是一個不喜言笑的人，自然也不會輕易掉眼淚。
“昨晚做惡夢了吧。”顧念淡淡的說道。
可蘇雲跟在顧念身邊，已有多年，旁人若是不知道，那蘇雲怎會不知道呢？
她見顧念這副模樣，便是將其他侍女叫走，直接走到了顧念身邊道：“主子，昨晚可是發生了什麽？”
昨日，本是顧念提出要見顧承言。
而昨晚，顧承言定是來過這顧念的寢宮的，但至於這屋內發生過什麽，蘇雲也是不知道的。
“昨晚爹爹告訴我卿緋月的真正死因。”顧念說道，卻未說後來發生的事情。
蘇雲也是個聰明人，顧念不願意多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顧念之所以會是這副模樣，不單單是因為顧承言說了卿緋月死因一事，定還有其他的事情。
可蘇雲不單單是顧念的侍女，她終究還是說了這樣的一句：“若是因為卿緋月的死，主子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奴婢是不幸的，那卿緋月和主子無一絲關係，主子怎會因為這個人傷心呢？定是因為主子和閣主談到了其他的事情，才會這般。”
這一次，蘇雲卻是說中了顧念的要害，便是沒有給顧念留下一絲情麵，這一點亦是和顧承言十分相像的。
但蘇雲平日都是一個十分嚴謹的人，今日會對顧念說出這番話，也讓顧念感到驚訝。
但細想一番，顧念也知道此事是說不過去的，便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訴了蘇雲。
可在顧念將這些事說完後，蘇雲的反應更是讓她感到驚訝。
蘇雲聽完後，那眼中流露出的目光，是帶著一絲絲怨恨，一絲絲嫉妒的。
思及此處，顧念似乎也明白了為何。
那顧承言是怎樣的人，便是這般，這天下人口中所說的劊子手，做事情心狠手辣，可蘇雲對他有情，顧承言是何等聰明的人呢？怎會不知道蘇雲對自己的心意，可偏偏他要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顧念雖是不懂感情，但也明白蘇雲的這份心意，她既是有意，卻是得不到回報。
但長久的得不到回報，便是會讓人感到失望。
可顧念終究是顧承言的一顆棋子，蘇雲是顧承言的師妹，卻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態度，這叫蘇雲如何能開心得起來。
蘇雲是顧承言的師妹，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雖是不長，但日久生情也是極有可能的。
若說蘇雲對顧承言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倒是讓人懷疑了，蘇雲為何為了顧承言，能夠放棄這江湖的自由，便來到顧念身邊，心甘情願的為其做侍女。
而這侍女一做便是三年，顧念從未聽過蘇雲有過任何抱怨，她便是在這侍女的位置上，將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到了最好。
但她為何會這麽做，是否是心甘情願呢？
可再細想一番，顧念竟開始同情蘇雲了，她將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一個根本不會有任何回報的人身上，仍是這般心甘情願，甚至是無人能夠阻攔。
顧承言是個薄情的人，也過於冷漠，蘇雲終究是走不進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