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夜

  清落並未說明皇上的病情,但皇上的生命也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而這幾道聖旨,換做誰都能猜到,可隻有這二皇子墨雲箏會說出這番話,可他非但不肯接旨,還要反駁那侍人,能這樣的做的,怕也隻有他一人了。


  那侍人也不生氣,隻是將聖旨放在他手中。


  可……


  墨雲箏並未接這聖旨,隻是雙手一揮,那聖旨直接被打落在地上,聖旨鬆散開來,在這本不明亮的房間內,卻是格外的刺眼。


  隻見,那黃色的綢布上,洋洋灑灑的字,最終傳達的也不過是一個意思,竟是將皇位傳給二皇子墨雲箏。


  ……


  待那侍人和二皇子離開後。


  這偌大的寢宮中,再一次隻剩下顧念和皇上兩人,人去樓空,他們終究是要散去的。


  顧念從那暗處出來,再一次走到皇上床邊,這也許是顧念和皇上最後一次見麵,也許不是。


  隻是,清落能否研製出解藥,也要看這一個月的時間了。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這長生殿,那時的皇上尚且還能動能說話,如今的他仿佛一具死屍,若不是那微弱的心跳,怕真是一具死屍了。


  可為何在幾年之前,他已經知道自己身中冰蟲之毒,那時也有解毒的辦法,為何要等到今日,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心裏也該明白這冰蟲之毒的害處,為何還要這般,他分明是赤國的君主,是萬民之主。


  可如今的皇上,卻是什麽都看不到了,什麽都聽不到了。


  顧念右手停在半空之中,欲伸手去觸碰皇上的臉,卻是停了下來。


  她默默的看著這個男人,不禁心疼起來。


  他雖是坐著這最高的位置,不論是心中所承受的苦痛,還是這身體承受的苦痛,都是常人無法理解和忍受的。


  可愈是這般,他仍是堅持下來了,甚至是幾年。


  為何顧承言會心甘情願成為他的“走狗”,這個讓赤國變得十分強大的男人,現在也不過如此。


  不知怎麽地,顧念眼中竟浸滿了淚水,她到底是為顧承言感到難過,還是為眼前的這個男人難過呢?


  思及此處,她卻是愣住了。


  那眼中的淚水卻是不止,直接滴在了地板上。


  夜深人靜,這皇上的寢宮也是安靜得出奇。


  一瞬間,顧念聽到地板上傳來滴答的聲音,卻發現那眼淚滴落的地方,竟裂開了一道口子。


  而那是一個可以活動的機關,那機關之下,竟是玉璽!

  那玉璽乃是一方圓四寸的整玉,可謂是價值連城。


  而這玉璽所用的玉,亦無一絲瑕疵,而這世上的這種玉,更是少之又少,還有這唯一的整玉,便是做成了玉璽。


  而這玉璽便是隨著皇上病重,也隨之消失了蹤影,但令顧念沒想到的是,竟是藏在皇上的寢宮中。


  但今晚之事,若皇上有意將皇位傳給二皇子,那這玉璽也會傳給他,為何還會出現在這裏?


  要知道,這玉璽便是隨著皇位一起傳的。


  顧念看著這如同死屍一般的男人,不禁歎了口氣,她也是摸不透這個男人的。


  一代國君,能走到今時今日,不知是用了多少“心計”?

  此時此刻,顧念看著手中的玉璽,竟是失了神。


  這宮中不知有多少人覬覦這皇位,而現如今,這皇位就掌控在顧念手中,想來竟是可笑。


  可這玉璽又該如何,若是放回那機關中,顧念也不知如何打開那機關,若是放回去,卻無法複原,豈不是遭人懷疑。


  若是不放回去,一旦被人發現,玉璽消失,這玉璽在自己手中,也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究竟是放,還是不放。


  正當顧念左右為難之際,門外卻是響起了腳步聲。


  一瞬間,顧念一狠心,便將這玉璽放在懷中,而那機關也瞬間恢複原樣,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過。


  但這一次來長生殿的人,並非其他人,而是清落。


  隻見,清落依舊是平常模樣,手中依舊拿著那破舊的藥箱。


  隻是,此刻已是深夜,清落為何前來?


  沒過多久,清落便將這藥箱打開,便將那金針以火燒之,直接紮進了皇上的喉嚨。


  顧念本欲阻止,可皇上的喉嚨立即冒出了鮮血,而那鮮血並非紅色,卻是暗紅的。


  若是細看,那血液之中還有幾條白色的小蟲在蠕動。


  而隨著這血液的湧動,皇上的嘴也跟著動了。


  “醫術還是不錯。”雖然這聲音十分沉悶且沙啞,皇上竟是開口說話了。


  顧念見此情景,卻是一愣。


  “我用金針封住了你全身的穴位,這冰蟲也是無處可逃,再將其逼到你的喉間,再用金針刺之,將這冰蟲引出,想來也是有些作用的。”


  說罷,清落將那金針拿出,那金針竟是全黑。


  “總算可以說話了,日日躺在這床上,不能動彈,這滋味是多麽的難受,好似一個活死人。”皇上終究是斷斷續續的的說出了這番話,雖是受到了百般折磨,卻是一副淡然模樣。


  但清落看皇上這般模樣,竟是掉下了眼淚。


  她來這宮中,已有一段時間,皇上的病也未有多大氣色,醫者父母心,加之她這神醫的稱號,現如今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若一月之後,她還未研製出解藥,那該如何是好?

  光是這一點,足以讓清落自責不已。


  “皇上身體怕是撐不下去了,其他的辦法也不能用了,這金針之法也隻能維持一時半刻,雖是將冰蟲趕出了體外,但還是有殘餘的,您的身體怕是……”


  說到這裏,清落的淚水再一次湧出。


  那淚水在眼裏不停的打轉,卻不曾掉下來。


  “神醫也救不了。”皇上說這話的時候,竟是笑著說的。


  片刻之後,皇上似是想到了什麽,繼而說道:“你已經盡力了,無需自責,我本是一該死之人,我不怪你,你沒錯。”


  清落聽聞皇上這番話,卻是更加委屈了。


  她分明是個神醫,為何連皇上都救不好。


  現如今,還要讓自己的病人來安慰自己,自己竟無可奈何。


  “是我沒用,若是師兄在這兒,說不定……”清落輕聲說道,那話去未說完。


  那冰蟲之毒愈是到了後期,便是無藥可救,即便是清落的師兄在此地,也是無力回天的,


  “你師兄,這也隻有你我二人,說是師兄,怕是師姐吧,你師姐是想我死的,怎會來救我。”


  此言一出,清落不由得驚訝一番。


  這江湖上流傳的神醫,便是男的,為何皇上會說其是師姐。


  但清落也未否認,她欲開口說些什麽,可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可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仍是咽回去了。


  “你已經盡力了,人有生老病死,都會死的,不過是我走的有些快了,可我能活到今時今日,也是我的幸運,隻是我死了,終究是放心不下她……·”


  皇上口中所指的她,並非其他人,便是皇後。


  “皇上,還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清落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目光。


  可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是沒多大底氣的。


  清落到底有多少勝算呢?


  但凡是中了冰蟲之毒的人,都沒有好的結果。


  雖說這天下是有辦法的,但這辦法是實現不了的,也隻有極少數的人願意去做。


  他們所說的,竟是解毒之法。


  清落從未和自己提過此事,但這解毒之法,究竟是什麽?

  為何談到這解毒之法的時候,清落和皇上的臉上是這般難看。


  不知過了多久,清落才開口道:“另外一個辦法,便是需要那中了冰蟲之毒人的血肉。”


  這宮中,還會有誰中了冰蟲之毒?


  即便是有,皇上也不會犧牲他人的血肉來救回自己的性命。


  早在幾年前,便是有換血之法,是皇上不肯用。


  現如今,雖是要中了冰蟲之毒人的血肉,皇上也是不會同意的。


  “非但要這人的血肉,還要他的一滴心間血。”


  那心間血取出,便會要人性命。


  皇上聽聞,卻是歎了一口氣。


  這世上,怕是沒有辦法能夠救回自己的,以一命換一命,他自然是不會使用的。


  “讓別人獻出心間血,還有那骨肉,怕是要人性命,又十分痛苦的。”皇上一臉疼惜的說道,似乎此刻已有人在他的麵前,拿著刀在割人血肉。


  皇上乃是明君,又有一顆仁慈的心,若他能狠下心來,早在幾年之前,便會使用那換血之法,也不會有今日的情景了。


  “罷了,我死期已到,何必為一將死之人勞累奔波呢?”皇上淡淡的說道,那聲音也愈發的低沉了。


  “若我能及時研製出解藥,還是有一絲希望的,也不會讓皇上您承受這樣的痛苦。”


  話說到這裏,清落似是下定了決心,便直接離開了皇上的寢宮。


  那女子瘦小的身影在顧念的眼中,也愈發顯得高大起來。


  而顧念也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次日清晨。


  顧念便直接來到清落住處,清落隻是一神醫,為皇上治病,也隻是一女子,後宮中亦無她的住處,也隻能住在太醫院中。


  可這太醫院中,清落卻是不受人待見的。


  這皇宮中大小病情,無論是皇上,還是後宮妃子,都是由太醫院一手負責。


  可自打皇上病重以來,太醫院也束手無策,加之神醫的到來,太醫院在眾人心中,亦是有了變化。


  清落並非後宮妃子,也隻能在太醫院中臨時搭建了一個房子,可這該具備的,自然是不會少。


  要進清落住處,自然是要經過太醫院的,可顧念最不想看到的一個人,卻是徐太醫。


  雖說卿緋月之死,已過去許久,但失去親人的痛,也是難以平息的。


  加之清落的到來,無疑給太醫院帶來了威脅。


  徐太醫在這宮中本是神醫,卻無法治愈皇上的重病。


  現如今,不僅是喪女之痛,還有這神醫的地位,於他而言,都是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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