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懸
“多謝。”顧念笑著說，行走在江湖中，也要以江湖禮教相待。
百宸見她這副模樣，也隻是打了個哈欠，似是個無事人一般，直接離開了庭院。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顧念亦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可這百宸非但沒有找她要任何回報，甚至是直接走開。
光是這一點，百宸在顧念心中的形象愈發的高大起來。
但這已經是百宸第二次救顧念了，第一次是在那客棧大廳中，百宸也是以一酒杯化解了顧念的危機，而這次也是以一酒杯趕走了這大漢。
表麵上百宸是為了保護著客棧，但也同樣幫助了顧念。
顧她一向是一個不喜表達的人，這大恩不言謝的道理，亦是如此。
隻是不知怎麽地，顧念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知是來自於哪裏。
但她心中早已萌生另外一個想法，待她回皇宮後，定會讓人帶上百兩白銀和幾壇好酒，送到這客棧。
那白銀自然是給客棧老板娘的，那好酒自然是給百宸的。
便是這樣想著，顧念便回到了房間內。
眼下，已是深夜，這客棧也是靜得出奇。
顧念躺在床上，也是十分清醒的，此刻她腦海裏浮現的盡是今日的事。
她女扮男裝，偽裝得再好，卻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若說這店小二能夠識破自己的身份，也是因為這邊界之地，來往的人眾多，便是看得人多了，能識破顧念的身份，自然是不在話下。
但百宸和那老板娘又是為何？
他們並非那大漢，有這般觀察的能力。
而那客棧老板娘雖是上了年紀，但透過現在的模樣，也能想象出年輕時候的模樣，相比於赤國的皇後，她身上不僅是有著風韻，亦是帶著玄國女子骨子中的豪爽和潑辣。
光是這一點，百宸的心也全係在她身上了。
但百宸看起來，也不過是一行走於江湖的粗漢，心思也不會如此細膩，竟能看出顧念的身份？
若是因為江湖的經曆，顧念竟不相信的。
這種種原因，究竟是為何，顧念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
但這邊界之地，魚龍混雜，也有不少高手隱匿於此。
將這幾人想得這般通徹，又有何用。
說到底，這幾人心都是善的，終究都是好人。
“他們都是好人啊！”顧念不自覺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
一瞬間，她的耳邊竟傳來這樣的一句話：“好人，這世上的好人都是不長命的。”
這是顧承言曾說的，那語氣十分諷刺。
她自打入宮以來，便是印證了這句話。
那丞相之女張清言可是好人，最終也逃脫不了那樣的結果，南宮靈的貼身侍女可是好人，也是“含冤而死”。
她本想著這客棧的人，心中湧起了陣陣暖意，但一瞬間，竟全被這句話打散了，留下的是無盡的寒意。
這是她想要的生活，也是韓芠想要的生活，而張清言也曾擁有過這種生活。
奔走於江湖中，正是這些“好人”，少了後宮中那些爾虞我詐，多的是俠義心腸。
難怪這客棧老板娘和百宸有斬不斷的情，怕也是這江湖中的一個真字，將兩人拉在了一起。
“我怎麽會？”顧念眼中流露出詫異的目光。
方才她的想法，分明是想要掙脫顧承言的牢籠，想要離開皇宮，永遠的隱匿於江湖之中。
她分明是顧承言的棋子，怎能輕易離開？怎能······
轉眼間，黑夜已失，顧念卻是一夜未眠。
這已是她在這客棧的第三天，依舊沒找到和顧承言任務中有關的線索。
可時限已到，顧念又該如何是好？
隻是，那目標究竟在哪裏？顧念仍是不知道的。
此刻，顧念也不著急，以顧承言的性子，既然說出了這番話語，定然不會有錯。
而這是第三天，這三天還未過，那目標也一定會出現。
這人清晨，那店小二和往日一樣，他給顧念拿了一碗牛肉麵，直接送到了顧念房門口。
但和往日不一樣的是，這碗牛肉麵比之平日的，那牛肉和麵似乎比平常的要更多一些。
顧念也是餓了，直接接過那碗麵，便是吃了起來。
“你慢慢吃，若是不夠，我再去廚房給你盛點。”那店小二笑著說，臉上泛起了陣陣桃紅之色。
沒過多久，那店小二又拿了一盤餅，直接放在了顧念麵前。
“這是什麽？”顧念也不避諱，直接開口問道。
“這是肉餅，你且嚐嚐，這是邊界之地的特產，剛出爐的，趕緊趁熱吃吧。”
她也絲毫不客氣，就著這肉餅，還有一碗牛肉麵，便是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吃完早飯後，顧念便徑直走到客棧一樓，直接尋了個位置坐下。
這客棧人來人往，亦是看不出什麽目標，但她相信顧承言的話，既然是三日的期限，此目標一定會出現。
昨晚，顧念本想趁著那些粗漢昏迷之際，看看那目標是否存在於這群人之中，卻是苦尋無果。
此刻，顧念坐在一角落中，今日她便是提高了警惕，將那鬥笠拉低，而脖上的衣襟也足足拉高了，那所謂的特征也是看不到了。
顧念一邊喝著茶水，不經意間的掃視著周圍的人，她雖是坐在小角落裏，卻能將這客棧的所有人一覽無遺。
隻見，那客棧門口站著一個人，十分高大的身影，看著還有幾分熟悉，原來是百宸。
隻是，那身影不停地朝顧念走來。
“吃吧。”百宸將一盤肉餅放在了顧念麵前，繼而說道：“這是我店裏的夥計做的，裏麵放了好多肉，可是被她給罵了一頓。”
這客棧裏的夥計，自然隻有那店小二一人，而百宸口中所說的她，自然也隻有那客棧老板娘一人。
原來這肉餅是店小二親自做的，難怪這大清早的，她還能吃到剛出爐的肉餅。
“他不會又被扣工錢了吧？”顧念麵帶歉意的說道。
百宸聽到她這番話，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你倒是會關心他，也隻是被罰了幾個銅板。”百宸一臉笑意的說道，語氣裏絲毫沒有責怪顧念的意思。
這是第三日，那店小二定是這樣想的，顧念身上沒有盤纏，而這三日吃住也已快到期，想著顧念會離開，那店小二便是起早為其做了這樣的早餐。
但顧念也是喜歡，那店小二滿心歡喜，便又去廚房做了一盤嗎，誰知會被自家老板娘發現，也隻好讓百宸送來。
“你今後有何打算？”
這三日之期臨近，那百宸心中有數，知道顧念也不會待得長久，便是問出了這樣一句。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該走的自然也會走，自然是留不住的，順其自然吧。”顧念淡淡的說道，絲毫沒有傷感的情緒。
但這番話，顧念並非是說給百宸聽的，而是說給那店小二聽的。
他喜歡的，也不過是顧念的這副皮相，若執意的對她好，也隻會陷得越深，若顧念將此話說清楚，倒是斷了那店小二的心意，對他也是好的。
百宸聽完顧念這番話語，也未有任何反應，隻是坐在顧念麵前，直接拿起這桌上的肉餅。
“這肉餅雖然好吃，但也隻能在邊界之地才能吃到，若是離開了這裏，怕是一輩子都吃不到了。”
走過了這個村，怕是沒了這個店，亦是錯過了這個人。
他本以為這女子身無分文，應是會求助於他們。
隻要顧念肯開這個口，百宸和客棧老板娘定會想辦法留下她，但顧念非但沒有開口，甚至沒有給他們留下一絲機會，這又該如何？
“你若是沒盤纏，不如留在我這客棧，做些打雜的活，等掙了點盤纏，再做打算，也不遲。”
顧念雖是要走，但沒有盤纏是事實，她又能走到哪裏去呢？
若是能留住一段日子，她能被這店小二感動了，又能留下，豈不是好事一樁？
雖不能讓顧念心甘情願的留下來，但光是盤纏，也是能牽絆住她的。
隻是百宸不知道，顧念來這客棧，不過是為了殺人罷了。
此刻，顧念本想拒絕他的好意，但一想到他曾救過自己兩次，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雖知道百宸這番話是為了那店小二而說，但這拒絕的話，總是說不出口。
那門後的店小二聽得清楚，心好似一根緊繃的弦，隻為了等顧念的口中的那個字。
顧念雖是明了，卻陷入了兩難。
眼下，即使她答應了，給了那店小二期望，但她仍會離開這裏，與其讓別人的希望更多，不如遲早斷了這念想。
說到底，她的心還是軟了下來，那一個“好”字也不知怎麽從顧念口中說出的。
這隻是一個謊言，那店小二愈是開心，日後定會愈難過。
如此一來，顧念倒是做了一次名義上的“好人”。
轉眼間，這一天已經過去。
顧念一人坐在房中，卻是在等一個人。
臨到深夜的時候，這房門終於是被敲響了。
可等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顧念看到的卻是客棧老板娘。
“這邊界之地看似是塊不毛之地，但也是一塊風水寶地，這客棧的人是源源不斷的，但很多人不知道，在我這客棧後山那裏，亦是有一處泉水，且是藥泉，你若是有興趣，不妨和我前去看看？”那老板娘也絲毫不含糊，便是開門見山的說道。
顧念不知她的用意，但細想一番，便跟著她往那後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