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再見
此刻,那四人已站在皇上寢宮中,皆將目光停留在皇上身上。
但這長生殿的寢宮,後宮妃子皆是去過的,容納十人,也是綽綽有餘,為何那侍人說出那番話,其他人亦是不爭不鬧,就連淩妃那樣的性子,也是沉默不語。
她們會有此反應,也不足為奇。
一年前,顧念身中“此病”,亦是休養了半年,若“此病”能傳染,自然是遠離得越遠越好。
長生殿外的人依舊是不動聲色,她們已經怕了,若要表明真心,隻需老老實實的在這門外等著······
“神醫請吧。”那侍人淡淡的說道。
這宮中的事,向來傳得快,去得也快。
隻見,清落直接走到皇上麵前,隻是微了微身子將手指放在皇上脈搏處,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皇上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竟微微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陌生女子,他雖是不能說話,眼睛卻閃著光,但那目光停留的地方,並非在清落身上,而是顧念身邊的皇後。
怕是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皇上隻能將眼睛睜著,似乎是不相信眼前所見。
這三年來,皇後從未踏進這長生殿一步,如今竟是進來了。
一瞬間,皇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切仿佛做夢一般,但又像是真的。
“我不是做夢吧。如果是夢,我寧願永遠不會醒來。”皇上暗暗道,他想要表達自己的想法,卻有口難言。
他此刻就像一具死屍,唯有那眼睛會動,才能證明他是活著的。
顧念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卻未挑明。
皇上和皇後之間定存在什麽誤會,光是皇上看皇後的眼神,便是情深意重,這無形的鴻溝究竟是怎樣形成的,顧念亦是不知道的。
此刻,皇上雖看著皇後,皇後卻是麵無表情,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細想,其實不難發現,那侍人跟在皇上身邊多年,也知曉皇上心事,才會在眾位妃子麵前說出此番話語,隻是為了讓皇後進這長生殿······
那侍人的良苦用心,又有幾人能明白呢?
正當顧念想的出神時,卻看到清落打開那破舊的藥箱,拿出了幾根銀黑色的針出來。
常人都知道這銀針遇毒即黑,那黑色銀針豈不是會要皇上性命。
但皇上床榻旁的另外三人,隻是看著清落拿出,並將這銀針刺入皇上手臂上。
那黑色銀針,顧念亦是知道的,這是那神醫身上必備的一件寶物,必不離身。
隻是這樣的一物品,便足以證明清落是那神醫的師妹,無需多言。
而那侍人又是何人,怎會知道其中緣由,若說皇後和顧念知道,自然是能解釋的。
但這侍人是跟在皇上身邊,但凡這種事情,也是無法知曉的。
未容顧念多想,清落紮在皇上手臂上的銀針,那黑色竟已全無。
但那銀針之上,竟出現了一絲血色。
清落動作極快,立刻將那銀針取出,並放在琉璃小瓶中。
原來這一切,隻是為了取出皇上體內血液。
但皇上久病三載,加之身體不能動彈,日日躺在這火爐包圍的房中,那身上的皮膚早已老去,並變得生硬。
若是用刀隔開,不知會讓皇上承受多大的痛苦。
但隻是這樣的幾根銀針,非但刺進皇上體內,絲毫沒有感覺,也能將皇上體內血液取出,竟將皇上的痛苦減到了最輕。
“皇上的血液中有毒,你們且離遠一點。”清落雖是這樣說著,卻並未露出害怕的表情。
但其他三人,亦是無任何動作。
若換做其他人,怕早已往後退了。
卿落做的這一切,顧念亦是看得明白,不過是做給皇後看的。
從她進皇宮的那一刻,皇後便是不相信她,但為皇上取血液,也不必如此麻煩。
那銀針是何物,乃是神醫隨身攜帶的寶物,自然不能有假。
但這銀針並非銀子做成,實則是用那黑曜石製成,隻為將冰蟲引出,取出皇上體中血液。
這一點,顧念亦是明白,旁人未必明白,這旁人,亦是指皇後和那侍人。
沒多久,清落灑了一些白色粉末於那琉璃瓶中。
若仔細看,便能看見那銀色針頭上的白色小蟲子。
隻見,清落將那銀針取出,轉而從那藥箱中取出一塊黑色石頭,那白色的小蟲子十分顯眼。
那破舊的藥箱被打開,裏麵亦是一些琉璃瓶,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
清落取出各色各樣的琉璃瓶,將其灑在那銀針之上,那冰蟲亦是無一絲反應。
隻見,那銀針上的小白蟲亦是在蠕動著······
她繼而拿出其他的藥瓶,仍是如此。
如此一來,那藥箱裏的藥也全試完了,仍無一絲反應。
若她們不懂醫術,此番情景亦是能看懂的。
“清神醫,這······”說此話的,竟是皇後娘娘,她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皇上已承受這冰蟲的折磨,已有三年,如今盼來的神醫又是這番······
若再也沒有希望,她又該怎麽辦?
一瞬間,皇後身上的所有的衣裝都已黯然失色。
“這些藥材,皆是那雪山之頂與冰蟲相生相克的,怕是已有三載,這些冰蟲已經變異了,若是兩年前,興許還能有救,但現在······”清落低聲說道,方才的自信之色似乎也消失不見。
難道皇上必死無疑,隻能聽天由命了。
“你師兄可是承諾過,皇上的命是能救的。”皇後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師兄說的沒錯,但是在兩年之前,如今皇上體內的冰蟲早已侵入骨髓,兩年之前本是有救的,如今卻·······”
皇後聽完她的話,突然開口說道:“神醫承諾過的事情,不能言而失信,他一定有辦法的。”
“可······”
未容清落將話說完,皇後直接走到皇上床榻前,“雲軒,你······”
墨雲軒乃是皇上的名諱,當今世上能如此直呼皇上的名諱,怕是隻有皇後一人了。
而皇後要說出的話,仍是未說出的。
隻見,幾滴滾燙的淚水直接滴落在皇上麵頰上,可皇上此刻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做。
畢竟她是皇後,是一國之後,在這個男人麵前,她隻是一個女人。
但在其他人麵前,她仍是一副端莊模樣,容不得半分失色。
但今日,她竟是在他人麵前掉下了淚水,失去心愛之人的心情,想必再怎麽掩飾,也是遮不住的。
顧念仍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既然神醫讓清落前來,定會有解決的辦法,這冰蟲雖是變異,隻是這相生相克的藥物無法起作用。
神醫的師妹就在這兒,仍是有希望的。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皆是沉默。
“臣妾認為,清神醫是有辦法的,既然曆經千辛萬苦來到這兒,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顧念將此話說出,清落竟是點了點頭,這亦是她心中的想法。
“娘娘說的不錯,師兄喜歡雲遊四海,亦非限於此,民女來這宮中,也是做了打算,定會將皇上的毒解開,才能離去,這亦是師兄交給我的任務。”清落淡淡的說著,雙眸裏透著一股堅定。
她話音剛落,無論是這病榻上的人,還是那病榻之外的人,他們的雙眼皆閃著亮光,亦是點燃了他們的希望。
隻要有清落這句話,皇上仍是有希望的。
雖神醫未到,清落的這番話,卻是給她們吃下了定心丸。
隻是,顧念看著她,心中仍有不安。
清落這一路前來,亦是遇到了不少危險,甚至失去了一支幾百人的隊伍。
現如今,清落雖已入宮,身上的擔子不輕,亦是麵臨著很多危險。
那人既然能將這支幾百人的精兵強將解決掉,亦是有強大的勢力,甚至讓顧承言動用星月閣的力量。
這江湖之上,神醫的名氣很大,自然會引來嫉妒之心,或是其他,但想和皇室作對,希望皇上離世的人,怕也隻有這朝中的人。
細想一番,顧念便將這目標鎖定在三位皇子身上。
但想要皇上死去的,怕不隻是這三位皇子。
這天下的人,誰不想成為赤國的君主,誰不想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正是如此,顧念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刻,床榻邊的人,心中想法不一。
顧念想到的是清落的安危,而皇後記掛的是皇上的病情,清落擔心的是這解毒的方法?
至於那侍人,便是無從得知了。
“清神醫可否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皇上的病怕是等不了了。”皇後低聲說道,話裏的意思十分明顯,如今冰蟲之毒已深入骨髓,皇上還能堅持多久,誰都無法預料。
既然神醫能解毒,隻能是越快越好。
“恐怕民女還不能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皇上的毒早已變異,還需試探,若皇後娘娘等不及,倒是還有一個方法,就不知這方法,皇上是否願意試試?”
若皇上不願意試試,也是於事無補了。
在顧念入宮之時,便是有換血之法能解開皇上的毒,但皇上不願意使用此種方法,便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