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猜測
這大殿所有人之中，腦中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個相同的想法：將這藥丸給涵妃娘娘服下，若那服用之人是皇上，又是如何？
若那藥丸能夠治好涵妃身上的怪病，是一顆救命的丹藥，卻沒能給最需要的人服下，豈不是？
這藥丸究竟效果如何，無人能預測，更不知它的副作用。
若涵妃娘娘服下，不治身亡，又該如何是好？
一連串的想法不斷湧現在這些人的腦海裏，但在大多數人的心中，都希望這藥丸是能夠治好顧念身上的怪病的，也可說明皇上的怪病，也是能夠被醫治的。
若皇上能夠恢複往日模樣，這赤國依舊是一副和平景象，這三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會減少很多。
而至於這藥丸服下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恐怕也隻有那“藥商”知道，顧承言既然能在那密室盜出這藥丸，定非憑空盜走，以顧承言的本事，怎會不調查清楚。
但至於這其中的緣由，已是徐太醫無從得知的。
此刻，徐太醫也隻能裝作啞巴，不知這藥丸的來曆，雖是知道，卻要爛於肚中。
所幸那顧念中的毒，絕沒有皇上的深，但也需要一年半載的時間，日日躺在這火爐一樣的房間裏，如同活死人一般，絲毫不能動彈。
可萬物的存在，亦是有兩麵性的。
這顧念雖是病了，倒落得清淨，這蕭淩兒，或是卿緋月也不曾招惹自己，對於一個病榻之上的病人，又有什麽能夠威脅到她們的？
但她一病，卻是苦了南宮靈，她終究是個孩子，顧念於她而言，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般，她是南宮靈在這後宮的依靠。
現如今，這依靠非但不能保護自己，還需要自己照顧。
可好在，顧念將這一切看得極淡，她的怪病也為這後宮打開了一扇窗，隻要她能夠痊愈，並找出這藥丸的成分，亦是能夠治好皇上的怪病。
可誰又會知道，這可解百毒的藥丸，在這世上，隻有這麽一顆，且已經被顧念服下，而這藥丸的製作，也需耗費幾年的時間。
隻要這徐太醫一口咬定，自己拿捏不準這藥材的分量，自然是能推卸其中的責任的。
哪怕他沒有研製出相同的藥丸，也絕非他的罪責，畢竟皇上的命並非賭注，怎能這樣隨意試藥。
而顧念也不過是這後宮中的妃子，若是因病逝世，也不會引起軒然大波。
她在這後宮中，之所以有人避讓，不單單因為她是顧承言的女兒，也因為她懂得為人處世之道。
隻是後宮中的人，並非善類，諸如卿緋月、蕭淩兒此類人，怎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自顧念中毒之後，便日日足不出戶，躺在那房內，不能看到外麵的景象。
她雖是閉著眼睛，身體絲毫不能動彈，也是有感覺的。
這幾日，似乎總有一人坐在自己身旁，一雙小而溫暖的雙手緊握著自己的手，有時會聽到她哭泣的聲音。
而在這宮中，能擁有一雙小手，還會為顧念哭泣的，怕是隻有南宮靈了。
雖說蘇雲跟在自己身邊，也有不長時間，但她畢竟和顧承言有同樣的師傅，漂泊於江湖的人，又怎會有太多的牽掛呢？
她深知，這幾日是誰守在身邊，隻是她意識清醒，身體卻不受自己支配。
有時，她恨不得立刻好起來，不想讓南宮靈如此這般為自己難過。
也許是那藥丸的作用，也許是顧念的意誌力，某天早晨，她竟醒來開口說話了。
“主子。”蘇雲手中端著一盆水，本是為顧念擦拭身子用的。
但當她聽到顧念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仍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那手中的盆滑落，一盆水直接打翻在地上。
“蘇雲，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顧念故作憤怒的說道，但那語氣之中，竟聽不出一絲怒意，甚至有些虛弱。
“主子，你快別說話了。”蘇雲連忙跑過去，生怕她說這些話，會浪費自己很大的氣力。
而這蘇雲，亦是比顧念早些時候進宮，自然也是知道皇上的怪病，那皇上久居於長生殿，一步都未曾離開過那裏，也衰老十分迅速。
但顧念，隻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僅能夠睜開眼睛，也能開口說話，確實讓人感到驚訝。
這蘇雲日日做著一樣的事情，為顧念擦拭身體，為其喂食，本以為她會躺在這病榻之上，便是許久。
她雖想看到顧念醒來的樣子，但當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卻是措手不及。
“你愣著幹什麽？我餓了。”顧念淡淡的說道，那模樣和平日並無區別。
隻是那張臉更為蒼白一些，毫無血色。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見到陽光，或是身體虛弱，但蘇雲寧願是自家主子沒見到陽光，才會造成這個結果。
“主子，你想要吃什麽，奴婢馬上吩咐廚房去準備。”
“我隻想要一碗白粥，要一碗最簡單的白粥，隻要在裏麵放些青菜就好了。”顧念笑著說，不自覺地回想起多年前的日子。
就連那嘴中，似乎也泛起了一絲甘甜。
而那白粥分明是沒有味道的，又是哪裏的甘甜？
“這。”蘇雲卻不能理解。
那些久病初愈的人，若是醒來，定會吃些滋補身體之物，但她非但不要這些東西，竟隻要一碗白粥。
“冰蟲之毒，蘇雲你亦是知道的，我能醒來，也多虧了爹爹的藥丸，若不是這藥丸，我也不會醒這麽早。”顧念字字在理，每一句都離不開顧承言。
而顧念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不也是因為顧承言的命令。
陷她於水深火熱的人，是顧承言，而在危難之際救她性命的，依舊是這個男人。
而此刻，屋內火光明亮，蘇雲待得久了，也出了一身熱汗。
“主子.……”蘇雲看著比自己小幾歲的顧念，不禁為之心疼。
有時，她太過於專注，甚至會忘記站在自己麵前的隻是一個孩子。
“罷了，將這消息告訴靈兒，別讓她為我擔心。”
顧念醒來，想到的全是別人，竟沒為自己著想。
若那藥丸不能解開她身上的冰蟲之毒，她隻是死路一條。
但從她此刻的模樣來看，全無後悔之情，竟是心甘情願。
她明白，自己是欠顧承言一條命的，他若是需要，隨時都可拿去。
“知道了，主子。”
此刻，蘇雲亦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說些什麽。
但這一個多月以來，顧念隻是躺在床上，顧承言給予藥丸，南宮靈前來，她竟記得一清二楚。
“隻是，這冰蟲之毒，亦是沒有清除幹淨的，怕是需要一段時日，我才能痊愈。”顧念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本想挪動自己的手指，卻發現挪不動一絲一毫。
“主子，你且好好休息，奴婢這就讓廚房做粥。”
“慢著，將這屋子的窗戶打開一些，我想看看外麵的景色。”顧念臉上閃過一絲哀傷的神色，轉瞬即逝。
“已經入秋了。”蘇雲雖是這樣說著，還是打開了窗子。
顧念中毒之時，本是夏季，如今也進入蕭瑟的秋季，這蓮心殿本是有許多景致，如今落葉凋零，也是衰敗之感。
就連那荷塘中的荷葉，也早已慘敗。
“主子，窗不能開得太久，您的身子是不能受涼的。”
隻見，顧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顧念的寢宮中，必須時刻保持著高溫，畢竟蓮心殿不比長生殿，她的身份也比不上皇上，自然沒有珍貴的黑曜石放於她的寢宮之內。
“主子，恕蘇雲多嘴，這段日子既然能顧在蓮心殿靜養，便好生休息吧。”蘇雲的言外之意，也是十分清楚的。
隻要等顧念恢複身體時，自然會有很多事情等著她。
倒不如做個病人，好生休養，何必.……
顧念聽到這番話，自然能明白蘇雲的好意，但她亦是顧承言派來的人，定不會感情用事。
而今日蘇雲說出這番話，亦是在越界了。
她並沒有回應任何話語，隻是看著蘇雲，那清澈的眼睛，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蘇雲亦是聰明人，也能明白顧念的意思，卻不禁紅了臉。
人本是有感情的，卻要將自己束縛起來，蘇雲雖是在江湖漂泊，但也是有感情的，也同樣是女人。
而南宮靈對其的關心，她也是看在眼裏。
顧念雖懂得許多，但也是個十幾歲的女子，和那南宮靈也是一般大小，隻是她內心承受得太多。
“那廚房的粥該是好了，奴婢去看看。”
說罷，她輕輕關上窗戶，便轉身離開。
而那廚房做好粥，怎會有不說之道。
隻是，蘇雲明白她心中所想，亦是想給她一人的空間。
待她離開後，顧念睜大了雙眼，看著屋內陌生的一切，火爐，窗外四處覆蓋的黑布，仿佛死人的靈堂一般，透露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此刻，她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一般，就連那身體，也仿佛是一個軀殼，不過是任人擺布的棋子，為何就不能自己掌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