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宴請

  等皇後一行人等回到宮中的時候,已是黃昏。


  顧念也是倦了,直接差人送自己到蓮心殿。


  在大理寺的那三天,顧念幾乎沒睡著過,加上旅途勞雷,顧念剛躺下,便沉沉的睡去了。


  本是黃昏,顧念拉上屋內的窗簾,一片黑暗。


  這些年,她養成了和顧承言一樣的習慣,喜歡在黑暗中睡覺,因為在黑暗中,敵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敵人,是處於最安全的狀態。


  “念兒啊……”


  黑夜中,傳來一男子的聲音,極冷而悠長。


  “怎麽,太累了?”那男子卻非關切的語氣,竟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在顧念聽來,那聲音宛如一把銳利又帶著寒意的尖刀,直直的刺向她的心髒。


  “不過是三天的時間,就讓你如此頹廢了?”那人繼續說著。


  顧念本是快要睡著了,迷迷糊糊聽到一男人的聲音,還以為是在做夢。


  一瞬間,她仿佛驚醒一般,直接從床上爬起。


  “爹爹。”顧念輕聲說道。


  “廢物,我來到這裏,莫非沒察覺到嗎?”顧承言大聲說道。


  那空氣之中,竟隱約傳來一股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顧念聽完,仍是坐在床上,隻是淡淡的說道:“爹爹。”


  “既然已經知道蘇雲是我安排到你身邊,為何不問我,究竟是為何?”顧承言問道。


  “爹爹做的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無需多問。”顧念回答道。


  黑暗中,顧念看不見他的臉。


  每一次和他見麵時,總是在黑夜中。


  兩年了,為何不讓顧念看到他的模樣。


  “倒是變聰明了,雖是如此,但皇上等不久了。”


  她能想象,顧承言那張在黑夜中無奈的臉。


  “如此拖了兩年,忍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也挨過了兩年,也……蘇雲已經給我說過了,隻是那冰窖,究竟是何人所建?”


  其實,顧念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是不想說罷了。


  可顧承言並未開口。


  黑暗中,她明顯感覺到,有個人正朝自己走來。


  一雙冰冷的手再次貼上她的臉,一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很想知道嗎?”


  想來顧承言早已知道此人是誰,卻因種種原因,並沒有動手。


  “是她嗎?”


  “那是個多麽狠心的女人,我曾告訴你,既然你心中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顧承言說這話的時候,並無怒意,卻是玩味的語氣。


  “隻是不確定,為何爹爹知道,卻不肯告訴我。”顧念繼而說道。


  既然知道是誰,既然不能讓皇上死去,既然有能力,為何遲遲沒有出手?

  這樣的疑問湧現在顧念腦海裏,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黑暗。


  當她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後,卻是一言不發。


  她細細的感受著他的氣息,卻發現沒有了。


  恍如一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隻是,他確實不在了,並不像剛來時隱去了自己的氣息,但顧念卻是不死心,直接走下床,在黑暗中走動著。


  她的房間陳設都極為簡單,不大不小的空間,確實已經沒了他的存在。


  顧念一人蜷縮在被窩中,本是燥熱的天氣,卻感到一股涼意,那被窩終究是不能暖起來了。


  次日清晨,蓮心殿中。


  蘇雲早早的站在了她的寢宮外,等著為她梳洗。


  “主子.……”


  “進來吧。”


  隻見,蘇雲將門打開,身後四個侍女,端著洗漱用具、衣物首飾、緩緩的走了進來。


  “主子睡得真熟,想必去大理寺,為皇上日夜祈福,沒能睡好。”蘇雲笑著說,讓身後的侍女一一進來。


  顧念也未回答,隻是伸了懶腰,一臉慵懶的走到了鏡子麵前。


  隻是三日,自己便成了這副模樣,卻是顧承言口中的廢物。


  蘇雲身後的侍女也不慌不忙,在這幾人的梳妝打扮下,顧念又選了一白色衣袍,繡著青色荷葉,極為素雅。


  沒多久,在這幾人的搭配下,顧念就梳妝完畢。


  因是剛從大理寺回來的第一天,又臨時接到皇後娘娘的通知,卻是不用為皇後娘娘請安。


  “主子,今早皇後娘娘派人前來,幾日後便會舉行宴會,還請主子早些選衣服。”蘇雲漫不經心的說著。


  給皇後請安是每日不變得規矩,今日也是出奇,皇後竟不讓她們請安,想必她是發生了什麽,才會有這種命令。


  但顧念也不會懷疑蘇雲話語的真實性,此刻她的身邊是四位侍女,若她說的話為假,那四位侍女怎會是那番模樣,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


  “你們都下去吧。”顧念不經意的掃視著這些人,有其他人在場,畢竟是隔牆有耳,她怎會放心呢?

  顧承言曾經告訴過自己,即便是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也萬不可相信,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這些人會在你背後,捅你一刀,卻是不知情的模樣。


  那幾位侍女離開後,蘇雲將門關上。


  “主子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他昨晚來過了。”顧念淡淡的說道。


  她話音剛落,蘇雲卻是一愣,眼底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似是嫉妒一般。


  她來到這兒,終究隻是顧承言的一枚棋子,毫無感情可言。


  “他可是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說,但你口中的宴會,怕不是簡單之事吧,恐怕是場鴻門宴吧。”顧念笑著說,誰知道這皇後又在玩什麽把戲。


  “這宴會,就和每日給皇後娘娘請安一般,是這宮中的慣例,恰巧這玄國皇子前來,此次也會參加宴會。”


  蘇雲提到了玄國皇子,不知是故意提起,還是本是特殊客人。


  要知道,自從皇上病重後,便很少舉辦這樣的宴會。


  本為後宮妃子、貴人相聚一起,名為後宮和睦,實則暗自爭鬥。


  “蘇雲知道的可是不少,就連這玄國皇子來的消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自然是一句酸話,蘇雲卻接話道:“這是奴婢的職責所在。”


  “那你可知道玄國皇子何時離開呢?”


  “奴婢不知,玄國皇子何時離開是他自己的意願,恐怕也不是奴婢能夠知道的。”


  即便這寢宮隻有她們兩人,但在大理寺的情景,卻是難以複原。


  若不是那日顧念戳中她的痛處,蘇雲怕是以主子稱呼,也不會有假。


  眼下她們在宮中,身邊的眼線自然不會少。


  “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那日,為何蘇雲會假扮成百裏睿,引自己出去。


  這也絕非是她一人的主意,若不是顧承言,她又怎會如此。


  隻是,那易容之術,終究是易去了人的表象,卻是不能易去那人的心思,蘇雲亦不是百裏睿,即便外表偽裝得再像,終究會被顧念識破。


  但為何蘇雲還要這樣做,顧念不懂男女感情之事,但看過皇上和皇後的情感,也略懂一二。


  雖說自己和顧承言,總是在無形中牽扯出許多。


  但顧承言定不會讓他影響到自己,怕是早已看出。


  聽完顧念的話,蘇雲竟是笑了起來,她笑的極為自然,卻又十分張狂,完全沒了那侍女畢恭畢敬的模樣,而那笑容之中,亦是有些無奈。


  “既然主子都想明白了,隻管繼續做便是,若是那三妃之中,有人知曉,你也會想方設法。”


  她沒想到蘇雲會講出這番話,她若想逃出皇宮,怕是早離開這裏了。


  但要依靠百裏睿,卻是最愚蠢,又是最安全的辦法。


  “我本以為你是爹爹的師妹,擅長易容之術,但有一點,即便你將人的外表模仿得再像,也不會知道那人的心在想什麽。”顧念一字一句的說道。


  人心隔肚皮,即便再了解一個人,也不會明白她心中所想。


  會察言觀色又如何,這宮中的人,哪一個不會看人臉色,不也是在這宮中,孤獨終老,卻是惶惶不可終日。


  “若是有人知曉,又能如何?”顧念淡淡的說著,卻引得蘇雲心中一驚。


  這不過是她自己的猜測,和顧承言無關。


  “他選中的人,自然不會有錯,包括你在內。”


  蘇雲比顧念年長幾歲,本以為她不過是個孩子,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卻意識到,即便自己大她幾歲,卻不能相提並論。


  “若是無錯,你又為何說出這番話,還三番兩次的來試探我?”顧念說著話的時候,亦是不惱。


  她深知,和顧承言打交道的人,定非善類。


  單單是蘇雲一人,亦是如此。


  “人心變幻莫測,若想離開皇宮,你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但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蘇雲口中所說的那個他,自然是顧承言。


  “你這樣說,亦是不相信我,那我的答案也隻有一個,一生一世為他的奴才,自然會聽主子的話。”


  顧念在這宮中,確實需要一個得力幫手,但蘇雲的心終究不在自己身上,若長久下去,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顧念雖年紀較小,但攻於心計,蘇雲終究是勝不過自己。


  她想試探出自己的想法,卻早已被顧念知曉,而顧念一心向著顧承言,怎會輕易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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