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大殿
沒多久，顧念便吃完那青菜白粥，獨自來到了大殿。
昨日，她們一行人到達大理寺時，已經是夕陽西下，自然不能為皇上祈福。
隻見，皇後一人半跪在大殿中，緊閉著雙眼，對著那佛祖，竟是一副虔誠模樣。
即便皇後擁有全天下最大的權力，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也隻是一個擁有丈夫的女人，也會為情所困，也希望通過這些世俗人的行為來救自己的丈夫。
這世間的人本是平等的，為何要加上那些所謂的權利，讓人有貴賤之分。
“你來了。”皇後輕聲說道。
隻見，皇後放下手中的佛珠，緩緩的走到了顧念麵前。
“皇後娘娘，金安。”顧念微了微身子，輕聲說道，生怕打破這難得的寂靜。
“這兒沒有其他人，你我也不必行這些繁瑣禮節。”
此時的皇後，身著素色衣服，也隻是一普通人，讓人覺得十分親近。
隻是，顧念想到昨晚皇後廂房內的燈，卻是明白了什麽，還有那冰窖之內的東西。
若這一切是皇後所為，她竟有些不敢想象。
能成為一段佳話，在皇上和皇後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如此。
但以皇後對皇上的感情，又怎會如此。
那樣的毒，不僅是不能解，皇上也是將死之人了。
“這大理寺住的還習慣嗎？”皇後笑著說。
“大理寺寂靜得很，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顧念淡淡的說著，她卻明白皇後的深意。
這宮中的妃子、貴人早就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昨日的白粥青菜，怕是都吃不習慣，加上那萬步階梯，不少人都磨出了水泡。
而此刻，除了顧念一人，其他人皆不見蹤影，唯獨顧念一人來到這大殿中，卻遇到了皇後。
但顧念這樣回答，卻讓皇後十分滿意。
“你可信這祈福？”皇後轉身望著那金色的佛祖，眼底閃過一絲哀傷的神色。
“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真的，信了便有，不信則無，無用或是有用，都是人心所致。”
“好一個人心所致。”皇後笑著說，卻是背對著她。
顧念卻能想象她的麵容，不知是無奈，還是悲痛。
是啊，她最心愛的男人，明明躺在那病榻之上，為何她要來大理寺祈福，究竟是自欺欺人，還是其他？
“皇後娘娘，臣妾多言了。”顧念微微身子，輕聲說道。
“罷了，你去那邊吧。”皇後揮動著衣袖。
那一瞬間，竟有些蒼老之感。
“是，皇後娘娘。”
隻見，顧念拿著一炷香，緩緩的走到了那佛祖麵前，她倒是希望皇上能夠早日好起來，打開這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定了定心神，在這大殿中待得久了，竟有些頭暈，不知是因為這大殿中的檀香，還是其他的原因。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沒過多久，其他妃子、貴人也陸續來到了大殿，皆身著素色衣衫，卻是一副憔悴模樣。
“都起來吧。”皇後也為挪動身子，仍是跪在那佛像麵前，一副虔誠模樣。
隻見，那淩妃臉色黯淡，不停地打著哈欠，似乎昨晚沒有睡好，卻又強迫自己來到這裏。
眾人雖不滿意這裏的生活，卻無人敢抱怨。
大殿中，立即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顧念也不慌不忙，也半跪在佛像麵前，但願這樣的祈福，興許皇上的病也能因此好轉。
其他妃子、貴人見她這番模樣，也紛紛效仿，半跪在那佛像麵前，也裝作一副虔誠的模樣。
隻是，南宮靈跪在顧念身邊，卻是十分虔誠的樣子。
在她的心裏，即便皇上容顏老去，也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若那佛祖有眼，看到這多人為皇上祈福，卻無幾個真心的，佛祖也會無奈吧。
顧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的竟是皇上的模樣，那曾經在戰場上殺敵的男人、大英雄，卻因為這些女人，隻能躺在病榻之上，不知何時會走到生命的盡頭。
顧承言曾告訴過自己，皇後是一極心狠手辣之人，那些入宮的秀女，本是皇後親自安排，隻為救皇上的病。
但那根本不是病，卻是毒。
隻是，那毒早已深入骨髓，唯有用處子之血，日日澆灌全身，持續一年，才能解毒。
但最後，那幾個人非但沒有被作為藥物，更沒有因此死去，卻是借著去大理寺為皇上祈福的名義，將她們丟到了荒郊野外，又是為何？
起初，她聽到顧承言這番話的時候，是不信的。
因為皇上和皇後本是一段佳話，而他們又是極為寬厚之人，怎會拿著這些秀女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她始終記得，剛見到皇上的那一刻，雖是蒼老的模樣，但那人散發出來的氣質，竟是平淡似水。
而皇上臥病在床，已有幾年，以他的權勢，想要得到處子之血，也並非難事。
這一切，不過是他不願意做罷了。
但從顧承言口中說出的話，從未有一句假話，深知這一點的顧念，在發現那冰窖之後，也是更加的確定。
這兩人在一起生活多年，時間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她也不清楚，也許是變得更加強大，但或多或少，她對顧承言又是了解的，她在心裏恨過這個男人，但更多的是感激。
但她時刻想著自由，卻又因為他的救命之恩，或許是懷著感激，終究是不能離開。
“從今往後，你叫做顧念，這是你的名字。”
“我今天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我可以活著，但我是你一條忠實的狗，是你忠實的奴才。”
“顧念，今生今世，做了我的奴才，就要聽話，否則，你.……”
“一生為奴，不敢忤逆。”
她隻能成為顧承言手中一枚得意的棋子，一生為奴，不能忤逆。
“顧念，該走了。”一女子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大殿之中，隻有自己和南宮靈兩人、
“皇後娘娘呢？”
“皇後娘娘和其他妃子、貴人用齋飯了，方才我喊你，你都不醒來，難道佛祖給你說什麽了嗎？”南宮笑著說。
“佛祖告訴我，以後南宮靈再問我這樣的問題，一定會變醜的。”顧念嘴角微微上揚道，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檀香味，許是昨晚自己一夜未眠，今日又在這兒跪著，那身體早已疲倦，怕是沒意識到周圍的人早已散去。
“皇後娘娘特地吩咐我，不要吵醒你，那些僧人會給我們留齋飯的，想不到皇後娘娘也和佛祖一樣，越發的親厚呢！”南宮靈拉著顧念的手，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悅之色。
有時候，顧念也會羨慕靈兒，將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如此美好，卻沒有一個壞人。
若皇後娘娘果真是一個親厚之人，又怎會發生這些事情。
當大理寺陷入一片寂靜的時候，為何皇後遲遲未睡，而藏書閣下的冰窖，又作何解釋。
光從那主持對皇後的態度，雖是平等，卻是掩飾，隻是那偽裝過於自然，差點騙過了顧念。
若是平等，為何又有這些僧人三番兩次的給自己送來齋飯，還有那說話的語氣。
雖那主持掩飾的極好，但這些小和尚卻騙不了自己。
“顧念，你在想什麽呢？”
此刻，南宮靈不自覺地叫了起來。
“我在想，佛祖對我說了什麽。”顧念笑著說。
“我餓了，這大理寺的白粥青菜有些吃不慣，又不飽肚子，我想回宮了。”
“等皇後娘娘的命令吧，再過幾日便能回去了。“顧念淡淡的說著，南宮靈從小沒吃過苦頭，白粥青菜自然吃不習慣，但這大理寺僧人的生活就是如此。
而去山下的路，也隻有一條，若擅自回宮，定會受到皇後的責罰。
“早知道會在這兒待上幾天，我就把哥哥的肉幹帶來了。”
其實，南宮靈也嚐受過饑餓的滋味，但那時的她，所幸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哥哥，能夠保護自己。
雖是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但南宮靈的哥哥，為了不讓自己的妹妹挨餓受凍，便將那新鮮的豬肉，進行晾曬，製作成肉幹，隨身帶著。
每逢南宮靈饑餓之時，他就會撕下一小片，丟到她的嘴裏。
靈兒也不會再喊餓了，卻是童年最溫暖的回憶。
但每當靈兒想到自己的哥哥時，撕下那肉幹，丟到嘴裏，便是滿滿的安全感，就像是哥哥陪伴在自己身邊一樣。
但童年餓肚子的回憶，也深深印記在腦海裏。
對食物的渴望，南宮靈嘴裏總會忍不住泛出口水。
“靈兒，興許皇後明日就要回去了，若吃不飽，我把我的給你吃，好不好？”顧念一臉寵溺的望著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那個為了食物，不惜和狗搶食物的自己。
對食物的渴望，忍受饑餓感，這世上，怕是再也沒人能夠比自己更能體會了。
“顧念，你真好。”南宮靈一下撲在她的懷裏，眼中浸滿了淚水，她在顧念的眼裏，終究隻是個孩子，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