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聖顏

  轉眼間,自她們被封為妃子,已有半月之久,卻從未見過聖上容顏。


  每日便是給皇後請安之後,便回到寢宮中,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她們接到皇後的懿旨:幾日後,她們這幾位剛冊封的妃子和貴人、將會有麵見皇上的機會。


  這幾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顧念也沒有為此作任何準備,仍是和往常一樣過著。


  但那一日,終究是來了。


  長生殿本是一極為僻靜之地,雖沒有皇上的寢宮繁華,但對皇上的身體,卻是十分有益,隻因這長生殿周圍,生長著許多奇花異草,堪比禦花園,對人調理的氣息,大有裨益。


  雖此殿處於僻靜之地,但它四周皆是巡視的侍衛,容不得他人進去。


  顧念望著長生殿幾個大字,心中了然,都是虛無的幌子,這世上怎會有長生不老呢?那個為人敬仰的大英雄,也會老去的。


  她剛走到門口,就被幾個侍衛攔下,“除涵妃娘娘以外,其他人等一律不許入內。”


  “娘娘。”蘇雲輕聲說道,一臉疑惑的模樣。


  “你們在外麵等著。”顧念輕聲說道,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是,娘娘。”


  畢竟皇上住在長生殿,也已有幾年的時間,身子羸弱,若其他人進去,怕是傷了皇上。


  隻見,顧念襲一素色衣衫,緩緩的走了進去。


  眼下本是夏季,可她剛走進那長生殿時,頓感清涼,一股清香一麵撲來,絲毫沒有燥熱之感。


  “她順著門廊的方向望去,庭院中也種滿了竹子,微風徐過,竹葉在林間搖曳著,送來陣陣清涼。


  而門廊的四周,擺滿了一盆盆垂葉榕樹,其葉片十分寬大,能夠吸附空氣中的雜誌,加上竹林間的微風,光是這一條門廊,就讓人感到十分舒適。


  顧念徑直朝前走去,卻沒看見她們四人,本以為那四人早已到這長生殿,竟沒想到,自己是最早來的一個。


  此刻,顧念站在殿堂之中,四下無人,便一人在殿堂內走動起來。


  雖皇上住在這兒,但也沒四處走動過,殿堂內的擺設也極為簡單,非但沒有那繁華的表象,倒極為“簡陋”,絲毫看不出此處是一帝王居住之地,倒像極了普通老百姓家的茶壺。


  但那茶壺的模樣,又不像赤國人所用之物。


  隻見,顧念緩緩走了過去,一灰褐色的茶壺靜靜的躺在桌上,也是殿堂的正中間,從質地上來看,並沒有特別之處,無非就是普通老百姓用的茶壺,但為何皇上會將此物擺在這兒呢?

  若是為天下的老百姓著想,倒顯得有些刻意了。


  而從那茶壺的年代來看,也有十幾年了。


  “莫非是?”一瞬間,顧念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十幾年的時間,不正是皇上和皇後.……

  而那茶壺的模樣,也不像是赤國本有的樣子,若是玄國之物,那定是皇後之物。


  雖說皇後為玄國人,卻不受到玄國的統治,或多或少保留了玄國的習性。


  相傳,那年皇上為赤國征戰,落難到皇後的村莊,而當時皇後也隻是一普通老百姓,出於善心,直接將皇上救回家中,卻不知道從此埋下了一段情緣,再也無法割舍。


  而身為赤國的皇子,素來與玄國不和,卻將如此避諱的物品,直接放在大殿正中間,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


  一往而情深,卻不知情之所以。


  “今日涵妃娘娘怎麽趕早來了?”身後傳來一極為熟悉的聲音,此人不是蕭淩兒,還能是誰?


  等顧念轉身時,另外幾位貴人也來到了大殿中。


  “顧念,我以為我夠早了,沒想到你才是最早的一個。”南宮靈見四下無人,又與顧念親近起來。


  顧念看她們精心的打扮,定耗費了不少時間,自然會比自己來得晚。


  相比之下,身為妃子的顧念,襲一身素色衣衫,在那四人的襯托之下,相形見絀,看得一清二楚。


  顧念心裏明白,她們聽到能夠見到皇上的消息,自然是高興的,光是幾日的準備,一定是裁剪新衣,將自己最美的一麵呈現給皇上,一次虜獲皇上的芳心。


  但在顧念看來,她們卻是想多了,皇上怎會輕易被美貌所迷惑住,她相信,一個在朝廷中,甚至是在政權的爭奪之中,能夠屹立十幾年都未曾倒下的男人,是絕不會輕易蒙蔽自己雙眼的。


  “我是第一個到的,也沒有見到聖容。”顧念淡淡的說著。


  可話音剛落,她就注意到蕭淩兒鬆了口氣,似是怕自己率先得了恩寵。


  這時候,殿堂大門外出現一年輕男子,身著侍人的衣服,正朝著她們走來。


  那侍人雖年輕,卻佝僂著背,看著像一五六十歲的老人,但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又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各位妃子、貴人,皇上在裏麵已等候多時了。”


  幾人便跟著侍人的腳步,一步步往前走著。


  剛踏出殿外,顧念就聞到一股苦澀的藥香味,那味道堪比蓮子茶,卻比蓮子茶更為苦澀。


  本是燥熱的天氣,加上這苦澀的味道,竟讓人有種作嘔的衝動。


  隻見,一層白色的紗帳出現在她們眼前,紗帳輕輕飄動,好似有一股暖流朝這邊吹來。


  這時,那侍人將白色紗帳撥開,屋子正中央擺著一個極大的火盆,而屋內的溫度並沒有因為這火盆而變燥熱,卻是十分令人舒適的環境。


  她們幾人看到如此大的火盆,不由得一驚,如此燥熱的天氣,又怎會在皇上的寢宮裏擺放這樣的火盆。


  而那火盆背後,放著一個極大的屏風,好比一扇門那麽大,屏風上皆是荷葉的景色,襯著火盆裏的黑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那侍人緩緩走到屏風後麵,他的每一步都牽動著她們的心。


  巨大的屏風擋在她們,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沒過多久,那侍人緩緩的走出來,仍是麵無表情。


  “靈貴人,你先進去吧。”那侍人輕聲說道,依舊佝僂著腰。


  南宮靈一臉驚訝的望著他,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悅之色。


  其餘幾人皆是驚訝的神色,為何單單選了她去見皇上?那侍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她們四人便站在屏風之後,也看不見裏麵的情況,四周的白色紗帳緩緩飄動著,宛如她們此刻的心情,焦躁不安。


  而那侍人和南宮靈進去後,便再也沒有出來,四人在屏風外待得久了,倒是十分安靜。


  蕭淩兒卻忍不住開口說道:“南宮靈進去這麽久了,該不會是?”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餘幾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皇上病重,怎會又多餘的精力,更何況,我們四人還在這裏站著呢。”說話的那人語氣不緊不慢,卻是一副極有自信的樣子。


  隻見,卿緋月襲一身大紅色衣袍,緩緩的走了過來。


  卿緋月也是懂些醫術的,說這句自然是有理有據。


  倒是蕭淩兒,生怕自己錯過了恩寵,在這兒疑神疑鬼。


  顧念和韓芠都未發話,一副安靜模樣,而顧念對聖上恩寵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她不過是奉皇後旨意,前來探望皇上罷了。


  至於其他幾人是怎樣的想法,她也不便多問。


  倒是眼前的這幾個女人,還沒有見到皇上,就已經開始妄自猜測了。


  而韓芠性情剛烈,也不像卿緋月和蕭淩兒二人,她也不喜不爭,遊離於她們幾人之間,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但卿緋月如此一說,卻讓蕭淩兒十分生氣,就像在慶安殿之時,她當眾欲羞辱顧念,反倒將自己羞辱一番,現如今倒好,卿緋月此話一說,又顯得自己毫無常識,這怒氣自然是上來了。


  “你別以為你懂些醫術,就在這兒顯擺,你不也想得到聖上恩寵嗎?”蕭淩兒惡狠狠地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大將軍不要的乞丐,還想在這裏教訓我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卿緋月冷笑著說。


  當“乞丐”二字被說出來時,顧念竟想到了自己,她真正的身份,不也是一個乞丐,根本不是顧承言的女兒,那此刻卿緋月說的,不也是自己嗎?

  “你有什麽證據,憑什麽誣陷我?”蕭淩兒一臉憤怒的說道,整個身子卻在不停地顫抖。


  ——她在這宮中,努力生存,就是為著大將軍女兒的身份,成為皇上的妃子,但為何被卿緋月揭穿。


  但她不知道的是,卿緋月的父親為吏部尚書,身後自然有不少勢力,想要調查蕭淩兒的身份,又有何難?她總是太小看別人了。


  更何況,從初次進慶安殿之時,蕭淩兒那般表現,常人都會明白,一富家小姐又怎會為了一個簪子大呼小叫。


  顧念身為顧承言之女,又怎會去偷蕭淩兒的簪子?


  “也是個可憐之人。”顧念暗暗道,這世上有太多人,像她一樣,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獲得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甚至賭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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