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毒蛇
樹林深處，幾匹馬正不停地奔跑著，似乎在尋找下一個獵物。
“嘶嘶……”
韓芠豎起耳朵，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
“別動，哪兒有隻兔子！”百裏睿輕聲說道，生怕驚擾了它。
畢竟他們騎著馬，一時半會沒碰見一隻活物。
好不容易碰見一隻兔子，他怎麽會輕易放過。
“慢著！”身後傳來一溫柔的女聲，卻極具威嚴。
等眾人回頭的那一刻，一支箭直接飛向兔子旁邊。
顧念順著箭看了過去，原來箭射中的不是兔子，而是一條蛇。
當所有人都專注在兔子身上時，皇後娘娘看到的，卻是一條毒蛇。
就在毒蛇被射中的那一瞬間，幾滴黑色的汁液噴在樹葉上，立刻變成了黑色。
“皇後娘娘好箭法！”百裏睿語氣裏，盡是欽佩之情。
他曾一直認為，赤國女子不會騎馬射箭，但今日見皇後娘娘這般表現，卻是更加佩服，可謂是柔中帶剛的女人。
“皇子過獎了，本宮不過是看到那條毒蛇，及時的射出去了。”皇後淡淡的說著，這是皇家狩獵場，她陪皇上來的次數，數不勝數，又怎會不清楚自家的布局。
即便是再會打仗的將軍，也要熟悉地形，才能更好的布局。
方才，若是讓玄國皇子射出了那支箭，這樣的效果就很難達成了。
“韓小主說的沒錯，正值春暖花開之際，蛇都出洞了，諸位還是小心為妙。”
“是，皇後娘娘。”
那一刻，她腦海中浮現的，正是皇上為了救自己，而被毒蛇咬傷的場景。
一晃眼，都過去幾年了。
但這幾年的時間，也可以發生很多事情，讓一個人變心。
“皇後娘娘，可否容顧念問一個問題？”顧念下了馬，直接走到了皇後麵前。
“顧小主，有話不妨直說。”
“此刻應是狩獵的好時機，為何很少看到動物，我們已經在這樹林穿梭很久了，除了那隻兔子，什麽都沒看到。”顧念一字一句的說道，她絲毫沒有慌張的神色，因為她就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狩獵場許久沒有開放了，也許動物減少了。”
據顧念所知，皇家狩獵場，年年都有人看管，即便是幾年沒有開放，也照樣會有人打理，光是她們進來的時候，地上不見一片落葉，又怎會減少動物呢？
這樣的狩獵場，即便是動物減少，也會有人補上，但今天的動物，確實是少得出奇，似是有人來過一樣。
但顧念想不明白，皇後娘娘是如此熟悉這裏的人，又怎會說出那番話——如此明顯的表現，就像是在做給她們看。
百裏睿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也能發現這其中的不同。
“皇後娘娘也是聰明人，說出這樣的話，又是為何？”顧念有些想不明白。
若皇後娘娘知道這些，不是她安排的人手，就是她知道有人安排了，而這普天之下，能當著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麵，做些大逆不道的事，卻不會受到懲罰的人，便隻有爹爹一人。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皇後娘娘說出這句話，無非在回答她的問題，話裏話外都是這問題的答案。
隻是，她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要這樣做。
雖然爹爹做事出其不意，但他一向和玄國沒有往來，能有這樣的舉動，又是為何？
一般人都不知道皇家狩獵場的構造，但皇後娘娘和顧念是清楚的；要知道，顧承言給顧念傳授的知識，不在少數，而皇上極愛狩獵，皇後娘娘又怎會少來？
但韓芠和百裏睿就不會知道了，平常人打獵，無非是去野外，怎會有如此龐大的狩獵場。
即便百裏睿能想到，也不會知道顧承言會幹什麽。
幾匹白馬繼續往前走著，他們在搜尋新的獵物。
他們剛走出幾步，卻看到兩具屍體，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皇後娘娘，您待在原地，我去看看。”顧念輕聲說道，腦海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莫非是爹爹殺了他們？
起初，她以為是這附近的野獸攻擊致死，但她們就在附近，連一隻動物的影子都沒看見，也沒聽到這些人的喊叫聲。
但從屍體來看，他們沒死多久。
莫非爹地就在這林子裏？顧念心想。
可下一刻，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爹爹做事一向謹慎，又怎會如此明顯的暴露自己。
在顧承言身邊，已有多年，她學會的東西，自然不在少數，但這聰明才智，卻比一般人高出許多。
顧念剛準備起身，她隱約感覺頭頂傳來殺氣，隻聽到百裏睿大聲喊道：“小心！”
隻見，幾道黑影從天而降，兩人手拿著劍，劍上還殘留著血跡。
她立刻反應過來，抓起地上的毒蛇，望著這幾個黑衣人。
隻要他們對自己動手，以那毒蛇的汁液，還能應付一下。
但那兩道黑影極快，顧念不好閃躲，因為在她的身後，是皇後，她想要逃跑，但又怕皇後受到傷害。
忽然，百裏睿直接從馬上跳下來，他將腰間的黑色匕首抽出，擋住其中一人的長劍，一個轉身，直接站到黑影背後。
刀劍相交，不停地廝殺。
“皇後娘娘，退後！”顧念大聲說道。
那一刻，她看著百裏睿保護自己的樣子，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忽然，百裏睿將匕首刺進那人的喉嚨，鮮血噴在顧念的身上。
“小心！”
嗖的一聲，顧念身後的一根箭直接射中了另一人的腦袋。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那黑衣人悶哼一聲，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顧念回頭看著皇後娘娘，她手拿弓箭，一副鎮定模樣。
她曾以為，後宮中的女子，大多是用於心機，隻懂得如何得到皇上的心。
但她們經曆這種危險時刻時，她好像明白了什麽，這麽多年來，這個女人為何能坐在這皇後的寶座上，地位不曾撼動一絲一毫，不僅是因為她和皇上共度的患難歲月，而是她為人處世的能力。
“你們沒事吧？”皇後輕聲問道。
“沒事，多謝皇後娘娘出手相救。”顧念笑著說，眼底閃過一絲恐懼，眼前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感到害怕又好奇。
“此事不可……”
還未容皇後娘娘說完，顧念身後閃過一絲殺氣。
隻見，一匹白馬上，坐著一位鐵麵人，那人將全身包裹在盔甲之下，臉上是厚重冰冷的鐵麵罩，而雙手緊抓著弓弩。
那弓弩對準的方向，不是別人，正是皇後。
那一刻，空氣仿佛凝固一般。
嗖的一聲，鐵麵人的鬆開手中的弓箭，直接射向皇後。
一瞬間，一抹白色身影直接衝向那支弓箭。
“顧念！”百裏睿大聲喊道。
那一支箭離她胸口，隻有一寸的距離，本該是射在皇後身上，卻被顧念襠下的那一刻，眾人都以為會射在顧念胸口，卻硬生生被百裏睿的手掌一擋，直接穿過了他的手心，射向了一旁的白馬。
百裏睿強忍住手心傳來的疼痛，一臉關切的看著身後的顧念：“你沒事吧？”
“我沒事。”顧念趕緊撕下一塊白布，趕緊給他包紮傷口。
而鐵麵人看到這一幕，竟是閃過一絲怒色。
顧念看著百裏睿血淋淋的手掌，也不再猶豫，而是驅趕著皇後娘娘和韓芠的馬、拉著百裏睿上了馬背，立刻朝樹林深處跑去。
就在這時，馬背上的鐵麵人卻是一動不動，隻是看著她們，雖是射了幾箭，卻並未追趕。
她們幾個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幾匹白馬筋疲力盡，再也跑不動的時候，她們才停了下來。
“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殺皇後娘娘？”顧念輕聲說道。
為皇後娘娘擋箭的那一刻，她注意到身後的女子，沒有一絲閃躲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此人要來殺自己，早已做好了準備。
想到那射箭人，顧念眼中閃過一絲畏懼的神色，卻又消失不見。
但從那些黑衣人的動機來看，表麵上是為了殺皇後娘娘，但其實真正想殺的是百裏睿。
“難道是他？”
“你在想什麽？”耳旁傳來百裏睿虛弱的聲音。
“你的手。”
百裏睿也不回話，而是跳下了馬，他們在馬上顛簸了那麽久，百裏睿手上的傷口，也因為震動裂開，流血不止。
“這四周是安全的，沒有追兵，也沒有射箭人。”百裏睿臉色蒼白的說道。
他話音剛落，顧念卻注意到皇後娘娘和韓芠懷疑的眼神。
顧念不禁想到，知道皇後娘娘來這兒的人，隻有她們幾個，其他人都沒有殺皇後的動機，但唯獨百裏睿有這個動機，畢竟玄國與赤國一向不和。
玄國突來番外交流，也可能是個幌子。
但皇後娘娘所表現的鎮定，又不像一個平常人所表現出來的，這一切又好像她自導自演。
“若是，那就好了。”顧念暗暗道，到底是百裏睿，還是皇後娘娘，還是她最不願意懷疑的那個人。
她寧願自己所有的猜測是錯的，那個要殺自己的人，怎麽會是他？
“此事，切不可在其他人麵前提起。”皇後忽然拉住了手中的韁繩，麵不改色的說道。
她身為一國之母，自然要考慮全麵，所幸她們幾人打獵之時，隻有幾人跟隨。
“是，皇後娘娘。”
顧念望著這個深不可測的女子，這也是目前最為周全的辦法了，若是被其他人聽到，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而且，這不是在皇宮。
玄國皇子前來拜訪赤國，本是一件好事，若傳出玄國皇子在狩獵場受傷的事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兒，顧念也能明白皇後娘娘能如此鎮定的原因了。
身為一國之後，當皇上病重時，她要獨自一人承擔所有的痛苦；盡管皇上有三個皇子，就像那不曾有人住過的太子府，都是個虛設而已。
“長久以來，本王一直認為這赤國的女子，個個柔情似水，但今日一見，本王是誤解了。”百裏睿笑著說，他稱讚的不是別人，而是顧念。
在殺手射箭的那一刻，她沒有躲避，而是主動擋在了皇後麵前。
“皇子過獎了，玄國與我國來往較少，今日倒是多些了解，也可以增進兩國的關係。”皇後娘娘笑著說，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想法。
得治世女臣，便得天下，她不能讓顧念去玄國，即便顧念不是治世女臣，她也不能讓自己的國家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