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邙蒼宮城。


  城門外,明檀立在城牆之上,俯視著城樓之下,遠遠看到明遲帶著一隊車馬走來。


  明乾也來了,手掌上纏著白布,鮮血有些透過了白布,換了身紫金色的錦衣,坐在座椅上,看起來肅靜很多。


  “放行!”明檀開口,底下的侍衛立刻撤離的圍欄,迎接明遲回宮。


  “世子殿下。”行到城中,明遲下了馬車,拱手行禮。


  “兄長。”明檀和明乾一同拱手行禮,微微低頭。


  “有勞了。”


  “兄長辛苦了,父皇已經為兄長備了宴席,隻待兄長回宮,便可暢飲。”明檀笑了笑,淡然道。


  “如此理喻,隻怕明遲擔待不起。”


  “兄長言重了,兄長立了功,父皇喜歡還來不及呢。”


  “公子。”千千忽然間,下了馬車,低聲喚了一聲。


  明遲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轉過身看向千千,目光中浮現出了警告。


  明乾本就不準備開口言語,此次一看到千千,皺起了眉,容顏浮現出了怒意。


  明檀不知道什麽情況,看到明遲的馬車上下來一位女子,有些愣神“兄長,這是?”


  明遲轉身,笑了笑“隻是在臨澤時救的一個姑娘罷了,殿下不必在意。”


  “既然如此,那便應該待在宮中當一位侍女,兄長這幅陣仗,可是要帶她回到自己府中?”明乾的心中還生著氣,一個女子,從一個男子同坐一輛馬車,怎麽看也不是單純的關係。


  明遲不自然的笑了笑,他自然是感覺到明乾的生氣,心中也明白明乾的怒意來自何處。


  當初明遲和明乾幼年的時候,在宮中認識了一位郡主,粉粉嫩嫩的,長的十分討人喜歡,明乾看著明遲和那郡主的關係越來越近,心生歡喜,以為他千年雷打不動的三哥終於要找到自己的金玉良緣了。


  可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那郡主,拒絕了攝政王府的提親,頂替了自己的姐姐,嫁給了邙蒼城外的安正王,成為了王妃。


  從那以後,明遲的性格大變,明乾對接近明遲的女人,都會嚴加看管,而且禁止了明遲隨意帶女人回來,而今明遲不動聲色的帶回一位女子,他自是要防備些的。


  “當然!你放心吧,你三哥你還不了解啊!”拿起手中的折扇,嬉笑著敲打了一下明乾的頭,推著明乾向宮中走去“走啦,帶你回去。”


  明檀沒有及時跟上去,看了那女子一眼,隨即對身邊的侍從吩咐道“帶他們先行回攝政王府,未有明遲公子的意思,莫要讓攝政王知曉。”


  “是。”


  “殿下。”明遲走出了些許距離,察覺明檀沒有跟上來,停下了腳步,揮舞折扇招呼明檀。


  “嗯。”明檀點零頭,跟了上去。


  世子府。


  阿遙沒了清音,又是獨自一人坐在長亭中,手中撫摸著腿上清音曾為自己尋來的繡布,細細的摩擦著。


  無意間,手指忽的觸到手腕出一塊柔軟的地方,心生好奇,低下頭查看,手腕上的銀鐲,露出了一角的絲絨。


  心中驚愕,下意識抽出來,是一塊錦箔,做工很精細,看麵料,是月城的料子。


  慌忙打開來看,一行行的字印在錦箔上。


  【月影謹記:潛入邙蒼之中之人,不管成功與否,不管是何身份,計劃一旦成功,殺無赦!】


  阿遙愣住了,殺無赦?殺誰?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手指開始顫抖,心中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委屈。


  原來,原來,她一直信仰的月城,一直期盼的公主能來迎接她,隻是,隻是自己騙自己罷了,月城根本不會來接她,她來這裏,隻是月城的刀子罷了,刀子用過了,自然是要扔的。


  她還在這裏,還在這裏為了自己殺了一個要殺自己的人而後悔愧疚,自己的家人也,也已經死在了月城手鄭


  憤然扔下了手中的錦箔,眼眶中浸滿了淚水,容顏滿是怒意。


  手中的銀鐲被扔在霖上,口中輕輕呢喃著“我不會,不會再幫你們!絕對不會。”


  目光忽的閃過一絲狠厲,她隻是按照自己的本性做事,既然他們利用她的本性,那她大可不必同他們相見,亦或是隱藏自己,便可,便可誰也不許,誰也不許欺負自己。


  朝陽宮。


  皇帝設宴,也隻是家宴,所來之人隻有攝政王和九王爺,還有明檀,明遲,明乾。


  皇帝坐在高堂之上,俯視著宴席下坐著的眾人,心中很是歡喜,他已經許久沒有和這些人一同飲酒作樂了。


  皇帝握著酒杯,對明遲開了口“朕都聽了,你這次在臨澤處決官員,行事很是妥當,解了百姓的心頭恨,朕準備讓你擔任官職,吧,你想擔什麽官職?出來,朕滿足你!”


  明遲起身拱手行禮“多謝皇叔,明遲一切聽皇叔的吩咐,不過~”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你盡管,隻要朕能辦到,朕就盡力為你去辦。”


  明遲笑了笑“啟稟皇叔,明遲其實對官職不感興趣,但是嘛,聽聞皇叔這裏有一件寶貝,隻是不知,皇叔可舍的。”目光中透出了竊喜。


  “嗯?寶貝?來聽聽。”


  “聽聞皇叔今年春節準備用夢曇香做引酒,不知皇叔這裏~可有多餘的~”笑容愈發的不正經。


  “哼!你這子,整日之想著飲酒作樂。”攝政王開口,引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三哥!你別那麽氣,明遲喜歡美酒,朕賜給他便是。”


  “多謝皇叔!”明遲欣喜,重新坐下,拿起了折扇。


  “哈哈,給你是給你了,但這官職,你可是跑不了。”


  “明遲全憑皇叔做主。”


  “皇上,春節引酒,乃是大事,如此輕率就給了兒,可為不妥。”攝政王開口。


  “哎~三哥,哪裏草率了,春節也隻是萬家燈火,我們一家人待在一起,還在乎引酒是什麽嗎?”


  “這~春節將至,宮外的兄弟都要回來,如此好的酒,不留給兄弟們喝,單給這毛頭子喝嗎?”攝政王依舊不滿。


  “三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這裏,還有一個美酒萬千的人呢。”目光看向正在自娛自樂飲茶的九王爺。


  九王爺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眾饒目光已經都在自己身上了。


  隻愣了一下,隨即淡然道“好啊,看在我們是兄弟的情分上,一壇酒隻收你們一千金。”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對自己的主意甚是滿意。


  “嗨~皇上,老九竟敢向皇上收錢,還不快派人把他家給抄了,把美酒都抱過來。”攝政王大笑著,指著九王爺對皇上著。


  “行,老九,就這樣了,哈哈。”


  明檀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杯盞,慢悠悠言道“父皇,春節快到了,二哥和敗他們,是不是也應該要回宮了。”


  攝政王愣了一下,隨即道“也是,明言和明升他們,也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了。”


  皇上想了一會,心情大悅,一拍桌子“好,就聽你的,朕即刻便下旨,宣他們回來。”


  “父皇英明。”


  明遲同明乾對視了一眼,同時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眾人皆歎,酒席之上,不勝歡喜。


  “對了,還要尋一個時間,為明遲和明乾尋夫人呢,眼看明檀同他夫人就要過第一個春節了,哈哈。”


  “嗯,不錯,隻是這兩個人脾氣倔的很,誰都瞧不上。”


  “怎麽,可要朕出力?朕可以派人送來邙蒼女子,任你們挑選。”


  “哈哈,皇上的眼光,可要心了。”九王爺笑的很是開心。


  “是啊,若真的讓皇上選,隻怕是更不合心意了,哈哈哈哈!”


  “朕覺得,朕的眼光甚好!”笑意盈然,十分驕傲。


  “是啊,那匹馬駒和木生花錦緞,還有幼年的那位夫人,都甚好。”攝政王。


  “哈哈,三哥你又把皇上的短處揭開了。”


  “那隻是失誤,失誤,你們兩個為自己夫人選珠釵的時候,還不是挑了最不好看的。”


  “哎,不敢不敢!我可不敢!那是老九!”


  “什麽啊,是她自己選的!”


  “看看,看看,一到這個,都百般推脫吧。”


  “哈哈哈哈哈哈!”


  侍衛悄悄走了進來,彎腰弓背走至明檀身後,輕言低語“殿下,世子妃殿下喝多了,坐在長亭裏不肯回房間,又不肯加衣服,誰話也不理會,眼看色就快落下了,奴才們擔心。”


  明檀的唇角微微揚起了笑意,這丫頭,怎又喝酒了,輕聲道“無妨,先退下吧。”


  “是。”


  侍從退下,明檀看殿中仍是十分熱鬧,不忍打擾,隻對明遲和明乾拱了拱手,悄悄退了出去。


  世子府。


  阿遙呆呆的坐在長亭中,容顏緋紅,帶著醉意,身旁放著一壇已經下去一半的酒壇,玉然和蒼琰在阿遙身邊陪著,她沒多醉,一直同阿遙著話,也不管阿遙有沒有聽進去。


  明檀還未走到,便已經問起了侍女“娘娘為何飲酒?”


  侍女焦急的跟著,一邊走的極快,一邊開口道“回殿下,公主殿下她心情不好,來尋娘娘喝酒,娘娘剛喝了兩口就醉了,但還要喝,奴婢們勸不住,醉了之後又一直坐在那裏不讓人動,公主殿下動娘娘,娘娘也是不樂意。”


  “知道了,在旁邊守著。”


  “是。”


  “阿遙!”快行至長亭中時,已經開口喚了一聲,她那一口倒的酒量他已經知道了,聽侍女她喝了那麽多,倒是有些好奇會成什麽樣子。


  本還呆滯的阿遙,一聽到明檀的聲音,立刻抬起了頭“明檀。”循著聲音尋了好幾遍,才看到正在走來的明檀,搖搖晃晃的起身,向明檀走去。


  一下子平了明檀懷裏,容顏紅的厲害,一把捧起了明檀的容顏,身子滾燙“你,你為什麽才回來?你,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酒氣撲鼻。


  “你這是喝了多少?”明檀拉下了阿遙的手,支撐著阿遙,越來阿遙越覺得可愛。


  玉然掙紮著起身,撐著蒼琰的手向明檀走去,看到阿遙平了明檀懷中,來了興趣。


  “哥!”大大的張開了手臂,帶著醉意,奔向阿遙。


  “不行,不行,你不行!”阿遙搖晃著轉身,雙臂胡亂的揮舞著,擋住了玉然,卻是尋不到玉然的身體到底在什麽地方,幾次撲空。


  “哥~”玉然不依,繞到一旁,強硬著抱住了明檀的手臂。


  蒼琰在一旁看著,無奈扶額,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


  “你,你走開!”阿遙一把推開了玉然,緊緊抱住了明檀的腰,騰出一隻手,指著玉然的鼻尖“你,你,你呢,你以後,以後,不許碰明檀,他是,他是我的,你不能碰,不能碰!”


  蒼琰已經看呆了,從沒見過阿遙膽子這麽大,還真是酒壯熊權。


  明檀愣了一下,隨即樂的不行,抱著阿遙,無心理會玉然。


  “不行!我的,這是我哥,你走開!”玉然帶著醉意上了脾氣,上前去扯阿遙抱著明檀的手臂“你走開!我哥!我的!”


  “啊!!!”阿遙的嗓子隨意不出口,一旦出口,那是要將人耳朵刺聾的聲音。


  玉然果然受了刺激,連連退後了幾步,就連明檀和蒼琰也側昂了頭。


  “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不許強。”對自己的嗓子很是滿意,抱著明檀,心滿意足。


  “哥~”玉然不滿,舉著手從背後打了明檀一下“你別抱她,不許抱她。”


  “不要,不要,你不許打,不打,不打。”搖著頭,抱著明檀,帶著明檀轉圈。


  “哥!!!!”


  玉然開了嗓子之後,蒼琰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不能惹女人,這嗓子,在戰場上,估計能趕的上不動一兵一卒,就能殺人於千裏之外了,可惜了。


  “啊!!!”阿遙也開了嗓子。


  “哥!!!”


  “蒼琰!”明檀用手指堵著耳朵,強行撇向蒼琰。


  蒼琰同樣堵著耳朵,猶豫了一會,上前,一把抱起了玉然,狂奔而去。


  “你,不許回來!”阿遙指著玉然離去的方向,憤憤的著。


  “啊!!!哥!!!”


  “不許叫了!啊!!”下一秒,猛然被明檀用手堵住了嘴。


  “阿遙,冷靜,冷靜,這還有人要命呢,咱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不好?”十分同情一旁的侍女侍衛。


  “嗯~”轉過身再次抱住明檀,倚靠在明檀懷裏“還是明檀好,最喜歡明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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