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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冰火流年

  “這個朋友倒是機靈得緊,心也是纖細,觀察得細致,憑著這些個蛛絲馬跡,就把秋雨這丫頭給唬住了,而且,還頗有些本尊年輕時候大智若愚的風範啊。”一個麵色紅潤的年輕人點頭嗬嗬道。


  “道尊師傅,我看這子狡猾狡猾的,尤其是長了一幅顛倒眾生的麵相,少女年少懷春,情竇初開,抵擋不住誘惑也是正常,待年長後自然心裏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一個白胡子老翁心裏雖然一萬個不同意,仍然是恭恭敬敬地道。


  年輕人歎了口氣,臉上還是掛著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道:“這朋友在晴霽宮候了足足一炷香時間,形止端正,神色安然,未踏入宮門半步,單憑這一點,不以前,就現在,你能做到?”


  老翁躊躇道:“這……”


  “他自有道王令在身,出入此地綽綽有餘,不用難道是他傻;他身懷極道符無數,禦音達心,藏風入物,甚至隱匿身形,若不仔細探查,你我都未必能發現得到,不用難道是他傻?唉,行於身止於心,更甚者,止於心而安於命,李啊,你好好學學人家年輕人啊,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饒是再蠢笨的人,聽了這番話都該明白自己錯在何處,更何況老翁這個六品的道王,直被訓得滿麵通紅,吞吞吐吐道:“師…師傅,弟…弟子知錯了。”


  “嗯···合該知錯,便應該貫通心意,否則為師了那麽多,全當喂了狗了。”年輕人習慣性地拂了拂下巴,省到沒有胡須,悻悻收回手去,自言自語道:還是把胡子留著更現風采啊。


  一“老”一“少”慢條斯理地步入晴霽宮,李秋雨見狀蓮步快速迎上去見禮,低頭恭敬道:“見過長老、護法。”


  二人“嗯”了一聲,目不斜視,徑自走入其中。李秋雨是李家氏族旁支,賦也比不得李詩晴,長輩對她不假以辭色尚可解釋,但李秋雨本人心中卻是忿忿不平,為李詩晴這麽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丫頭開山立宮不,態度上還如此不對等,怎麽自己也是三代旁係血親之內啊。


  雲宮深處,鳥悅蟲鳴,空氣中彌漫陣陣香風,如薄紗輕籠著肌膚。李詩晴施施然蓮步而出,見禮道:“見過師伯、父親。”


  年輕人擺了擺手,笑道:“免了免了,晴雲丫頭何時學會了跟老頭子我客氣。”然後“哦”了一聲,道:“剛剛在晴霽宮外,見一少二郎翹首駐足,我觀他器宇不凡,安分守禮,在宮門外守了有半個時辰,不知丫頭省得不?”


  “哼,省得,如何不省得,如今整個上清院都傳得沸沸揚揚,一個女孩子家,把你爹的老臉都丟盡了!”滿臉胡須的老頭子道。


  李詩晴刷得滿麵通紅,自然是絲毫沒有反省的覺悟,老者繼續道:“我不知道為何長輩如此回護此子,我隻知道,我的女兒是決計不能和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在一起的。孩兒啊,你可曾想過,百年之際,他歸於塵土,傷心的不是他,是你啊。”


  李詩晴平靜道:“囹圄千年何所夢,寂寥百轉落愁空。親親扶手涯老,鬱鬱青燈自了終。”


  老者聽聞眥目道:“你這癡兒,世已無佛,修道終究孤獨,你居然拿這個威脅你爹。”


  李詩晴道:“不得也要闖一闖那古川。”


  “癡兒,癡兒啊······!”老者大怒道。


  年輕人嗬嗬道:“詩晴你莫與你父一般見識,這老子活得平庸,見識也是平庸得緊,你愛做什麽做什麽,我看誰敢攔著你。”完一雙眼睛瞪著老者。


  李詩晴臉上一鬆,摟著年輕人的胳膊道:“師伯最好了。”


  “嗯嗯,這樣才是我的好閨女。”遲疑片刻,道:“詩晴丫頭啊,你現已過及笄之年,剛入十品,嗯~與入出雲榜的要求尚有距離。本來咱們上清院也不在乎這些個名頭,不過,這一次的出雲榜恰好與淩風榜湊在一起,不僅是曆練的好機會,而且總歸咱洗雲台不能搞些特殊,恐怕你是勢在必行。”


  李詩晴道:“詩晴明白。”


  “另外,這次你在陰陽辯法中奪了頭籌,拿了這延壽的丹藥非比尋常,起來你老父還沒感謝你呢。”著年輕人瞥了老者一眼,後者老臉一紅。


  “一來你之答辯恐叫人看出了端倪,就是楚琦那子告訴你的吧。”著摸摸下巴,嘖嘖讚道:“這子以低等符紙、符筆、符墨畫的一手極道符,玄之又玄,另外所知甚深,見識不下我等,真是個妙人兒。”


  “二來呢,這答辯之辭確道出了些門道,陰陽兩衝,九曜異動,恐要變。院內派出一眾弟子欲往東方幽州探明情況,你郎也在此列。”


  李詩晴驚道:“啊,這怎麽可以,他、他,那我二人何時才能相見。”完不由得落下兩行清淚。


  “唉,男兒誌在四方,需得要他出去曆練一番才是。這空掌極道符而不得用,不定此行能幫他打開一些門道。”


  李詩晴聽不得許多,匆匆行了一禮,噓得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道就卵玉,屋傍山竹,藥熏酥風,魚悅秋池,此處便是楚琦和薛曉盼五年之居所,哪裏還是當年破爛不堪的柴房,其中自是飽含了楚琦、李詩晴、薛曉盼三人多少的努力。


  “曉盼,可知你七哥去了何處。”李詩晴作揖道。


  薛盼心中對李詩晴頗有怨念,道:“哼~我怎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剛剛不是尋你去了,怎的來問我了。”


  李詩晴秀麵一紅,剛剛楚琦尋來,她之前出那宣言般的表白,女兒自是臉薄心躁,哪敢見他,如不是得知二人在一起時日無多,哪敢壯著膽子跑出來見他。剛剛路遇師姐師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般,唉,羞也羞死了。道:“他、他剛剛去的時候我沒見著他。”


  薛盼見李詩晴女兒作態,嬌羞無限,怒轉身形,啪得關上房門,叫道:“才不要把楚琦哥哥給你。”


  李詩晴愕然,她自然早就瞧出薛盼是女兒身,如此明顯作態,隻有楚琦那大傻子看不出來罷。不知是他真傻還是裝傻。


  楚琦沒來由地連打了兩聲噴嚏,撓了撓頭,暗忖不曉得何人在罵自己,嗬嗬笑了笑,恭敬地跪在地上,道:“弟子楚琦,拜見師尊。”


  空空道人盤坐於虛空,眉目慈愛,笑道:“無憑不必多禮,都怪為師考慮不周,給你起了個這樣的道號,落得‘無品道士’之名,留下諸多閑言閑語。”


  楚琦不以為然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道號弟子以為起得甚妙。”


  空空道人哈哈大笑,道:“你看得通透,比之一些老家夥通透得多。”


  楚琦道:“師傅謬讚,所謂拿得起放得下,弟子不曾拿起,便談不上真正放下,遠比不得諸師伯前輩看得深遠。”


  空空道人擺了擺手,道:“此次陰陽論法你的所言所行,為師都知道了。”捋了捋胡子繼續道:“真相不便公之於眾,大費周章搞出這論法,一來可借他人之言警醒一下眾弟子;另外,飽讀詩書之人,雖是鳳毛麟角,但也會有一些特殊的人,以前人無窮智慧養浩然之氣,身心通明,百邪不侵,花間那子想著借此法破陰陽不和之邪障,不失為一個碰運氣的辦法。”


  “東方幽州乃至邪至穢之地,億鬼大凶之國。生靈死後,三魂升,七魄入地,體內三屍幻化遊走,是為鬼也。而幽州非尋常死地,自變化出各種邪凶,踏入需千萬謹慎。此次喚你來便是要你準備一下,去赴那九死一生之險地,不攀險峰,何以淩風日月,該經曆的還需經曆。”


  楚琦點頭內沒有異議。


  空空道人沉吟片刻,道:“道器雖為身外之物,這行走下也需有一二傍身。為師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徒兒,雖是順便曆練,也不能這麽隨意赴險。”著單手一指,一隻透著紅白光華的毛筆飛至楚琦麵前。


  “此符筆名‘冰火流年,’位列五品,筆毫乃數枚萬年冰蠶口吐最後一口老絲,道力凝集深重,筆杆為萬年玄晶紫竹所鑄,和這冰蠶絲的作用相輔可以凝心靜氣,大幅度提高畫符的成符率,這一點倒是對你無甚用處。筆鏜乃是萬年火母精淬煉而成,蘊含大量火行道力。可無視材料畫出真五品符籙,用過三次後,此筆就廢了,慎用。”


  楚琦也是相當震驚,以自己幾乎沒有廢符的完美成符率,此筆對他可以一文不值,但無視材料這一條,確實是居家旅行、安身立命之必備上品。饒是他可以越階畫符,也越不過材料所限,若在普通材料上畫,直接導致的便是符燼筆毀。


  符筆浮於空中,通體紫幽,篆刻火樹銀花,泛著紅白玄光,筆毫凝結寒栗,乳華流轉,生動襲人,氣韻不凡。紅隱白照,陰陽流轉,不愧其名“冰火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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