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蘭若蝶
“據族中古籍記載,生靈泉效用最盛之時甚至能夠以藥香引來蘭若蝶,莫非源長老是打算讓小姐試上一試?”雙眸虛眯,陰長老一臉的若有所思:“一目了然,倒也直觀得緊啊。”隻是這其中的貓膩分明也不少,看來這個老家夥還是打心眼兒裏不想承認即墨無心的身份的。
笑著搖了搖頭,陽長老卻是毫不客氣地一語戳穿:“先人傳說難免會有誇大其詞的地方,況且我們都沒有親眼目睹過那般奇景,若單單以此來判斷一族血脈,未免也太過武斷了。”再說了,即墨無心的血脈複蘇到何種程度還不好下定論呢,即便蘭若蝶一說是真的,如果她尚且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難道就要統統否決了不成?那源老頭子明顯是被氣糊塗了,連這種餿主意都想得出來,屆時弄得下不來台可就好玩了。
“我以為,天祭司血脈的特殊性隻針對地獄往生。”似乎是對眼下的局麵已經產生了厭倦,百裏琉笙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雙黑眸之中隱隱有著極為冷冽的情緒在醞釀成形:“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你們還是沒有放棄這裏的打算?”說著,他轉頭朝向身側一直靜默不語的百裏乘風,絲毫不掩飾字裏行間的失望和憤懣:“父親,你明明告訴過我找回無心隻是為了兩相製衡,避免更多的鮮血和犧牲,可是現在呢?你讓我親手把她推到了這個位置!其實你們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丟掉海神之殿這個名頭是麽?!”
在他看來,海神之殿這個暗中操控著整個大陸的存在本就是不正常的,是不應該存在的,毀了也就毀了。離島出世而已,拋下一個高高在上的虛名可以換取性命,換取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那又有何不可呢?如果他早知道這些人打的是這樣的算盤,他壓根兒就不會去找無心,更別說是親自把她給帶回來了。
垂首避開兒子那恍若刀劍寒芒一般銳利的眼神,百裏乘風低低地歎了口氣,幾乎無法對他的質問作出任何回應:“對不起琉笙,我……”幾個字一出口,他就不由自主地頓住了。同樣的話,他好像剛剛才說過吧?這會兒再提,還有意義麽?別說百裏琉笙了,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啊。
“如果不誤導你,你和無心會這麽快就回到這裏麽?”一道淡然帶笑的嗓音悠悠地接過話頭,赫連雲歸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老祖宗創下的基業,哪是說丟就能丟的。我是野心勃勃地想要開疆擴土不假,可你那道貌岸然的父親也不見得全無私心,作為兒子,你隻是被利用了而已,不過作為少主人,你卻是合格的。”
就這一點而言,他和百裏乘風的目標還真是一致的,他們都不希望看見海神之殿的滅亡,所以不約而同地放任了百裏琉笙這些年在大陸的所作所為。至於在此期間的所有爭鬥,隻是因為兩邊權力的不等和意見的不統一罷了,自從他廢去了百裏乘風的雙腿,雙方也就陷入了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所謂的皇權式微、主君將死,從頭至尾都是蒙騙百裏琉笙的一個幌子。
“以性命之憂的借口來利用自己的兒子……”百裏琉笙的視線逐一掃過周遭之人,麵上的神情卻是越發淡漠了:“看來我能做不能做的,都已經到此為止了。”接下來,所有的決定權,都隻在她手裏。想著,他不由地望向即墨無心,雖然自打溯長老出現之後她的反應似乎都和以往他所認識的那個人無異,可眼下的情形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急轉直下,他真的無法想象如果一切全然失控會是什麽模樣。
“如果我的血液融入生靈泉能引來蘭若蝶,那源長老打算怎麽辦呢?”抬手掠了掠鬢邊的碎發,相對於身邊眾人都極為沉鬱的情緒,即墨無心卻是意外的有些歡悅:“自刎謝罪麽?”
聞言,原本還勉強維持著麵上客套的源長老立時就忍不住火氣上湧了。豎起一指直衝向那一臉悠閑笑意的女子,他恨得連說話都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你簡直……簡直是不知所謂!”他堂堂長老院之首,居然要向一個黃毛丫頭自刎謝罪?!哼,這根本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凡這個臭丫頭還有些見識,就絕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看不知所謂的人恐怕不是我吧?”笑容不減,即墨無心挽袖抬手,但見一道雪色鋒芒自她腕間輕劃而過,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道便就此彌散而開。隨即,在場所有人都看見,廣場中央由琉璃堆砌而成的高台之上,那一汪清澈見底的潺潺泉水之中,有一抹鮮豔異常的緋色血流暈染而開,猶如絕色舞姬那一襲華麗炫美的烈火紅裙,在水中以一種極其妖冶纏綿的姿態綻放而開,最後變淡變淺,緩緩地消逝不見。
“你以為老夫我是被嚇大的麽?!”先是被她動作的利索程度給驚了一跳,源長老微一愣怔之後就不由譏諷連連:“如今血已融入,待會兒萬一演砸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收場!”說著,他瞥了赫連雲歸一眼,眸中的怨憤之意已經幾如實質。
在他看來,赫連雲歸舍棄赫連冥已是最不可饒恕之事了,偏偏這個在實力上壓自己一籌不止的小子還護著即墨無心來和他作對,這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啊。剛剛那一句話,他就是要指桑罵槐,讓赫連雲歸明白無論如何自己的地位和尊崇都是不可能被取代的,特別是不會被一個虛張聲勢的人所取代!
負手望天,赫連雲歸顯然絲毫都沒有錯漏掉源長老的敵意:“不勞源長老費心,收場的可是過來了呢。”
“嗯?”一直滿臉緊張和期待的溯長老也在同一時間覺察到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細微波動:“是蘭若蝶!真的把蘭若蝶給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