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倒黴
原本的十天路程,卻在行至第三天的當口就出了岔子,放眼周遭迷霧重重的海域,即墨無心不由低低地歎了口氣:“看來是有人嫌我們這一路過來太順利了啊。”
“不是說海神之殿本就是在迷途之海包圍中的麽?難道連百裏公子也沒辦法通過了?”此時此地,言歸大約是唯一敢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了。自幼長於內陸,他對這樣長時間的水上生活並不適應,所以很多時候都隻能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剛剛不過是聽聞情況有異才上了甲板,有這樣的疑惑倒也很是正常。
“早知道你這家夥說話這麽不中聽我當初就不該勸著無心讓你留下來!”百裏琉笙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但見他一身黑袍微濕,連向來束的整整齊齊的發髻也略有散亂,一看就是經曆了一番辛勞的:“正常的迷途之海我自然是可以輕鬆通過,可眼下這陣勢擺明了就不正常!”
“額……”知道自己這是無意中踩到了這位大爺的痛腳,言歸立馬識相地收了聲。按照即墨無心最初的設想,他是應該一早就回到塵玠身邊去的,可他偏生一路跟了過來,哪怕幾次三番被趕也絕不回頭,最後還是百裏琉笙替他解了圍,即墨無心才勉強應下,不再多言。如今人家舊賬重提,挾恩以報,他自然是絲毫底氣都沒有的。
“你這是下水去查看了?”一看百裏琉笙這模樣就猜到了幾分,即墨無心指節微屈輕抵著下顎,一臉的若有所思:“有什麽發現沒有?”早在進入迷途之海的範圍時,她就覺得這迷霧之中的陣法頗有幾分詭異,竟全然不似自己以往所接觸的那些。原以為這就是海神之殿的倚仗所在,卻不想連百裏琉笙都是一臉的狀況之外。如今看來,能令得精通此道的海神之殿少島主都這般詫異,這動手腳的人,想必就是地祭司赫連雲歸無疑了。
攤了攤手,百裏琉笙顯然也是有些挫敗:“本來陣法的陣眼在水中都是有跡可循的,要撤去或改動隻要找到陣眼就可以了。不過我剛剛已經仔細查探過了,五個陣眼連一個都沒剩下,也找不到半點改動的跡象,這回,可真的是有些棘手了。”
“連陣眼都消失不見了?”挑了挑眉,即墨無心轉頭望向簡素等人:“你們一般是怎麽經過迷途之海的?”百裏琉笙自小浸淫其中,區區一個陣法對他來說不過輕車熟路,想來閉著眼都是能過去的,問他也沒多大的意義。但總不可能島上的人都跟他一樣吧?那也未免太妖孽了一些。既然凡是海神之殿的人都能通過迷途之海,那其中定然是有他們不能為外人道的竅門,從這個地方著手,指不定還能有點意外的收獲。
“小姐明鑒,如我等不通陣法之人,要想通過迷途之海,是必須隨身攜帶引路蠱的。”百裏琉笙從來就沒有在即墨無心麵前隱藏實力的打算,是以,這麽些時日下來,他手下暗夜衛隊裏的人早就跟即墨無心熟稔了起來,彼此間的對話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顧忌和避諱:“這種蠱蟲生來便以島上的一種植物為食,哪怕遠隔千裏也能循著氣味而去,且這蠱蟲雖小,卻能在黑暗中發光,所以即使是在能見度極低的迷霧中,我們也能跟著它去往島上。”
“原來是個小號的引路燈籠啊。”了然地點了點頭,言歸下意識地詢問出聲:“那剛剛有試過那蠱蟲麽?這個東西失靈的可能性不大吧?”雖說一個海島也就那麽大,但想要把那個島上所有的這種植物都拔除幹淨,貌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既然如此,這引路蠱還能帶不了路?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已,端看人家是不是存心的了。”雙手抱臂,簡素的眉眼淡淡的,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如何:“我們攜帶的引路蠱都隻是子蠱,母蠱在島上,一直是由青衣聖使赫連冥掌管的。照目前的形式來看,應該是她對母蠱動了一番手腳,徹底絕了子蠱的生機,所以這一步棋,現在也行不通了。”
“這麽決絕?”頗有幾分訝異地揚了揚眉,即墨無心對所謂的青衣聖使倒是刮目相看:“這個赫連冥還真是個人物,不知道比起赫連幽如何?”她好像,已經隱隱察覺出對方的意圖了。看來,接下去最關鍵的不是破陣,而是要準備接招啊。
知道即墨無心不是這麽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人,百裏琉笙聞言一愣,卻是隨即恍然:“你的意思是,他們改換所有陣勢的目的隻是為了困住我們然後動手?”這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一些吧?似乎不太像赫連雲歸的風格啊。
環顧了一下四周幽深不見底的海水,迷霧重重之下,那原本還算得上美麗的深藍色在晦暗的天光之下顯出奇詭陰森的味道,即墨無心當即就不由自主地輕笑出了聲:“你覺得,還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適合殺人滅口的麽?”重洋之上,深海之中,他們唯一可以倚靠的,不過就是身下那一艘小小的客船,一旦船毀,想要人亡的話,也不過就是分分鍾的事情了。這個手法,當真是幹淨利索。
而在即墨無心話音落下的當口,客船底部,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力道之大,幾乎能把毫無防備的人給直接掀翻出去。好在船上眾人都是常年習武,身手矯健兼之反應敏捷,第一時間就牢牢地抓緊了身邊一切可以穩住身形的東西,暫時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可緊接著,還不待眾人緩過神來,又一波更加猛烈的撞擊毫不停歇地襲來,大有不把船底撞穿就絕不停息的架勢!
死死地抓住船欄,所有人的麵色在這一刻都變得難看了起來。百裏琉笙咽了咽口水,最後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