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較量
“你說炎烈對無心動了手?”好不容易才把赫連幽那邊的事給處理妥當了,百裏琉笙剛坐下不久,就聽著簡素如此跟自己匯報著這幾天來的狀況:“那老家夥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怎麽著,居然幹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怒歸怒,他倒是並沒有衝動到立馬出去教訓人的地步。想也知道,以無心的段數,炎烈擺明了不是對手嘛,他對於這點還是很有信心的。
“額……”偷眼瞧了瞧一旁的澹台沉炎,簡素苦著臉,分明是一副難以接話的模樣:“事實上,他還沒有來得及對小姐如何,隻是在我們的酒裏下了藥想以此來脅迫小姐而已……”他明明隻是把情況如實複述了一遍,為什麽到少君這裏就變得這麽極端了?可憐炎烈連下藥這一步都沒有成功,若是知道自己的罪行被放大到這種地步,不曉得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啊。
再有,自家少君是不是也不太顧及場合了?澹台沉炎可還在呢,他就這麽毫不留情地出言譏諷人家的父親……萬一這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以前者在小姐心裏的地位,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家主子會占得了便宜去。此時此刻的簡素,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經過即墨無心那樣一番深入完整的洗腦之後,已經徹底站到了對方的陣營裏,棄原本的主子於不顧了。
“這就已經是逾越了。”神情冷沉,對於罪行的執行狀態,百裏琉笙可是半點都不在意。於他而言,動了心思便是十惡不赦了,隻走了第一步和走到最後一步並沒有差,如果不是無心素來謹慎機敏,誰又能確保炎烈不會得逞?至於澹台沉炎,他若真的把無心放在第一位,那就該和自己統一戰線才是。別說他那父親一天都沒有教養過他,就算真是父子情深,他也應當明辨是非,幫理不幫親才對。
緊抿的唇線顯示出主人心情的極度不悅,澹台沉炎沒有看向屋裏的任何一人,眼神空落而壓抑:“他現在怎麽樣了?”其實,他大抵能猜出那個男人對心兒懷有如斯敵意的原因,可那也隻會讓自己更加厭恨他罷了。
從小到大,他的生命裏就沒有一點那個人參與過的痕跡,自己的一切,明明早就和他、和炎姓皇室、和整個赤火沒有一丁點的聯係了。而今的他,隻是澹台沉炎,隻是幽冥鬼樓的主人,他的至親至愛,也唯有心兒一個了。那個人,又怎麽能夠以生父的名義、打著親情的幌子對他唯一在乎的人下毒手呢?若不是自小養成的性格和脾氣使然,他恐怕早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就會手刃了炎烈了。他是他的生父啊,即便世間所有人都這麽做,他也絕對不可以!在明知道他對心兒的感情之後還依然選擇這樣的一條路,這就是他所謂的對自己的補償麽?
澹台沉炎突然就很想大笑出聲,如果真有命運一說,那上天對他是不是也太過殘忍了?
小心地打量著他的臉色,簡素回答地很是簡單明了:“小姐給他用了藥,收押在他自己的寢宮裏了,炎烙太子在陪著他。”他向來自詡最能摸透人的心思,可今天這一晚上下來,他發現自己這一能力貌似是降低了不止一點點。無論是即墨無心還是眼前這兩位,他都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了,所以,在他這一技能恢複之前,還是謹言慎行為妙。
“隻是這樣而已?”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百裏琉笙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句:“無心近來似乎好說話了不少啊。”他印象中,那個小女子一向是睚眥必報的,不過,如果對方是炎烈,那倒是情有可原。
想著,他隱晦地瞥了澹台沉炎一眼,心中的歎息卻是愈發地濃重了:這個競爭對手實在是太過強大,以致於他對自己的能力都開始懷疑起來了,這樣下去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心兒呢,她現在怎麽樣了?”並沒有如簡素想象中的那般關心炎烈,澹台沉炎緩緩抬眸,提起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她有沒有……”傷心難過,有沒有怨怪自己,甚至,再也不想見到他了?畢竟,這一場無妄之災完全是因了他才惹來的,她怎麽對他,他都可以理解。
“小姐她很好。”不等澹台沉炎說完,簡素已經自顧自地接過了話茬:“說是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結束之後就回自己的寢宮裏歇息去了。”說到這裏,他還真是忍不住想翻個白眼。那個女人的心也未免太寬了些,在說出那樣攪亂他心湖的一番話之後居然把他晾在一邊就回去補覺了。
虧他先前還和澹台沉炎一樣,擔心她因為一時的想不開而鑽了牛角尖,一直挖空心思琢磨著要怎麽寬慰和勸解她。後來才發現根本就是白費功夫,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強悍到無可比擬好麽,哪還有他們這些角色的用武之地。
搖了搖頭,百裏琉笙不由失笑:“倒還真像是無心能夠做出來的事情。”總是這麽的出人意表,總是這麽的,為身邊的人著想,省心省力省事,卻獨獨苦了她自己。
稍稍放鬆了始終提著的一顆心,沉吟了一會兒,澹台沉炎到底還是站起身來:“我去看看他。”沒有說清楚這個他究竟是誰,可屋裏的幾人都心知肚明。即墨無心既然都已經歇息了,那澹台沉炎自是不會去打攪她的,至於剩下的人嘛,除了炎烈,又還會有哪個呢?
修長的十指輕叩了叩桌麵,眼看著那一身玄衣的男子一步就要踏出門外,百裏琉笙忽然就開了口:“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不希望就這樣輕易喪失掉。該怎麽選擇,你很清楚吧?”或許這個男人的存在於他而言是最大的威脅,可他從來就不是害怕競爭的人,他唯一不敢賭的,隻是那個女子的心。
唯恐她失望難過,唯恐她悲傷流淚,哪怕隻是一絲一毫不悅的情緒,他都舍不得讓她感受。以前的日子他注定是挽回不了了的,可往後的日子,他想讓她每時每刻都開心。
一步頓在原地,玄色的衣擺在夜風中輕曳,隱隱有著流水一般的順滑質感,澹台沉炎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卻穩如泰山:“放心,無論何時,我都不會讓你有機可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