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甘情願
“有勞韓掌櫃。”衝著他微微頷首,因為澹台沉炎的關係,即墨無心對麵前這人倒還是有點印象的:“倒不是說信不過你們,隻是百裏琉笙是我好友,不親自過來看一趟總是不安心的。”不說這些人都是澹台沉炎的得力下屬,便說連言歸都守在這裏,她就知道定然是出不了岔子的。她來看百裏琉笙,的確是出自本身的原因,與他們並無幹係,這一點,卻是必須要說清楚的,否則日後寒了人心,那種損失可是挽回不了的。
“嗬嗬,小姐言重了,屬下明白的。”笑容可掬地應著,韓掌櫃對於即墨無心,是一如既往的讚賞有加。這個心思剔透的女子,好像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把人的想法給看得透透的,並且會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最正確、最得體的應對,直叫人心甘情願地供她驅使、毫無怨言。這般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大氣姿態,有時候,著實是像極了自家主人。光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兩位,就必然是天作之合了。
“主子,前麵就是了。”弄墨眼尖,在即墨無心和韓掌櫃交談的當口,她已經遠遠瞧見了抱著劍立在一旁的言歸。而他身後,一池氤氳的氣霧繚繞不散,很顯然,正是澹台沉炎所說的那處溫泉泉眼。
“主子?”一眼望見即墨無心,言歸微一愣怔之後就大步趕了過來。直到將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個遍,發現除卻臉色不太好看以外並無任何不適,他才略有幾分安心地舒了一口氣:“百裏公子這邊一直都是屬下在守著,並沒有什麽異常情況發生,主子放心。”
即墨無心是什麽樣的性子,相處了這麽些時日,他總也是多少了解過一些。此番變故,百裏琉笙舍身救她,其餘的暫且不論,一份人情卻是欠定了的。是以,自打昨日事後,他不等任何人吩咐,就特意護持著百裏琉笙到現在,也算是變相地替即墨無心盡了一點心意了。
“嗯,勞你掛心了。”感激地朝他投去一瞥,即墨無心自然也懂他這麽做的含義,當即就笑著說了一句:“守了一天一夜了,你也先下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可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言歸直覺性地就想要拒絕,然而在對上一邊韓掌櫃和弄墨意有所指的眼神之時,他卻下意識地有些明白了。當即話到嘴邊打了一個轉兒就變了腔調:“好,屬下一會兒再來替主子。”
“去吧。”笑容清淺地應了一句,即墨無心示意身邊兩人留在原地,自己卻是提了裙擺,很有幾分焦慮地就朝著水霧最濃鬱的地方去了。百裏琉笙究竟傷得怎樣,她壓根兒也沒辦法從別處得知,再心急不安,亦隻得等親眼看了才能下定論。至於故意摒退了韓掌櫃和弄墨,則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牽扯進海神之殿的隱秘之中。畢竟,她和百裏琉笙的談話內容很多時候都是心照不宣的,少一個人知情也就少了一份危險。眼看著手頭的事情越發雜亂成一團,她是當真沒有心思去顧及更多了。
“百裏琉笙……”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可站在溫泉池邊,看著那通身泡在池水之中,僅僅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的男子,即墨無心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隔了一天一夜而已,麵前之人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原本俊美如世外謫仙的麵容蒼白地近乎失去血色不說,連帶著整個人都帶出了一股虛弱至極的憔悴和頹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很短的時間裏被耗去了太多的心力,生生讓人有了一種他可能會就此一睡不醒的錯覺。
被一陣沒來由的悸動之感狠狠地劫掠住心神,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周圍浮現的一圈淡淡青色,即墨無心愈發地心疼無奈,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離他更近一些,她伸手便想要去探他的脈息。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個大夫,雖然對自己體內的寒毒並沒有招架之力,但對其他病症,她卻都是有著十足的信心和把握的。不是有句話叫做大夫醫人不醫己麽?或許,她治不了自己,卻能治得了百裏琉笙也不一定呢?
滿心滿眼都是跟前之人此時的身體狀況,因此,當探出去的手被人憑空一把捉住之時,即墨無心著實是駭了一跳。然而待看清那抓著自己手臂的人正是本該還在昏迷之中的百裏琉笙之時,她眼中的警惕和冷厲霎時就化成了無邊的驚喜:“你醒了?!”
“嗬嗬,我若再不醒,指不定就要被你吃幹抹淨了。”用一如既往的調笑口氣遮掩住自己話語之間的虛弱疲累,百裏琉笙依然牢牢握著即墨無心的手掌,眼神裏的淡然笑意溫柔到好似要將人溺斃其間:“無心,多謝你安然無恙,上天總算是待我不薄啊。”
其實,早在她和言歸對話的時候起,他就從淺淺的假寐之中清醒過來了。奈何那秘法著實是耗費了他太多功力,縱然有意睜眼,卻隻是力不從心,直到她伸手探脈,他才勉強恢複了一點體力,堪堪能夠抓住她。隻不知即墨無心是太過擔憂還是如何,竟然都沒有感覺到握著她的手全沒有平日的力度,隻需輕輕一摔就可以隨意擺脫了開去的。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胡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即墨無心對上他的視線,隻一觸及,忽然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百裏琉笙,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秘法,為什麽會把自己搞成這般模樣呢?而且,隻是為了我而已,你又何必……”
何必如此糟踐自己呢?你怎麽樣也是海神之殿的堂堂少主人啊,那可是大陸第一勢力的實權人物,為了她這麽一個一心隻想著報仇、滿手都沾染著血腥的蛇蠍女子,真的,值得麽?
“你是我的未婚妻啊。”還是那樣的語調,百裏琉笙不甚在意地接過話頭,這一次,卻是連嘴角都微微翹了起來:“我不對你好,又能對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