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頭緒繁多
等到錦寰以錦夜的名義喝退殿外一眾禦林軍並且一路護送即墨無心等人行至宮門之外時,東方已是露出了魚肚白。這原本稀鬆平常的一夜,因著某些特殊情況的發生,竟是顯得前所未有的漫長。好在此刻天將破曉,所有的黑暗都是蕩然無存,撇開計劃之外的變故不談,這一次的行動,總得來說還是收獲頗豐的。
“我就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好好的一場晚宴弄成這樣,總得有人來收拾殘局。”看著不遠處那駕馭著馬車正在等候的言歸,錦寰第一個停了腳步,話語之間卻是參雜進了分明的苦笑。
“那就隻能辛苦二哥了。”毫無負罪感地逗了他一句,即墨無心笑得頗有些沒心沒肺:“誰讓你是這裂金國有口皆碑的二王爺,那可是將來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人,能者多勞啊。”
“你這丫頭!”略帶了幾分慍怒地抬手敲了下她的額頭,錦寰歎了口氣,隨即卻是變得有些不舍起來:“準備什麽時候離開?”經過今日一事,即墨無心這一群人想要再在裂金國境內停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雖說錦夜承諾不會對他們出手,一定保證他們安全離開,可自己的父皇是什麽樣的人,做兒子的總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錦夜從來就不喜歡即墨無心,方才在洗塵殿,光是隔著那樣的距離看著,他都能從中感覺到森然的殺意,更別說這個丫頭此行還破壞了他那麽重要的計劃,新仇舊怨加一塊兒,他還真怕這對名義上的父女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再來,雖然他並不清楚這個傳說中的海神之殿在這麽多的事件中究竟充當了怎樣的角色,但僅僅從百裏琉笙和無影老人的關係來看,那個神秘的勢力內部大約也是出了問題的。錦夜和即墨無心應該是站在了不同的兩派,加上自己本身還有的種種盤算和諸多安排,是以,才最終導致了這盤棋越下越複雜。眼下他可能還隻是隔岸觀火,看得不甚分明,不過沒關係,為了這個失而複得的妹妹,他總是可以把不知道的一切東西都給慢慢補回來的。
因為他始終覺得,冥冥之中,是雲傾在天有靈,這才指引了他們兩個的相遇。所以,不管以後如何,他都會保護好即墨無心,也算是,對雲傾當年的照拂之情的一點回報了。
“大概不會耽擱太久的。”因著是在宮門口,即便這個時間點還人煙稀少,即墨無心也終究是回答得含糊:“倒是二哥你,我們這樣走了反正也沒什麽,就怕錦夜他,會為著我的事而遷怒於你。”剛剛在大殿之上,盡管錦寰並沒有太過袒護於她,可他到底也是沒有幫助錦夜,單這一點,就足夠那位多疑的君王對這個兒子生出芥蒂之心了。這卻是,令她有些過意不去的。
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錦寰如小時候一般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吐出的字裏行間直透出一股疏離的平淡之感:“遷怒不不遷怒,到底也沒什麽關係。他自來也不相信任何人,對我的信任和倚重有幾分是真的,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並不懼怕錦夜會對自己采取什麽措施。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對那個男人抱以過任何有關父親的希望,是以,也就沒有了所謂的期盼和幻想,再不濟,他總也可以縮回王府去當他與世無爭的二王爺,那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二哥……”聽出他語氣裏近乎麻木的淡然,即墨無心不自覺地有些心疼,想要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卻又在觸及眼前那張堅毅地恍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硬朗臉孔之時生生地收了口。猶豫半晌,待到百裏琉笙他們都已上了馬車,隻等自己道完別就立時離開之際,她咬了咬牙,終究還是踮起腳尖,攀住了錦寰的肩頭,在他耳畔快速而輕聲地說了幾句,然後便是毅然地一轉身,大步流星地就朝著馬車的方向而去。徒留還沒有從她話中緩過神來的錦寰一個,愣愣地站在原地,神遊天外。
“二哥,後會有期了。”馬車自他身前軲轆轆地駛過,即墨無心探出窗外,衝著他最後揮手一笑,錦寰這才清醒過來。回以一個同樣毫不吝惜的笑容,他目送著那輛馬車轉過一個街角,瞬間消失在視野之中,這才一臉若有所失地轉身往回走。除卻比以往的冷麵多出了一些應有的表情,錦寰現在的這副模樣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隻是,無人知道,他的腦海中,因為即墨無心方才那幾句話而生生激起的浪花,卻是再不能輕易平息下去了。
二哥,錦夜近來應該很快就會病若瘋癲,你若有心,還需早作準備才是!
病若瘋癲……早作準備……嗬嗬,看樣子,他這個妹妹的招數才真正是層出不窮呢。為了不成為她的累贅,也為了實現要保護好她的諾言,他應該,還要變得更加強大才對啊。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自裂金皇宮裏出來之後就一路趕赴幽冥鬼樓情報駐點的澹台沉炎也是忙得一夜未睡。不知接到了多少消息,又不知放走了幾隻信鴿,到得現在,他才總算是勉強理出了一些頭緒來。
盡管,這些頭緒似乎都不怎麽樂觀,甚至,看多了,還明顯是帶了愁雲慘淡的意味。
“主人,你吩咐的事情都已經交待下去了,鳶木那裏,他們會務必留心的。”幽冥鬼樓此地的負責人一身團花福字大褂,圓胖的一張臉上,五官組合平平無奇,是扔進人堆裏都找不出的那種長相。然而,那雙仿佛商人一般精明的小眼中時而掠過的暗芒卻足以叫人明白,他絕非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畢竟,能成為天下第一情報和暗殺組織的一處負責人,他必定也是有其過人之處在的。
“嗯,確保不出差錯就好。”麵無表情地微微頷首,澹台沉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由自主地便是問了一句:“韓掌櫃,無心那裏,可有消息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