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未婚夫
“真是禽獸!”冷冷地斥罵出聲,百裏琉笙的麵色竟是少有的難看。且不說錦夜那人是如何的利益熏心,為了一己私欲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結發之妻,單單想到他居然對即墨無心動了那樣的念頭,他就不由自主地打心底裏生出無邊的怒火來。他怎麽敢?!又究竟是憑什麽?!難道在那樣負心薄幸地毀掉了即墨雲傾的一生之後,他還想要再抓住自己的女兒不放麽?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廉恥之心,他是真的不怕午夜夢回,那些曾經被他辜負過的幽魂會回來討債麽?
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澹台沉炎的臉色同樣不虞,但相比起百裏琉笙,他倒是要顯得稍微冷靜一些:“這話是沒錯,可說到底,畢竟錦夜現在還不清楚心兒的身份,看到她酷似雲傾皇後的麵容,有點非分之想也算是人之常情。”不過,即便是人之常情,這也並不意味著他的做法能夠被體諒。至少,敢動心兒,他第一個就不會允許。
“哼,那按你的意思,難不成我們就由著他去了?”略含了幾分不滿地斜飛給他一個眼角,百裏琉笙隻覺得自己今天火氣大得有些不正常。許是影影綽綽地弄明白了一點自己對即墨無心的感情所在,是以他現在幾乎容不得任何人對那個女子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錦夜如是,澹台沉炎嘛,那也絕不會例外就對了。
“怎麽可能會由著他去!”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望麵前正衝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白衣男子,澹台沉炎將手中的杯盞放至一邊,卻是忽然正色了起來:“我隻是想說,不管錦夜到底知不知情,我們都必須阻止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從頭至尾,他擔心的就不是錦夜,而是即墨無心。
以他對後者多年的了解,這個女子的想法,往往比一般人都要深入得多。就好像她打定主意要報仇,那便絕不會如民間話本所講述的刺殺那樣,一劍了斷仇人,血濺三尺,痛快淋漓。她追求的,是那種鈍刀子割肉式的反複折磨。斷不可能讓仇人就那般輕易死去,相反,她甚至會要求他好好活著,但是,卻務必要生不如死!因為隻有這樣,那些曾經加諸於她和她親人身上的痛苦才會得到補償,也隻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地洗脫徹骨的恨意,重新站在太陽底下堂堂正正地做人。所以,早在她於鬼穀幽境重生之時起,她便謀劃了這一場幾乎要顛覆整個大陸的複仇計劃。她要將錦夜曾經利用雲傾皇後一家得到的東西一點一點地奪回來,她要讓那個絕情的男人嚐到刻骨銘心的悔痛滋味,她要把他的身心都放逐到地獄永世不得回轉!
這一切的一切,他一直都冷眼看著,但從未有過絲毫想要阻止的心。或許,在他人眼中,這般小小的女孩擁有這樣殘忍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可怕的一件事情,可作為同樣是皇室鬥爭犧牲品的他,卻隻有同病相憐的哀憫和感同身受的理解。他明白她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也了解如此龐大的計劃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所以,他才會更加擔心現在的即墨無心。他怕她會因著一時的轉不過彎兒而將自己投入了進去,他怕她恨到極致會做出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蠢事,他更怕,她會迷失在仇恨的血汙中找不回本心,在毀了別人的同時也毀了自己……說穿了,他就是怕她會因為報仇心切而不管不顧地入了錦夜的後宮,那樣的代價,實在是太慘烈也太沉重,他怕沒有人能承受得起。
“當然要阻止。”就好像是聽見了世上最沒有內容的一句廢話,百裏琉笙甩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卻是自顧自地托著腮沉思了起來。既要不妨礙到他們原訂的引蛇出洞的計劃,又要將錦夜的齷齪想法徹底扼殺在搖籃裏,這個任務,貌似很有些艱巨啊。除非,除非……
“在錦夜正式開口之前先把無心的婚事給定下來。”在維持表麵一切平和的立場上來看,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為妥帖的辦法了。搶先一步下手,將無心的婚約公諸於世,屆時,哪怕錦夜真動了念頭,也隻能乖乖地把話給咽回去。畢竟,納一個有婚約在身的女子入宮,這可是大大的丟人現眼。而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丟得起這個臉,他也得頂著仗勢欺人的罵名過一輩子。淹在普天之下無數老百姓的口水裏過活,這恐怕,不是隨隨便便哪個帝王都可以做得到的。
單手摩挲著下顎,澹台沉炎卻是認真思索起了這個做法的可行性。沉默半晌,他終是點了點頭,以一種無比肯定的語氣一錘定音:“完全可以。而且,”他抬眼看向百裏琉笙,一字一句地慢慢補充道:“婚約的對象必須有一定的來頭,皇室成員是再好不過,其他實權人物也勉強可以將就,不過至少,必須得讓錦夜心存忌憚。”
“嗯,有道理。”單手輕輕叩擊了幾下桌麵,此時百裏琉笙的一雙眼眸簡直是熠熠生輝:“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如果無心婚約的對象隻是個普通人,又或者權勢不足、聲望不夠,那錦夜完全是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打發了,那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所以,別的暫且不說,光這一點,那就是十分的重要了。無論怎麽著也絕對不能馬虎了去。
“那剩下的問題,就是得考慮這個未婚夫的人選了啊。”下意識地跟了一句,澹台沉炎的眉頭卻是因著這句話而再度緊蹙了起來。擁有足夠駭人的身世和背景,還得能在事後讓他們這方妥善地全身而退,單這兩條一列出來,不知就要有多少人選被生生地涮下去了。看來,這個未婚夫,倒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選定的啊。
“咳咳。”幾乎是被這兩人一連番的論調給轟得有些暈頭轉向,言歸不禁輕咳出聲,以示意自己這個大活人好歹還站在這裏。實在是沒見過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麽奇葩的兩位,居然就這般當著他的麵給他家主子商量起夫婿的事來了。這要是讓他那位主子知道了,還能了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