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厚顏無恥
及至炎烙的人終於打探到即墨無心的消息之時,已是三天之後。有著火靈芝和澹台沉炎內力的雙重作用,這一次,即墨無心恢複得很快,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更加滿懷歉意地照顧由於修為受損而一時虛弱的澹台沉炎。所以,當炎烙不請自來地踏進溫泉別院的時候,眼前那一幕絲毫不在意料之中的場景就在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眸。
身著一襲雨過天青色的束腰並蒂花百褶裙,那姿容秀美雅致如江南煙雨的女子於荼蘼花架下回眸淺笑,眼角眉梢的風情清澈得就如同是遍野的山嵐被晨風給吹拂了個幹淨,明透得不染半點凡塵,令人下意識地便生出憧憬與向往之心。而她視線所凝之處,那一身玄色雲錦衣袍的男子同樣是俊臉噙笑,那份介於神魔之間的絕美恍若蠱惑人心的曼陀羅華,隻需一眼就足以叫人間萬物幾世沉淪,一雙黑曜石般眼眸中的似海柔情,縱然相隔甚遠,也能夠輕易無比地感覺得到。這樣的畫麵,僅僅隻是看著,旁人便可忘卻了呼吸,就算來人是炎烙身邊的近侍,那也無一例外。
而相較於他們,作為主子的炎烙顯然要不淡定得多。他並不知曉這兩個幾可入畫的人物在四目相對之時會擦出何等樣的火花,他隻知道,此時此刻,這兩個人的對視令得他極為的不爽。
“多日不見,無心原來是跑這兒躲清閑來了,可叫我好找啊。”大步走上前去,炎烙沒有半點身為不速之客的自覺性,鳳目上揚便是一個邪氣的笑容。可惜那笑怎麽看怎麽刻意敷衍,沒有了平日裏的寫意風流,倒是無端地透出陰寒徹骨,陪同前來的幾個侍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打了個哆嗦。
眼見兩人少有的閑散時光被打擾,即墨無心秀眉微蹙,卻在循聲望去的瞬間展開了一個頗為客套的笑:“無心不知炎烙太子要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海涵。”
這個意思,是在怪他不請自來?炎烙麵上不動聲色,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緊緊盯住跟前的這個女子。又來了,他分明能夠察覺到她在轉身朝向自己的一刹那就已經恢複了一貫在人前的疏離,方才在澹台沉炎麵前表現出來的清澈明透此時竟是連一絲蹤跡也無,那虛無縹緲的朦朧感再度襲來,又是煙雨彌漫開來時的綽約風姿。美則美矣,卻是看不清也摸不著。
她就這麽想要和自己拉開距離?又或是說,她像尋常女兒家的那一麵,從來就隻有澹台沉炎能看到?不管是哪個猜測,炎烙都感覺妒忌的藤蔓在四肢百骸裏瘋狂地叢生,簡直是撕裂心髒一般的疼痛。
看他隻是望著無心發呆,澹台沉炎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仁兄此次前來的目的。雖說他並沒有對自己親弟弟出手的嗜好,但若是炎烙的爪子伸的太長,他也不介意稍稍教訓一番。想著,他便側身往前挪了一小步,表麵上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在卻是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炎烙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太子殿下一向貴人事忙,這次想必也是因為有事在身才會出現在這裏吧?”
被他這輕描淡寫的一打岔,炎烙在頃刻之間就把眼底的那一抹黯然給掩飾了個幹淨。暗含敵意的眼神在澹台沉炎的臉孔之上慢慢滑過,卻是依舊對著即墨無心開口:“我知你是因著身體有恙才臨時來這裏修養,怎麽樣,我的火靈芝對你可有用?”
“火靈芝?”聽到這句,即墨無心的眉頭不自覺地皺得更緊了。炎烙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奇怪,因為她身有寒毒之事雖然少有人知卻也從來沒有想著要可以隱瞞。不過火靈芝一說,又是為了哪般?她怎麽全沒聽說過這件事呢?
不由自主地將探尋的視線望向幾步開外的舞文,卻見她神色並不自然地垂下了頭,即墨無心當下就有了幾分了然,剛想再問個清楚卻冷不防身邊的澹台沉炎忽然就出了聲:“甚好,看來赤火國對與厚土交好一事是懷了十足的誠意,否則也不會把這樣的珍寶拿出來了。”
“我赤火地大物博,當然不會在意區區一枚火靈芝。”針鋒相對地開口,炎烙這一刻的口氣光是聽著就極為不善:“不像某些人,居然好意思夜盜我國送予厚土之禮!這話如果傳出去,恐怕會辱沒了幽冥鬼樓的名聲吧?”
一說起這事他就火大。這幾天,他為了與厚土國的婚約以及即墨無心的下落,早已是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用他自己珍藏的火靈芝和塵寰那老家夥達成協議退婚,卻不曾想這禮物才到皇宮便不翼而飛,真真是叫他惱怒至極。好在,後來他總算是打聽到了一點關於即墨無心的事情,想到她的寒毒,再聯係那在重重保護之下還是失了竊的東西,他若是再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那他也就不配當這個太子了,所以,才會有了他今天登門造訪的這一局麵。雖說自打知道火靈芝是被即墨無心入藥了之後他就沒了想法,但有個借口接近她總是好事兒。
夜盜火靈芝?眼帶懷疑地在炎烙和澹台沉炎之間掃了一個來回,即墨無心不得不承認,後者做這種事情的概率還是挺大的。不過,她拿眼角覷了神色自若的澹台沉炎一眼,卻是有點疑惑:話說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自家師兄有這樣厚顏無恥的潛質呢?
“物盡其用而已,就算火靈芝入得了厚土皇宮,也不過是被束之高閣,況且你又怎知塵寰不會同意把它給心兒入藥呢?”仍是一副雲淡風清的從容模樣,澹台沉炎接下來的話讓即墨無心對他的欽佩程度在短時間內就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不過是讓它去了該去的地方,也順帶著給了你一個向心兒示好的機會,你該謝謝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