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水聲
因著她的生辰是她母親的忌日，為了怕她父親心裏頭難受，她的生辰從未大肆的操辦過。
也因此，謝環一直忘記了自己的生辰。
她重生歸來的時候已經過了生辰，如今提起，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謝老夫人見她怔然，以為她心裏不舒坦，握著她的手聲的安慰，“你也是知道你父親的，祖母怕給你過生辰會叫他勾起傷心事。”
“今年就在點翠堂裏的過一下，明年你及笄，咱們再大辦，如何？”
謝環回過神來，心中一暖。她曉得謝老夫人這是怕她心裏難受，在安慰她，但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生辰這件事，過不過都無所謂。
“祖母，您決定就好了，我沒事的。”
“真的沒事？”
“真的。”
謝老夫人仔細瞧了瞧她的表情，見她不是為了讓她安心而隨口敷衍，定了定心，同時卻也更心疼了，這麽乖巧的孩子，怎麽就這麽不順呢？
謝環陪著謝老夫人一道用了晚飯，才回海棠居。
紫蘇和秦娘子在正屋裏頭等著她，“姑娘。”
謝環解了身上的披風遞給芭蕉，“你們可吃過飯了？”
“已經吃過了。”紫蘇緊張的攥了攥手，“姑娘，我有事跟你。”
謝環抬眸，見她神色肅然，臉上的笑意也不由淡了下去，“芭蕉，阿綠，你們先出去。”
兩人知道她們有話要，幹淨利落的出去，順道把門也給帶上了。
“姑娘……”
“先坐下吧。”謝環倒了三杯茶，“喝口茶，咱們慢慢。”
紫蘇聞言，聽話的喝了一口茶，原本緊張的心裏放鬆了一些，卻不知道該從何起。
謝環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在你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紫蘇正襟危坐，“姑娘，你。”
“你是從什麽地方跑出來的？”謝環一直很困惑這個問題，沈彧雖然查到他們其中一個根據點，但那個地方離京城太遠了，且把守十分嚴密，顯然不可能讓紫蘇一個姑娘家跑出來。
紫蘇似是想到了什麽恐懼的事情，身子顫抖了下，秦娘子下意識的將她抱在懷裏。
或許有了母親在身邊，紫蘇很快平靜下來，但聲線依舊能聽出顫抖，“我是從一個青樓裏麵跑出來的。”
“哪個青樓？”
紫蘇搖頭，“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被他們一直關在房間裏，每日喂藥，根本沒辦法下床。”
謝環垂下眼眸問：“那你可曾看到跟你一樣被他們抓走的姑娘？”
紫蘇含淚點頭，謝環又問：“那些姑娘呢？”
“他們逼迫那些姑娘們去接客，有些性子烈的直接死了，也有不聽想要反抗的跟我一樣被喂了藥，隻能在屋子裏頭待著，也還有一些屈服在他們的手段下。”
她曾經親眼看到一個姑娘從她的麵前割破了喉嚨，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在她麵前死去了。
一想到那個畫麵，紫蘇身子不聽的抽搐了起來。
秦娘子大驚，慌忙安撫她：“蘇蘇——”
秦娘子慌忙給她喂了口水，紫蘇漸漸平靜下來，握住她的手，“娘，我沒事。”
秦娘子依舊放心不下來，目光擔憂的看著她，無聲的祈求道。
謝環有些不忍，紫蘇卻道：“姑娘，我想幫助她們脫離那片煉獄。”
“但是前提是你要照顧好你自己，我想她們並不會想看到你為了救她們而讓自己倒下的。”謝環雖然也很想知道紫蘇發生過什麽，但她知道，那一段時光，即便是很短，對身處其中的紫蘇來，也是一場噩夢。
如今，她逃離了那片煉獄，可噩夢，卻始終會伴隨著她。
有時候，她都會恍惚覺得，自己還被關在那間房子裏麵，出不來。
“因為那個姑娘的死，讓我覺得，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因為我不知道在前麵等我的是什麽。我假裝服從，一點一點的將每日的藥物給減少，讓自己能有力氣，在他們對我開始鬆懈的時候，我偷偷跑出來了。”
“之後的事情，姑娘也就都知道了。”
紫蘇整個人無力的靠在秦娘子的身上，秦娘子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她知道她的蘇蘇受苦了，卻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可怕的事情。
謝環卻是想到了上一世的紫蘇，破敗的身子，沒了生氣的眼神，唯獨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露出了笑容。
或許，對那個紫蘇來，死亡就是一種解脫吧。
謝環定了定心神，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你路上有看到什麽標誌性的東西嗎？”
紫蘇茫然的搖頭，那時候她渾身無力，又怕被他們發現，隻一個勁的往前跑，並沒有注意四周都有些什麽，“那是一條安靜的路，沒什麽人……不對！”
紫蘇猛地坐直了身子，“水聲，我聽到了水聲！”
“水聲？”謝環愣了一下，抬眸見她臉色蒼白，“今日就先到這兒吧。”她又看向秦娘子，“這段時間，你也不好在外頭走動，叫你們母女分開想必你也不會願意。”
“我是不會再跟蘇蘇分開的。”秦娘子下意識的抱緊了紫蘇的身子，她們母女好不容易見麵了，再叫她們分開，那跟在心上剜一刀肉有啥差別？
謝環頓了頓道：“這段日子你就陪著紫蘇在這裏住下，隻是不可隨意的在府裏走動。”
秦娘子和紫蘇具是鬆了一口氣，秦娘子保證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隨便亂走的。”
色也不早了，謝環便讓她們先回去休息了。
而沈彧那邊，也有了消息。
“你，他要見我？”沈彧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了出去，蔣安緊隨其後。
“李講都了些什麽？”
“什麽都沒，屬下把他的嗇屍體跟毒藥的作用告訴了他，他就坐在那裏看著那嗇屍體整整一日。直到方才，才開口要見將軍。”
話間，牢房已經近在眼前。
“都督。”看守大牢的獄卒見到沈彧過來，忙見禮。
沈彧微微點頭，帶著蔣安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