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識廬山真麵目
二樓的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阿姨的兩隻手在格子圍裙上抹了抹,急匆匆地咚咚地跑上樓,站在電話旁邊,定了定神,不急不慌地拿起了電話:“請問是哪一個?”
“我是焦遠方,要樂美接電話。”焦遠方這回說話很幹脆,沒有拖泥帶水。
“是老爺啊,我馬上就去喊太太,您稍等。”阿姨心裏一驚,穩了穩神,嘴角上揚,對著電話那頭說。
劉樂美正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阿姨咚咚地走下樓來,溫順地站在她的身邊,兩隻手不自然地在圍裙上來回擦著,怯生生地說:“太太,老爺讓您接電話。”
劉樂美正沉浸在對過去溫暖而痛苦的回憶中,阿姨的聲音雖細如蚊聲,但也驚得她整個身體不由地顫了一下,她揉了揉厚實的眼瞼,一臉不耐煩地說,早不打遲不打,偏偏這個時候打過來,真是個砍腦殼的。
“老爺好像有什麽要緊的事,很急似的,太太您還是去接一下吧。”阿姨的兩個眼球轉了一下,臉色寡白,怯聲怯氣地說。
“我知道了,阿姨,你先去忙吧。”劉樂美伸了一個懶腰,雙手在大腿上捶了兩下,然後將兩兩隻肥厚的手掌撐在沙發上,將整個肥碩的身體撐了起來。
阿姨的嘴角扯了一下,想說什麽,但又憋了回去,隻是朝劉樂美微微一笑,知趣地回裏屋去了。
阿姨剛一走,劉樂美便拖著臃腫的身體,扶著樓梯扶手,一級一級地爬到了二樓;喘勻粗氣後,她拿起話筒,滿臉慍色地說:“你這個砍腦殼的,老娘正在睡覺呢?怎麽就不曉得擇個時間,偏偏這個時候打來,還讓不讓人活了;這麽急打來,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不好意思呀,老婆大人,把你吵醒了;事情辦得還算順利,一報還一報,我們這回截了黑三娘一道,總算給她點顏色瞧瞧了。”焦遠方憋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哈著腰,像表功似地說。
“我是讓你們去查她的老底,沒有讓你們去截她的道,你怎麽就自作主張,不預先向我匯報呢?這可是個馬蜂窩,就算要捅也不是現在呀。”劉樂美明顯不讚同焦遠方的做法,她有點生氣,語氣冷得像掉進冰水裏似的。
“她老是像老鼠一樣藏在洞裏不出洞,跟我們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我們就是想逼她出洞,隻要她一出洞,肯定能查她一個底朝天。”焦遠方並非是等閑之輩,做起事來還是有點心計的,不枉大家私下裏叫他小諸葛,他把道理說得有板有眼,條條是道,無懈可擊,讓劉樂美想炸毛也炸不起來。
焦遠方的想法不無道理,想要抓到老鼠,就得先把老鼠逼出洞,然後乘老鼠無處藏身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住它的脖頸。
聽了焦遠方的解釋,劉樂美剛被慪出的氣馬上就消退了,她臉色平和地說,遠方,這事我不追究了,不過驚動了黑三娘,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別再讓她給算計了;另外,沒我的命令,別再輕舉妄動,要認真地觀察黑三娘的一舉一動,看她如何出招,做到防患於未然。
“樂美,我辦事你放心,你早點休息吧,我得把貨送走才行,免得夜長夢多。”焦遠方似乎胸有成竹,說起話來有條不紊,最後還不忘討好老婆大人一下,真是男人中極品呀。
在一個由廢棄的廠房改造的大廳裏,兩邊分別站著幾個穿著一色黑衣的彪形大漢,中間是一張大鐵桌子,頂上掛著幾盞大吊燈,四個角落裏各放著一把鐵製外套的大風扇;正前方是一個階梯級的方形圓台,圓台上有一把大椅子,一個戴著黑色麵紗的人坐在上麵。她的身邊站著兩個同樣戴著黑色麵紗的人。坐在椅子上的人挺直身板,目光如電,穿透黑色的麵紗,傲視著全場。
“三娘,是我辦事不力,讓他們鑽了空子,狠狠地截了我們一道,您就處罰我吧。”彪哥跪在地下,哭喪著臉,追悔莫及地說。
“罰你容易,可這口氣讓我怎麽出呀?”黑三娘似乎並沒有生氣,而是很平淡地說,“你搞清他們的底細沒有?”
“目前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估計是上次那夥人在報複我們。”彪哥的兩個大眼睛滴溜了一下,臉部表情很是恐怖,皮肉一扯一扯的,快速地回答著。
“一山難容二虎,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的,這個事怪不了你們,是我太心急了,不該先截他們的道”黑三娘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眉毛一蹙,目光如炬,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梭子話從嘴裏噴薄而出。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三娘的河東獅吼,一個個噤若寒蟬,毛孔縮緊,大廳裏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下也聽得很清楚。
令人深感意料,卻又長舒一口氣的事,三娘並沒有雷霆大發,而是若有所思地說:“這回就當是吃了個啞巴虧吧,不過以後可要多一個心眼,別再讓人當猴子耍了。”
黑三娘的話,並沒有令彪哥感到絲毫的輕鬆,反倒全身哆嗦起來,他囁嚅著說,是我太大意了,我該死,三娘,您還是處罰我吧,這樣我心裏好受一些。
“你怎麽這麽賤呀,快起來吧,這事怪不了你,以後凡事多動點腦筋,”黑三娘一改先前的平和,目光一聚,語氣淩厲地說,“最近沒有我的命令,都給我呆在窩裏,誰也不要私自外出,要是有人膽敢不聽,到時可別怪我黑三娘翻臉不認人,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三娘,我們唯您馬首是瞻,絕不外出。”下麵是雷鳴般的應答聲,震得屋頂上的貓鼠都落荒而逃。
“都散了吧,我也累了!”黑三娘的目光直接盯向彪哥,用看似平緩而充滿威儀的語氣說,“彪崽到我房子裏來一下。”
身邊的兩位姑娘機靈地走到她身邊,攙扶著她慢慢地走下台級。很快,一個身材婀娜,戴著黑色麵紗的姑娘款款地走來,將她迎進了一個裝著笨重的黑色鐵門的房間。
彪哥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兩位姑娘,不敢直接走進去,一臉緊張地說,花姑,彩姑,三娘沒生氣吧。
“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花姑娘見他被嚇成這樣,心裏感覺到很爽,漫不經心地說。
“彪哥,你也有怕的時候呀。”彩姑最恨彪哥平時耀武揚威,狐假虎威的樣子,哼了一聲,有點幸災樂禍地說。
黑三娘依然戴著黑色的麵紗,板著臉,衝身邊的姑娘努了努嘴,翹著秀眉說,鳳姑,叫彪崽進來吧。
鳳姑一個轉身,嫋娜地轉到了門口,用雙手拉開了厚重的黑色鐵門,聲音婉轉地說,彪哥,別傻楞著了,三娘讓你進去。
“三娘,我知錯了,您還是處罰我吧,這樣我心裏好受一些。”彪哥彎腰躬背,目光躲閃,一臉懊悔地說。
“少給老娘演苦肉計,要不是看在你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我非得剮你一身皮,”黑三娘一反先前的平和,青筋暴露,咆哮著說,“你知道我們這回損失有多大嗎?五個呀,都是剛出繈褓的金貨。”
“三娘,我認打認罰,您就發話吧,我絕不喊屈。”彪哥全身顫抖著,臉色成鍋灰,手臂上紋的龍似乎在蠢蠢欲動。
“罰你能挽回損失嗎?吃一塹,長一智,我們幹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一不小心就會吃瓜落,你以後做任何事都要謀定而後動,不可魯莽行事,知道不知道?”黑三娘黑著一張臉,隻差沒提著他的耳朵,耳提麵命了。
“三娘,我懂了,謀定而後動,”彪哥額頭上直冒冷汗,戰戰兢兢地說,“今後一定記住您說的話,絕不打折扣。”
“最近去把那夥人的底細給我查一個底朝天,就算是將功補過吧,”黑三娘掃了一眼彪哥,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鳳姑,“我派鳳姑去協助你,你可別欺負她。”
“謝謝三娘不罰之恩,”彪哥瞥了一眼鳳姑,叫苦不迭,苦笑一聲,撇著嘴說,“誰敢欺負她呀,跟母大蟲似的。”
鳳姑鳳眼一瞪,鳳腿一抬,重重地踢在了彪哥的屁股上,彪哥一個趔趄,差點來一個倒栽蔥。
黑三娘笑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嬌怒地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彪崽,別再在我麵前出洋相了,快點帶著著鳳姑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