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將出馬做家訪
文錦荷的座位還是空的,向欣榮就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高考在即,大將怯陣,臨陣收兵,不戰而退,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可是,自己已經盡力了,文錦荷的前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了,要怪就怪她那個長著一個麻石腦袋的父親。
老校長聽了向欣榮關於文錦荷的情況匯報後,開導他說,各家有各家的難處,你也別多想了,今天下午我親自去了解一下情況,看有沒有希望勸回,畢竟我們吃的是教育這碗飯,不能跟家長一般見識,更不能看著自己學生將失去大好前程而無動於衷。
向欣榮一聽校長要去文錦荷家做家訪,臉色凝重起來,他不無擔心地說,文錦荷那爹可是個老頑固,花崗岩腦袋,一點也不開化,就曉得醉酒,您還是別去了吧,免得受一肚子氣回。
人走多了夜路,早晚會碰見鬼;見多了家長,早晚會遇見各色各樣的人物。老校長理解向欣榮此刻的心情,也很感激他為自己考慮,不過,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一遇到挫折就後退,動用龜息大法,當縮頭烏龜,這可不是他的風格,老校長淡然地一笑,“死馬當活馬醫吧,你不用為我擔心,沒什麽可顧慮的,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興許他會改變主意的,何況,我們這是為了他的女兒好啊,難不成他會吃了我?”
老校長態度很堅決,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把文錦荷重心拉回學校,請進教室,就絕不罷休。
向欣榮被老校長的真情和對學生的認真態度所打動了,他梗著脖子,硬著頭皮,毅然決然地說,校長,文錦荷的家在湘江邊上,並不太好找,還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老校長欣慰地看了看向欣榮,笑著說,向老師,你這才有點劉備三顧茅廬的度量了吧。
文錦荷儼然像家庭主婦一樣,忙完一日三餐,便幫著父親去補魚網,文錦荷遺傳了她母親的諸多長處,很是心靈手巧,父親文化龍教她一回,她就能熟練地掌握織網的基本技巧,再慢慢地摸索一兩回,就能獨當一麵了,文化龍看著文錦荷這麽快就上道了,一直緊蹙的眉頭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了。
王嬸家正在殺雞宰鵝,似乎有喜事要辦,李媚滿臉紅潤地跑到文錦荷家的曬穀坪裏來了,文錦荷正在補魚網,她抬頭看了看穿戴一身的李媚,嫣然一笑,“媚兒,你把自己打扮得跟新娘子一樣,是不是準備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呀?”
李媚事實上比文錦荷小兩歲,初中畢業沒有考上高中,就一直跟著父親在家幹農活,幾年的農耕生活,皮膚被曬得紅裏透黑,幾年下來,還真有了點美麗村姑的韻味。文錦荷的話並沒有引起她的不滿,她倒是很大方地說,錦荷姐,我出嫁的那天,你給我當伴娘如何?
文錦荷本是玩笑她一下,沒想到這小蹄子還真當真了,她感到很意外,“媚兒,你不會真的要出嫁了吧?”
“出嫁又怎麽樣啊?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可不想當老姑娘。”對於一個十八懷春的農村女子來說,找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嫁出去是最天經地義的,她大大咧咧地說。
“媚兒,你好像才十六吧,這麽早就把自己嫁出去,多沒意思呀。”文錦荷畢竟讀了兩年多高中,見識廣些,思想境界高些,她不解地說。
李媚走到文錦荷的背後,在她身上蹭了一下,一臉羞赧地說,姐,像你這樣當老媽子就有意思啊,虧你還是高中生,一點都不懂得愛情。
文錦荷讀書的時候一心用在學習上,甚至很少跟班上的男同學有過交往,在男女這一塊,她確實個不折不扣的文盲,她嬌嗔地說,媚兒,看來你很懂愛情嗬,說說看,愛情到底是怎麽個味道?
“愛情嘛,就是見了喜歡的人就心跳,臉紅,有點酸有點甜,怕見他,但又天天想著他。”李媚的眸子裏放出了異彩,眉飛色舞地說。
“看來我們的媚兒還真成愛情專家了,給姐姐說說,你那心上人長什麽樣?”文錦荷接受完李媚的愛情啟蒙後,心裏蠢蠢欲動起來。
“這個嘛,不好說,等下他們家會來定親,你幫我好好看看,把把關。”李媚羞紅著臉,說完這句話,就扭著腰,興奮地走了。
文錦荷補完魚網後,就拿著一個大盆子在清洗小魚蝦,她想把這些沒有賣掉的小玉蝦都製成小魚幹或蝦米粉,然後拿到集市上去賣。
下午的時候,向欣榮處理好班上的事情,就帶著老校長來到了魚灣村。
老校長很遠就看見了曬穀坪裏的文錦荷,深感意外地說,幾天不見,這文錦荷就變成了一個漁女了,還真得刮目相看啊。
“女大十八變,生活弄人啊,這一家子的故事應該不少。”向欣榮也有同感,他附和著。
“這樣吧,我們先找文錦荷了解下她家裏的情況,然後再正麵跟他父親接觸,有的放矢,爭取把她爸的工作做通,啃下這塊硬骨頭。”老校長拿出了自己的策略,信心十足起來。
薑還是老的辣啊,向欣榮心裏一哆嗦,上回自己吃虧就吃在沒有了解清全部情況,就貿然找她父親攤牌,結果很是被動,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很是讚同,“那就先找文錦荷談談再說,希望她能說出真話。”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學生。”老校長似乎很有把握,很自信地說。
曬穀坪裏的文錦荷也看見了向自家走來的向欣榮老師和老校長,她心裏吃驚不少,愕然地望著他們倆,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她清洗了一下還帶著腥味的手,馬上站了起來,尷尬地走近他們,難為情地說,老師和校長好,快進堂屋坐吧。
老校長瞧了瞧文錦荷,與她那像小草般沾著露水的眸子對視了一下,微微一笑說,今天的太陽很暖和的,不用去堂屋,就在這坪裏坐吧。
想想自己家裏那不堪的樣子,實在是太寒酸,文錦荷覺得在坪裏也挺好,羞澀地說,那我去搬凳子,稍等。兩人都笑了笑,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文錦荷急匆匆地從堂屋裏搬來了兩把椅子,示意兩位老師坐,自己卻怯生生地站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老校長坐下後,很嚴肅地掃了一眼文錦荷,壓低聲音說,你也別站著,再去拿把凳子來,我要問你一些事情。
文錦荷一臉惶恐地說,我站著就是了,老師先坐,我去泡杯茶來。
文錦荷一走開,老校長站起來,在坪裏轉了一轉,看了看文錦荷家周邊的環境,自言自語地說,家裏就這條件,這孩子隻怕受了不少罪。
文錦荷泡來茶後,依然必恭必敬地站在老校長和向欣榮的對麵,兩隻手放在褲縫上,瑟瑟地抖著,一副很不安的樣子。
“不用緊張,我們是來了解情況的,沒有要批評你的意思。”向欣榮安慰她。
“你父親和母親呢?”老校長是個直筒子,單刀直入地進入話題。
“我爸爸一清早就打漁去了。”文錦荷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說。
“那你……”向欣榮本身想問她母親幹什麽去了,老校長用眼睛向他示意了一下,並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向欣榮戛然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