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錦荷被逼輟學
洗完碗筷後,文錦荷沒來得及喘息一會,就打開書包,坐到了堂屋裏那張烏漆麻黑的桌子旁,翻開,準備溫習功課,盡管顯得很疲倦,但她用手摩挲幾下自己俊俏的臉蛋後,抖擻精神,揉揉眼角,強迫自己看書。
文錦儀在自己的房子裏看著書,把老師當天講的內容全部複習完後,似乎有點累,哈欠連連,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就爬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夏玉蘭一走,文化龍的整個精神就垮了,整天像個悶葫蘆似的,神不守舍,他提著酒瓶子在江邊上溜達一陣後,帶著滿身的酒氣,打著醉拳回到了家裏,見文錦荷還在看書,沒好氣地說,錦荷,你媽媽怕是不會回了,可這家裏總得有人管,你這書隻怕讀不下去了。
文錦荷沒想到父親要說的事竟然是讓自己輟學,心裏一陣慌亂,她極不情願地說,爸爸,讓我讀吧,我還想考大學呢。
“考上又咋樣,不考上又咋樣,女孩子早晚都得嫁人,”文化龍在江邊吹了好一陣涼風,對文錦荷退學的事,對於她的將來,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悶悶地想了一會,似乎鐵定了心,固執己見地說:“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要是你跟錦儀都去讀書,家裏怎麽辦?我們的日子還過不過?”
文錦荷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愛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現在好不容易讀到高三了,卻半途而廢,心裏一時難以接受,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帶著哭腔說,爸爸,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我真的很想考大學。
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但凡有點辦法,文化龍也不會這麽做,他心裏跟刀割一樣,但是,要想把日子過下去,這兩姐妹總得留一個在家才行,他使出了激將法,硬梆梆地說:“你不用多說了,要麽你退學,要麽你妹妹退學,送兩個人讀書,你爸爸我目前是沒這個本事了。”
在文化龍的心裏,把文錦荷留在家裏就是最好的辦法,夏玉蘭在的那些日子裏,家務有人做,漁網有人補有人織,打回的魚有人去賣,剩下的魚有人做成魚幹,衣服破了有人補,日子盡管過得不是很充裕,但起碼還能維持下去,可如今,一屋子吃閑飯的,回到家裏大嘴望小嘴,大眼瞪小眼,這日子還怎麽過呀?
在文錦荷麵前看似有兩條路可走,其實,說白了,她隻有華山一條路可走,作為家中的老大,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能讓妹妹輟學,父親知道他們姐妹情深,分明是在逼自己,文錦荷心一硬,淚眼花花地說,我聽你的,明天就不去讀書了,媽媽們能幹的我也能幹。
從小到大,文錦荷一有空閑就跟著夏玉荷幹活,加之她心靈手巧,學會了不少事情。
“聽話就好,另外,我會拜托李媒婆,讓她給你物色個好人家。”文化龍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靨,把自己的底牌露了出來。
文錦荷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和作業,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驚歎還打著這樣的小算盤,全身一陣冰涼,她漲紅著臉說:“退學可以,嫁人可不行,爸,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呀?”
“遲嫁不如早嫁,這事由不得你。”文化龍是個大男子主義意識很嚴重的人,在他看來,女兒大了就得嫁人,更何況,就目前家裏的狀況來看,要是把女兒嫁了,那一大筆的彩禮足可以讓自己喝上幾年的燒酒。
文錦荷看似年紀不大,但性格隨她老爹,不是誰想拿捏就能拿捏的,她梗起脖子跟她爹叫陣:“你這是想賣你親閨女呀?”
文化龍沒想到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居然會如此頂撞自己,臉色一變,酒瓶子一摔,伸手就甩了文錦荷一個大嘴巴。
文錦荷捂著一陣麻辣辣的臉,哭得梨花帶雨似的,踉蹌著衝進了自己的房裏。文錦儀被姐姐的哭聲驚醒了,她打了一個翻身,睜著惺忪的睡眼說,姐姐,你怎麽啦?
“姐沒事,有點想媽媽了。”在沒有母親的那兩年裏,文錦荷就像媽媽一樣帶著幼小的妹妹,小大人一般,兩人的感情早就超過了一般的姐妹情,文錦荷自然不想讓妹妹知道這些糟心的事,連忙掩飾著。
“我也想媽媽了。”文錦儀夢囈一般地說了一句,眼睛一閉,打了一個翻身,又睡覺了。
文化龍把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下,有點不相信似地說,我今天這是怎麽啦?竟然對親閨女下這麽大的狠手。
都說雙喜臨門,自己卻是禍不單行,文錦荷匍匐在枕頭上,怎麽也想不清,為什麽所有的厄運都要降臨到她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身上,為什麽自己的兩個母親都要離她而去,這老天是不是真的瞎了狗眼?她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眼淚濡濕了枕頭。
文化龍拿起酒瓶,一把咬開瓶蓋,猛地灌了一口,他有點後悔了,女兒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將怎麽向盛芳交代?自己這麽做,盛芳會原諒自己嗎?不會,肯定不會,女兒是母親的替身棉襖,盛芳在的時候可是把這姐妹倆看得跟寶貝似的。
盛芳的公公和婆婆一直都想盼一個孫子,好讓文家早點延續香火,但盛芳頭一胎就是生的女兒,沒少受到公公和婆婆的擠兌,盛芳卻全都忍受了,然而,但凡公公和婆婆對自己的閨女有一丁點不好,哪怕是言語上的,她也會跟公公和婆婆麵紅耳赤地對著幹。
文化龍一想起這些,心就軟了下來,他喝了一口酒,朝裏屋撇了撇嘴:我不去找李媒婆就是了,可是,書就不要去讀了,好好在家裏幫我。
聽父親這麽一說,文錦荷心裏一喜,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出房間,目光閃爍地說,爸爸,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我是你爹,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呀,放心吧。”盡管文化龍喝了酒會經常耍酒瘋,但他還算是個真漢子,一旦認定了的事絕不反悔,更何況麵對的是自己的親閨女呢。
“我相信爸爸,先去睡了,你也少喝點。”文錦荷懸在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了,她擦幹眼淚,看了一眼醉眼朦朧的父親,回房子睡覺去了。
向欣榮像往常一樣,準時準點地站在教室門口,很威嚴地掃視了一眼教室,他的兩道濃眉又皺成了兩座小山,心裏起了疙瘩,這文錦荷最近是怎麽啦?怎麽還沒有來?
他習慣性地看了看表,離上早自習隻有五分鍾了,可是文錦荷的位置還是空空的。這一回並沒有像上回那樣出現奇跡,五分鍾後,文錦荷的位置依然是空的。